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发展到这种程度，戴维斯心中已经在暗暗感到不妙，本来，这件事牵扯程度的深浅是，菲利普大于他而远远大于城主，即便是要查也根本不可能查到城主的头上，现在这怪异的情况却硬生生把埋伏最深的弗雷德拉了出来，随即又让这一大批被发表会吸引来的人硬生生目睹这一切，于是将以戴维斯为首的追查方变成了必须与城主为敌的局面。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嫌，弗雷德一方是需要让出调查权，让阶梯图书馆一方的同等等级的先祖来进行调查的，到时候天秤可就完全不可能倾斜于他们一方了。
不过这一点甚至也不能算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这一切不可能是鲁西沙一族所做到的，这一代的鲁西沙一族活下来的，在这城堡中能自由活动的只有海柔尔了，而她并不擅长魔导器锻造，甚至于也不是专攻于这种民用性较强的法阵领域，要伪装城主最亲和的、储藏于体内的魔素更是绝不可能，而至于购买，要在这艾维尔塔所在城邦中购物，还是如此高端魔导器，是绝不可能逃过上层监控的。
可其他人也不可能，哪怕是世界上最为强大的魔法师，模拟出的魔力也会带有自己的味道和倾向，除非是最原初的混沌魔法……或许可以依靠其全能性来伪装出任何人的魔力属性，但，这种魔法，即便是唯一拥有其来源的莫提法斯王室也不可能如臂指挥，仅仅只能做到竭力发扬其毁灭性来当做一种武器。
“这些东西，显然不是鲁西沙小姐的手笔，也绝非是弗雷德城主所为……比起这个，我之前到达这里的时候，似乎感到了一丝奇怪的魔力，然后便感到了幻觉，鲁西沙小姐，您可知这里一切到底是什么情况？”
姑且放下一些陷害之心，戴维斯货真价实地以诚恳语气请求着面前的棕白长卷发魔法师协助自己的调查。
可少女当然对这一切早就心知肚明。
“……阁下是认为我可以做到这一切，还是认为我之一族的先人有可以做到这一切的人？”
不单是心知肚明这一切的手笔是何人所为，也知道，这一队溜进自己城堡中的家伙抖属于是一群牛鬼蛇神，在这件事上，恐怕戴维斯甚至弗雷德都很难猜到自己竟会与如此诡异的一群人有了联系吧，反而引入第三方吗……倒也不是一个不可能的选择。
于是，海柔尔依然镇定。
“我之一族的宅邸，我很久之前并未踏足，若是是如此重大的工艺，恐怕是我叔叔所有也说不定……只是，除此之外，在我可以入住这一宅邸而非困在工厂中时，似乎此地可颇为鱼龙混杂，谁知道那群手脚不干净的奴隶会做些什么呢？”
“……倒是。”
本杰明事件之后一段时间乃至之前，这里都被各种各样的人所来往过，若说是机会的话，这个时候甚至比起海柔尔所在时期要有更多漏洞。
可这下就更加糟糕了。
因为若是这个时期的话，弗雷德在这里设置监控器之类的，反而是一种极为合情合理的可能，只是之后却没有拆卸，于是，暂时也无法和城主搭上联系的戴维斯便更加迟疑了起来，无论是不是弗雷德所做，这种程度的事件若是拖久了都有可能引来上层的注意，若是快刀斩乱麻一下趁乱把对方处理了还好，上面若是查起来往鲁西沙一族深挖，弗雷德的官职肯定是保不住的，即便海柔尔或许也会因为做了什么阴谋而跌下，却是比城主损伤要小了太多。
不单如此，菲利普恐怕首当其冲便要被罚，这一点他倒是无所谓，只是这样环绕着搜查下来，他自己也难免受到牵连。
归根结底，戴维斯从来不因忠义而跟随艾维尔塔中任何政治势力，一旦会导致他利益受损，哪怕对所跟从者有千好万利，他也会瞒下。
“先不说这个，菲利普，你之前说这里有魔法师受伤？告诉我，你到底都看到了些什么景象？”
想通了这个问题之后，戴维斯的眼球转了转，便打算好了要将这一场闹剧尽可能往无事发生而收场了。
菲利普似乎脸色也颇为铁青，他和弗雷德的牵扯在明面上，如今发生一切都令得这位生性高调的老人胆战心惊，他已经颇为懊悔要牵扯进这件事中了……但一想到自己被城主握住的把柄和被承诺的利益，还有之前打赌的工厂，他就只是硬着头皮，继续装作一番猖狂样子开口:
“老夫进来调查的时候，就按着那妇人的话语往水池附近走，然后找到了一个小道，但是，比起这个，那个小道明显要宽敞了许多，所以我觉得一定是这次搜查又找到了新的疑点才是。”
“不要虚妄猜测，继续说，你是进入那个小道了吗？”
“……呃，是。老夫直接进了那个小道，那边并没有开灯，所以漆黑一片，所以老夫完全没有发觉自己所进的会是那样的场所……那样，血淋淋，到处都是血肉和机械管道的一个房间，那边有一个魔法师、还挺年轻的一个小姑娘，就给掉在那些铁管子上面，浑身都是血……我吓了一跳，本来想让为的那些手下把她抬下来，结果却发现那些草包全都不见了。”
“……你一开始完全没感觉到自己面前有血，结果后来是怎么看见的？”
“自然是点燃了魔晶灯。”
啧。
这一下一下提问戴维斯算是确认了一件事，面前这一脸傲气诉说着自己所看见“罪状”的老人很有可能是陷入了此地的幻觉……包括其他一些魔法师，很有可能也是陷入了不同的幻觉。
如此血腥的现场，却不曾说自己闻到了血腥味，莫名其妙失踪的手下，地点一致过程却完全不一样的描述……
怪不得从刚刚起除了老人就硬是没第二个跟随的人详细描述所谓现场画面，而菲利普也没说派出个人在现场守着，恐怕是完全无法做到吧……这样看来，就算不是如此离奇之事件，自己再按照他所说罪证调查下去也只能一无所获，还不如胡编乱造呢。
但是，身为传奇法师，居然连那种层次的幻觉都破除不了……或许事实上并非如此，但已经进入希望事态就此结束心态的戴维斯，显然宁愿将目前情况归结于此。
虽然是一次失败的进攻，但对弗雷德或者他来说，只要目前结束的话，也只是一次没有得利也未曾失败的佯攻罢了，至于菲利普这样的人，那多得是，弗雷德是不可能因为他牺牲了菲利普的一点利益就跟他翻脸的。
压抑住心中的不屑与怒火，被牵扯进来的老人敲着手中手杖，捂住自己的头，深深吐了一口气:
“呼……具体情况我知道了，恐怕，此处幻境可能影响了菲利普阁下判断也说不定，既然这里出现如此怪异之物，做出这些事的人一定也神通广大，比起我们如此轻率地做出决断，还是退一步等城主大人那边做出决断吧。”
“你……”
意识到对方想要抽身走人的菲利普脸色再一度变换起来，但还不待他做出什么激烈反应，另一方，棕白长卷发的魔法师少女大大一挥手，便面容严肃地追究了起来:
“便是如此吗？因为一丝幻觉便介入我家进行大肆搜查，还进行了如此粗鲁的行动……我这边还在进行如此需要严谨而安全环境的实验，还动了我珍贵的实验材料，戴维斯大人，您不觉得，若是让菲利普大人轻易抽身的话，对后人的影响不可忽视吗？”
“啧，即便我之前所说真有错误，你家中有各种可疑之物的事实也不会改变……戴维斯大人竟然如此偏袒这小丫头吗？如今您的态度，可并非一名公正的传奇法师所应当。”
“我并非就此确认了鲁西沙小姐就一定是无辜的，只是，目前所有证据，要不就会把事态搞得更加‘复杂’，要不就毫无进展，菲利普大人，您本该提出更加确凿的证据，不是吗？”
看着死鸭子嘴硬的菲利普，戴维斯发自内心地吐出了一丝疲惫叹气，捂住自己发痛的脑壳，重点在嘴里咀嚼出“复杂”二字，有些提点又有些威胁语调地开口。
接着，他走到那监控用的魔导机器上，这魔导机器的外壳做工异常精致，表面如镜面般光滑，指尖触摸上去只能感到如流水一般，他甚至没有办法透过外部看见任何的螺丝一类可拆卸部件……看样子只能通过魔法之类锯开了，但想要不破坏内部结构而锯开这些东西，又得是一番功夫。
这种工艺……也没办法看出是哪个国家或者哪个家族所制造，有这东西的人要不就是财大气粗要不就是自己有制造的能力，难说是哪一种。
“比起这些，就算再怎么说，菲利普大人也早已做下了承诺，就算退一百万步，现在的状况也不符合菲利普大人所说的样子，因此，作为一名公正守诺之人，您是否该兑现承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