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卷四十章 诗人,变奏之音

作者:尹哲 更新时间:2023/1/22 21:36:05 字数:3002

,照拂羔羊众生。”

祈祷之声,虔诚无比,随声渗透的便是光,日照之光看似温和,然而不过是由其遥远……一旦接近,光的本质便是恒星的沸腾。

而生灵的血液,受浅光则生长,于灼眼的骄阳之下,只有蒸发若晨雾的命运。

刺目翻涌的血光,在薄弱处便显出些雾气缭绕的姿态来,尽管实质都血光被光之屏障强硬地挡住,这雾气却是狡猾地从缝隙中渗透而入,尽管在钻入之际,似乎因为过于虚弱,已经失去了大多威力,却依然让人不安地悬浮在镇民们的眼中,混合着令人焦躁的鸟鸣与阴暗的笛声,俨然是一副地狱的风貌。

……

在两方对弈中,最为漠不关心的一人,便是那吹奏着笛声的诗人。

有多久了呢,如此众多他之同胞,围绕在他身旁,听着他的笛声,却并未恶语相向甚至兵刃相指,虽然这大抵不过是因为性命被捏在他这可怖怪物指尖,不得不咽下骂声……不过,起码比起正常好些,不是吗?

深蓝色的礼服现在越来越黏糊了,这让诗人有些不快,那宛如生长着青苔般的苍白手指随着他心不在焉的演奏而鼓动着,因为越来越潮湿的空气,指尖也便拉扯出些许血红的丝线,周边一片哀嚎、惨叫、血雾弥漫,其中有光宛如异质生物般鼓动,视野一片胡乱,而他置身事外般随意随心绪踱步着。

一场闹剧。

若说真正的歹人入侵他也许还嫌恶、于是挤出几丝力来把那些丑陋东西扔入地狱的话,现在,那苍白之龙狡猾收起菱鳞、披挂着傀儡皮囊滑稽舞动的样子,便让他除了不快外没有任何的感触,嘲讽、无论聪哪个角度都不过是嘲讽,早已出卖了灵魂的恶人傀儡、以及自以为还依着自己意志行事的其他人类……自导自演一场烂戏的恶心神明,与数千万年前依然如出一辙。

随着这心绪都低落,他的笛声也再一次滞塞了……这笛子是他最后的自己,于是,一切声音,都不过是他的一部分。

“……”

“哟。”

就在他无精打采地随意吹奏之际,一道轻快的陌生声音聪血雾中传来,然而,尽管是陌生声音,诗人却不惊讶,他甚至冷漠地并未向那来人投去任何一缕目光,尽管,在白衣祭司的守护下,按理说是不可能有人能接近他到如此的。

所以,接近的一定不是人类。

“怎么样?演奏会感受还好吗,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那么多人支持你的演奏了吧。”

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黑发蓝眼,标准的古雷德公国子民长相,事实上,那也的确是一个公国子民。

男子衣衫稍微有些凌乱,白色衬衫包裹在棕色马甲下,像是个小职员,脸上沾了点灰,但比起其他满脸恐慌与脏乱的镇民,他甚至称得上白净了,戴着一副眼镜、被血雾糊得有些模糊不清了,于是他便先中诗人旁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翘着二郎腿,把眼镜摘下来,拿着粉色小手帕磨磨唧唧地擦拭着……她总是莫名其妙擅长各个时代人类的举止的。

诗人不理会,只是继续自顾自的演奏,只是在心里默默骂着面前的人,也许她听得到,不过那样倒更好,他不过是不方便把嘴从这吹奏的笛上移开罢了。

“听起来没什么精神嘛,你还在为我把那只猫没收的事生气?”

擦拭完眼镜,那青年便把身子往后一靠,手往后靠拢,拉扯着衣物靠在一处木板上,于是衬衫收缩,显出些锁骨部分……沾染着一些鲜红的血迹,微微浸染到了白色衬衫部分,于是,宛如那衣物上绣了一枚娇艳的玫瑰一般。

明明是平平无奇的容貌,却是因着着一举一动间的姿态与风度,显出些潇洒慵懒来……诗人的曲调微微停滞了一息,但他很快又延续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以寻常的幻境作为引子,但无所谓,魔力本质的龙神自然是什么魔力都能运用灵巧、似诱骗的蛇舌的。

青年轻笑着注视着诗人,开口:

“不过实际上我不是靠那小家伙找你,你知道的,我实际上还蛮讨厌逼迫你来见我的,只是,它呆在你身边没什么好处,你甚至应该比我清楚这一点……那家旅馆的小姐,是个很好的人,我想她会喜欢那只小猫的。”

“……”

“饭馆那家人我不熟悉,好吧,他们的确也是好人?但是毕竟你刚刚造成了那种事,忽然送来一只黑猫、虽然,不是全黑,总是有些奇怪的,这边的人一直把黑当成不祥或者坏的东西……呵、古莫提法斯就是这样了,我是觉得还是给没有亲身遇到怪事的那位小姐好,我都想好了,我还是会在那边闹闹的,只是会让那只小猫发现,然后,吉利这不就出现了吗?”

