清晨的微曦从天顶的窗户投射进来。
“什么事啊,一大早的……”
位于临时政府据点最高层的房间里,男子无精打采的推开门,在问话的同时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房间虽然宽广,但却没有摆放多少家具,甚至连常规的待客茶几都没有一张。这令原本就空寂的房间更加平添一份孤凉。
不过早就等在屋内的三个人都不是很在意这些。
“唉?好歹开一下窗户嘛。”
男子四周打量了一番,轻轻一跃,将天顶的窗户推开,然后若无其事的落到地面上。其余三人也是见怪不怪,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即使地面距离屋顶有五米高。
“白的命令到了,让你尽快动手。”
其中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对男子说道,
“唉?明明还可以再等一会儿的,再等一下,事情会变得有趣很多呢,不行吗?”
男子温和的笑脸忽然低沉下去,凌厉的盯着西装男。那表情,很难以形容成友善或是服从。
“你朝我抱怨也没用,是白下的命令。”
西装男微叹一口气,
“也玩的差不多了吧?尽管我是答应过不插手你的任务,不过我这里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不能一直拖下去。”
“什么啊,白那家伙,一听到这令人作呕的名字我就有些不爽。”
男子眯起深黑如墨的双眼,目光中透出的,是足以令夏天结冰的严寒。
“不过——”
男子忽然又笑了,能轻易看出那笑容之下隐藏着阴沉与病态。
“也是时候收网啦,一个一个的,将他们收割掉吧。”
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男子原本漆黑的瞳孔瞬间从深黑变成灰白,那是宛如失掉灵魂一般的灰白瞳仁。
“行了,我们会准备好直升飞机。我不管你怎么闹腾,HT一定要活着,我们需要他的研究资料,明白了吗?”
西装男子起身,跟着他的两人同样起身,离开了房间。
“那么,就从这里开始吧……,这个我亲手建造的临时政府。”
男子扬起一抹让人窒息的笑容,灰白色的眼瞳在光线中显得格外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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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穿过遮蔽蓝天、互相重叠的建筑废墟之后,我重新站在这条沥青铺盖的道路中央。十二月难得一见的太阳正无力的挂在天穹上,即使光线并不强烈,却依然令我有些燥热。我的左侧,正站着罗斯与他的镇守府部队。
我的右侧,是黑旗的人。
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位一直藏在幕后的黑旗统领,居然也是罗斯。无夜区镇守府的统治者居然同样也是黑旗的统领吗?
莫名的感到有些讽刺,一直维护着幸存者的无夜区镇守府居然与闻风丧胆的黑旗是一路人。
“意外么?”
身侧响起的是罗斯的声音,
“我居然是黑旗的首领。”
“是时候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吧?”
我反问道,同时看向面前樱山桥研究所的入口。
“很快,你就会知道的,只要你见到他的话,见到HT。”
罗斯微微叹了口气,随后走到研究所入口,对着门旁的摄像头说道。
“HT,华扇在我手里,不想他死,就打开研究所。”
半晌,随着清脆的门舌被弹出的声音,樱山桥研究所的大门被打开,罗斯挥了挥手,他身后黑旗与镇守府的部队顿时鱼贯而入。
“走吧,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跟随着罗斯,朝着研究所内部走去。
与几天前来这里的情况完全相反,原本人来人往的实验室变得空无一人,所有机械和仪器却还都在正常的运作着。
仿佛在进门的前一刻,所有人都还在各司其职,而门锁被弹开之后,全都瞬间消失不见。
罗斯却毫不在意这些,而是直直的将我带往至研究所的最高层,推开走道尽头半掩着的房门之后,我和罗斯走了进去。
偌大的办公室中央,正站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响动,他缓缓的转过身来,带着满脸的苦笑与内疚的神情。透过厚厚的镜片,他将目光转向了我。
我在看到HT的背影之后,像是本能一般,我瞬间明白过来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中年人是谁。像是确认我的想法一般,中年人也在那一刻转过身子。
“是你赢了,罗斯。”
眼前开口说话的人,既陌生又熟悉。
即使已经好几年未见上一面,即使最近一次交谈仅限于话筒与电线之间。但毫无疑问,现在站在我面前一脸无奈的、苦笑着的中年人。
正是我的父亲,华天。
几年未见,父亲原本坚挺的身躯已经稍显弯曲,皱纹也悄悄爬上他的眉际,原本开朗的面容现在却挂着一丝灰暗。
“放了我儿子。”
樱山桥研究所所长,那个名为HT的人,竟然是我的父亲。呵,对啊,HT,我怎么会想不到是华天?
大概是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父亲竟然会是樱山桥的人。
“华天,你以为,在你对X市做过的这一切之后,我会轻易的原谅你么?”
朝着华天缓步走去,罗斯轻松写意的语气中却饱含着杀机。
“住手!”
