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卷二十七章 谎言,真假难知

作者:尹哲 更新时间:2023/6/10 19:55:45 字数:3160

……

在一片火海之中也不太方便逗留太久,年轻骑士和白发少女在片刻之后便踏上了返程,后者也掩去了自己的异常,在已经熟悉路况的情况下,飞行总是比哪怕最平稳的航行也更加稳定的。

一路上没有看到本来繁多的魔物们……看样子是被这边的声势吓退了,也是理所当然,白首千目的巨龙与苍白之神的巅峰对、好吧,实在称不上对决,神明泄露出的力量便是如此可怖,连那显然实力不俗的巨龙都无法抵挡,其他魔物在嗅到这一丝危机的时候,也早已仓皇逃跑了。

当两人回到岸边时已经是黎明……但,这一日之中最漆黑的一时,竟灯火通明。

几艘高大船只正静静等待在港口,其中甚至还有几道熟悉的人影居于船上。

“……回来了?背信弃义的可鄙懦夫。”

一道白色夹黑的羽翼陡然展开,随后翱翔天上,被这羽翼带至天上的翼人则有些咬牙切齿地落下话语,死死瞪着那归来的两人:

“一国勇者竟干出这样的恶行……你当真是毫无荣誉,果然,王国的那位陛下想必是昏了头,才会把圣剑交到你这种毫无勇者血脉的杂种手上……”

“奥本。”

另外一道声音缓缓落下,缺乏激昂的情绪,却显出十足沉稳与威严,翼人听到这话甚至也并未立刻收回目光,而是明显咂了一下舌,接着才缓缓落回其中一艘船上。

而那发声者,自然是身着黑甲、披坚持锐、顶着一顶荆棘王冠、身形高大威严得宛如一栋石像的亚人——烈王马格诺夫,唯一被认定有远古血脉流传者。

虎人半垂着眼,那双巨大的兽瞳在夜色中反射出奇异的光点,它拿着一把巨大的刀具,这本就比寻常人类还高大的巨大刀具上还盘绕着许多尖锐兽牙,光是向其投去目光,便能仿佛会被其刺穿视线一样。

“……这位,欧文先生。”

亚人开口……

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吐出一个假名:

“可否一叙?”

“陛下,为何不直接进攻?即便那是一国的勇……”

“奥本·彼得森……我知卿在早些时候在海上分外辛劳,还遭遇了魔物袭击,以至仓皇回归……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奥本,你需要休息了。”

烈王轻飘飘落下话语,似乎毫无威胁,但旁边几只麋鹿状的亚人则早已背着手,踏出一步,以那橘红的瞳孔冷冷注视着一无所知的年轻亚人。

翼人那愤怒的表情凝固了,他微微长大了嘴,接着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最终,这种表情变为了更加彻底的狂怒。

“你们!……好啊、好啊,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你这肮脏的野种、我就知道你的血脉中没有一丝遗留的荣誉……伟大的王怎么会留下你这种可笑后代……我、我……”

“……把奥本先生带下去吧,看样子他有些混乱。”

“是 ”

“等等!请、请等等!”

就在烈王终于冷冷下令,而鹿人们也鞠了一躬,接着便迈着每一步都令人战栗的步子朝着正在扇动翅膀的翼人缓缓走去。

不过这时却有一道带着粗重喘息的声音从船舱上急切传来。

那是一只肥硕丑陋的猪人……帕里斯跌跌撞撞地,在终于抵达正在对峙双方中间时,几乎是滑稽地一下跌了过来,接着便又匆忙抬起身子,朝着马格诺夫不断磕头。

猪人的头部在木制甲板上发出响亮磕碰声,很快就有血流了出来……

“陛下!陛下!伟大的烈王陛下,请您看在奥本少爷父亲的份上,宽恕、不,请放轻对他的处置,而留下他一条命吧!”

“帕里斯·皮格,年纪轻轻从一介流浪儿当上一处港口主管的好商人,”

看到这突然闯入者,烈王倒也没显得多么惊讶,他平静发声,一言就道出了面前之人的身份:

“平日兢兢业业,圆滑却不世故,你所带领的港口规模在这十几年翻了五倍……我记得我曾经想要聘请你为商部官员,但你拒绝了,因为你曾经被彼得森家族接济,为了自己母亲的疾病几乎卖掉了自己的人生……但彼得森家族的先代家主,理查德,那是一位绝好的老先生。”

“是的……我的陛下,理查德大人有着无比仁慈的心肺和开阔地视野,在我们国家,底层虽似乎已无隔阂,但那不过是因为大家都是低等人……我们也始终记得这一点,贵族们依然鄙弃着我们这样的脏种,所以当我母亲患病,需要一大笔钱,我便几乎没了希望……只有贵族的大家子才能承担起从瑞维恩到古雷德、还要叩拜高级医师的代价,所以……”

“虽说如此,老理查德已经故去,他的两个儿子性格却截然不同……长子奥本,虽负责任,却自高自大,养了一身的那些所谓贵族习气……哼、甚是可笑。次子泰勒,虽然没有什么架子,却是飘忽不定,也是难以担负如此巨大责任、如今也……哎。”

马格诺夫扶着这猪人起身,威严的百兽之王毫不顾忌地做出单膝跪地的谦虚姿态,话语中不满与嘲弄也显而易见,旁边站着的侍卫与跟从从一些打扮上来看也似乎身份不凡,正是他话语中多少有些冷嘲热讽的贵族身份……然而,周围人无一反对。

因没有人能比他更借助那所谓的贵族风气正当性。

“……你这装模作样的伪君、你以为你那弄虚作假的话语和伪装能永远持续下去吗!”