一边絮絮叨叨,他一边伸出手,时而侧耳倾听着带来痛苦的笛声,并留下几句辛辣的点评:

“乱了、乱了……你在不情愿,因为是配合着我,你是多讨厌我啊,不过,虽然是在敷衍,你终究还是没办法亵渎了音乐。”

当然。

诗人在心里面回应,倒是没有脱口而出,他才不会像面前这恶神一般、完全随着兴趣就随意拨弄他人,把精湛的技艺只拿来逗趣……

“只是,还不够,我知道你可以做得更好,不是吗?”

……?

诗人转头去,便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那人含着笑意的眼,这不过是一场虚假的戏剧、按理说,即便那人要玩弄什么人心,只要轻轻引导一下,所谓人性也只会若天上风筝般随指尖而一变……和他这几乎无用背景板一般的诗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幽深、温和、微笑着的双眼却让人战栗,那人缓缓站了起来,随意拨动着手指,一缕比起外界一切赤红血光都更加深邃的光点俏皮随其指尖跃动。

那绝非脆弱的血元素……只是单纯的癫狂、混乱、一滴便足以吞噬寻常人理智的剧毒,莫说是这一般般的镇民,就算是那意志坚强的安吉拉,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若是沾染到这癫狂之酒,或许也会跌落到大巴比伦的境地……诗人为此呼吸一滞,他的笛声甚至停止了,以干涩嗓音开口:

“你又要做什么?”

“我的小家伙正在懊恼自己该如何赶上我们这些已经远离人世者的脚步,我想了想,这或许的确是个机会,若他要陪伴我左右,必然跨过这道门。”

“……这道、门?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无所谓,你只要知道,我会将这个东西。”

青年掂量了一下那血光,它便如小鱼般温从追逐着他的指引。

“从里面完全释放出去,这跟那些小玩具可不一样,真的会伤人性命的,除非……你奏出来那一曲,然后代替他们吃掉这东西。”

“……混蛋、你大可以在和平的时候再干这事的……你……”

“对我来说现在才是和平不是吗?”

那青年只是笑着,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便让诗人哑口无言,的确,在这灭世的恶龙看来,如今的生灵涂炭、乃至惨绝人寰的场面,或许才是更为其乐融融的喜剧。

在诗人默默的吹奏声中,青年一边闭上眼,似乎在沉浸于笛声中,一边淡然开口:

“不过也不比把我想得那么坏,我想好了,在你我之中,你肯定是更好的登门槛,你曾经是人类,而且更好的是还是这个星球上跟他一样的人类,你们甚至来自同一个国家、还都是好人……所以,体会你的记忆,然后一点点体会你的感受才是更好的,再说,这甚至算是我的仁慈不是吗?若是我的记忆来冲刷,亿万年若宇宙般的记忆……他的自我还能剩下多少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的,不、我憎恨你……甚至无关于你随意便降下的灾祸,而是因为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是啊。”

青年站了起来,那副普普通通的凡人躯壳,此刻却清晰无比地与那傲慢至极的白发少女身影重合了起来。

似乎仰望、却实际不过是为了居高临下地抛出睥睨的角度,轻轻勾起的手指,以及那逐渐渗透的血光,以及,那近乎带着温柔怜悯的语调:

“很不幸的,他得到了我的注视……甚至是爱意如此沉重之物。”

“……”

“比起那些,海亚默,吹笛吧,这也是我的好奇,你的经历并非如书卷一般展现在我面前,于是我便始终有着忧心……面前的这个像是疯子的游荡者啊,他仍有一颗深系清醒的心。”

然后,笛声和血光同时炸裂……

当。

那一瞬间,太阳僵在了半空。

混乱的城镇,哀哭的镇民、抗击的守卫、嚣张跋扈的中年人、以及身处光中的白衣祭司,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本就模糊的世界宛如梦境被被撕扯,浑浊不堪的视线甚至反而变得清晰,然后这些清晰被搅和、撕烂,密密麻麻地叠加在了一起,就连时空也如此被疯狂拨动着指针……

一切如同被灌入翻涌滚筒般,旋转起来,然后。

被异世的景象,一点点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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