我拦在了罗斯的面前,无论我父亲是谁,无论他是否是樱山桥的人,但他终究是我父亲,我不可能让他在我面前被人杀掉。
“住手?呵呵呵,哈哈哈……”
罗斯捂住脸,从喉咙中发出阵阵笑声。
“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天,做出了多少牺牲么?”
“你知道为什么无夜区能够建立在X市内么?你知道为了赢取研究所的信任,我亲手抓了多少幸存者交给他们吗!你知道吗!!!”
“明明应该被拯救的幸存者们,却成为了交易的筹码!甚至是实验的道具!”
“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原谅你!为什么要放过你!”
不可置信的将目光转向父亲,他没有反驳,甚至没有说话。也就是说,罗斯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的性命,但不包括他。”
像是终于冷静了下来,罗斯冷冷的对我说道。
“我会杀了他,然后将X市从樱山桥研究所的手上彻底解放!”
“不,杀了我,你同样无法拯救X市。”
我正欲开口,身后却传来父亲的声音。他走上前来,将我护在身后。
“我一死,那个人立刻就会得到消息,恐怕那时候,整个X市都将彻底被那个人的愤怒所摧毁。”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父亲悄悄的塞给了我一张纸条。
“你是在威胁我么?”
罗斯的表情再次变得僵硬,但口气也半信半疑起来。
“不,我说的都是事实。”
华天神情认真的回应着看着他的罗斯,
“我甚至怀疑,他已经在X市了。”
许久,罗斯向前一步,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一样,他的眼神中再次迸发出杀意。
糟糕!我想将父亲拉倒一边,
然而——
“……咦?我还以为会有更加戏剧性的展开呢,就要开始杀人了吗?镇守府的统领大人,还是说,应该叫你黑旗首领?罗斯。”
罗斯原本站立的位置像是被气锤猛砸过一般,猛烈地炸碎开来。碎散的瓷砖残骸差点划过我的脸庞,令我不由得下意识的一躲。
这时我才发现,就在我的身侧,居然不知不觉的站着一个人。
其实不能形容为站立,应该说更像一种猛兽正欲扑击的姿态,这个家伙完全没有顾忌到我和父亲,正贪婪的盯着眼前的罗斯。
“呀,居然躲过去了。真的没让我失望呢,罗斯。”
这家伙舔了舔自己的拳头上沾染的血迹,然后朝着对面笑道。
“你是谁。”
罗斯低头看了看地面,这种冲击力,证明了对方有着足以与武斗家媲美的实力。
“唔,我是谁?那不重要,我也记不起来了。重要的是,怎么样?在你即将达成目的的时候,将华天救走,在即将触及到胜利果实的时候,给予你最沉重和绝望的打击。”
“怎么样?是不是,超让人愉悦的啊,哈哈哈哈哈……”
那人狂笑着看着罗斯,
“救人?休想!”
既然明白了对方的目的,罗斯便不在废话,当即与对方战在了一起。
“哈哈哈,我不仅要救人,我还会彻底摧毁整个X市!”
“啧,来的居然是这种怪物。华扇!我们走!”
就在两人缠斗之际,父亲忽然抓紧我的手,朝着房间另一角跑去。将另一只手印在墙壁的某处之后,我们所处的位置猛地弹开一扇门。
门的后面,是一座银白色的小型电梯。事不宜迟,父亲立刻带着我走进电梯,并闭合了电梯的门。
还在打斗的两方终于反应过来,同时放弃缠斗,朝我们追了过来。父亲立刻按动电梯,并同时按下身侧的红色按钮。
一道厚重的铁闸门猛地从上方落下,切断了电梯与房间之间的通路。
“呼……”
感受到电梯正在逐渐下降之后,父亲终于长舒一口气,将目光再次投向我。
“已经让你离开X市了,你怎么会被罗斯抓住?难道杰克没和你说吗?”
“我——”
还未等我话说出口,
“算了,跟着我吧,这所研究室的底部有一条通往海滩处的暗河,只要能到达海上,杰克就有把握逃出去。”
“所以,你是在为樱山桥做事么?”
久别重逢,我没想到我问出的第一句话,居然会是这个。
“嗯。”
父亲看了我一眼,没有反驳。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樱山桥做的都是什么事情吧?”
“我知道。”
“那你还——”
我有些愤怒,我的父亲居然是罪魁祸首之一吗?
“华扇,你母亲在他们手里。”
一句话,让我彻底失掉反驳的理由。
“樱山桥让我们在不同的地方进行研究,以此来相互威胁我们。我知道我自己做的全是十恶不赦的事情,但是,我不能让她死。”
我没有再说话,因为如果是我,我大概也会作出和他同样的选择。
“叮咚。”
电梯在两人沉默的时候,慢慢的停到了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