就在这时,从刚刚起就气得几乎有些哽住的翼人终于咽下几口口水,然后继续怒骂了起来。

他高高飞起,对着周围面露敌意簇拥过来的鹿人却露出恳切与友善神情,展开双臂开口:

“诸位、诸位!请听我说!你们都被他骗了……被那只野猫骗了啊!他、马格诺夫,根本不是我们值得追求的伟大领袖……他不过是野男人在先王后腹中留下的野种!先王后、那个女人……是个……”

“……”

烈王脸上稍微舒缓的神情在他口不择言发出这一句时如冰般僵固了,而本来已经被半扶起的猪人,也在一瞬间软了膝盖,颓然瘫坐在甲板上。

马格诺夫冰冷扫了正恳切开口的翼人,并没有急着处理他……这般可笑的东西不配他真正花费精力。

“帕里斯,你稍等,我先迎接下贵客。”

他礼貌说了一声,随即便把眼神看向天上漂浮的两人,继续开口:

“两位也请先进船吧,您的朋友也正在船舱中……对了,十分感谢您庇护了我们新引进的船只。”

“举手之劳而已,倒是我们这边闹出了不小动静,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即便是如此紧张的局面下,高大亚人亦显得文质彬彬,他在说那话时甚至将自己手中巨刀如树枝般轻巧背到了身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而诺曼也礼貌应了一句,伊泽德拉颔首,便一下子落到甲板上。

倒是没有直接进船舱,白发金瞳的少女眼中看戏之色十分鲜明。

“……您感兴趣,也好,希望这般长夜不会太耗费了贵客们精力。”

烈王轻轻笑着,对落在旁边的伊泽德拉投以友善语气,随后……

“而你,奥本·彼得森,我暂且对你对我名誉的污蔑忽视不计……但你怎么能愚蠢到侮辱我那月牙般美好的母亲?”

虎人露出了利齿。

他本来沉稳而平静的声音也漏出一丝如火般暴躁,宛如野兽狩猎时的咆哮,马格诺夫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他把背在身后的大刀放到身侧,周边的空气便因这举动而被切割,刹那间划出一道虚空的痕迹。

周围麋鹿人脸上表情微微一变,甚至连奥本也紧缩了瞳孔,不过,年轻气盛的翼人依然咬着牙,死死盯着那本该对自己产生血脉压制的君王,露出一丝嘲笑。

“……真可笑,我是鸟,可也不是什么野猫都怕的。”

“有好的手下却不重用,对一无所知之事大放厥词,老彼得森的优点你一个没继承……相反,倒是不知从哪学来了一身缺点。”

烈王挽起刀,他的身高近乎两米,但也不及天上浮云,于是在他落下第一击的时候,翼人便直接拔地而起……虽然放出了狠话,脑子倒是并未真正丢失理智。

一边上升着,他亦不忘一边挖苦,一边大声朝周边人宣讲:

“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为什么要在这里拦截我们?可笑的私生子,你从一出生开始就不过是泥巴地里孕育出的一场粗糙谎言,你也知道那个岛上有你真正的出身,你也知道在那里有你虚伪身份的漏洞!你现在在这里,在对要证明这一切的我下死手,这就是最大的证据!”

“狗急跳墙了么。”

“呵,到底是哪一方跳墙?一国之君居然还和外国势力勾结在一起……实在令人失望,来!我知道我必然无法跑过你,我也不打算跑过……早在我弟弟明明被那公国所杀,你却还按兵不动之际,我就知你缺乏血性……一个没有卵蛋的匹夫怎么可能突然英勇?而且……呵,我也知晓你早跟那可笑公国勾结在一起了、你怎么敢?马格诺夫,让高傲的野兽成为他国的家禽?你怎么敢让他们把肮脏的军队踏入我国国境……”

如果说翼人的话语最初还带着阴阳怪气的话,后面便彻底成为了悲愤,他甚至不再躲闪,朝着那巨刀直接冲了过去。

奥本·彼得森嘲笑着:

“……你说得对,我染了一身可笑的贵族习气,但我也知道那种贵贱在现在看来已经无关紧要了……但是,这些!这些!我绝不原谅!这也是贵族习气!就让我的血溅在你的剑上,算是献给这种‘习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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