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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星空都是无数星尘的聚合。
最闪耀的不一定是最大，最大的亦不一定最闪耀。
当仰望星空时人方知其名的真实含义——这是一片包含群星的巨大空虚，太空，以至于无数璀璨之星在其中亦不过是点缀。
一枚恒星静静燃烧后崩裂，它的命运在亘古恒宇中与沙砾没什么区别，甚至沙砾说不定比起一些星尘更长命……短命的星、长命的尘，在时空的绵延中起伏又垂落，密集却又空虚，直至到永恒。
人为无意义的星赋予意义，给予其名字，这是徒劳么？
但是也是宇宙如是驱使人做这无聊的事的，无论智慧、愚蠢、黯淡、光洁……乃至最终步入永恒的混乱与无序，都是宇宙的本性，无论是粗鄙、高尚、平凡、伟岸，所有的意识，何尝不是宇宙无数奇迹缩酿造的意识？
你我皆是宇宙之子，是无数渺茫奇迹所化为的组合，是宇宙延伸的一种可能，是千万亿年间此处138亿时空中一次叠加，是绝对客观世界中近不可能的一处绝对主观观测点，是阐述者、是高高在上的观众、是被捏造蹂躏、沉于最大幻觉的一枚有机星体，是和绝大多宇宙中截然不同的一物。
地上的人双目被灼目之星吸引，那光芒璀璨之物照耀一切，却也以光将他屋掩埋，对于其他发光之星来说，光何其不是一种阴影？掩盖视野，保持温度，维持环境。
但且把目光从那些高高亮起的恒星上稍移位置吧。
太阳一般的人值得喜爱，可尘埃亦有其价值。
三角防线的后方。
这是恒星尝沉睡之所。
昔日的烈焰似乎还燃烧的，在地上落下余温。
但在一座简陋的三角小屋中，一名刚刚起床的人类将掀开窗帘，轻易看透这余温真不过是日光。
这人类叫做科林，他在自家吃下了早餐，便收拾起行囊。
莫提法斯的边境压力又变强了，之前他已被征召入伍，今天是他报道的一天。
科林提着一袋简陋的行囊，走出房间，此刻天光初亮，他走到军营前，看见了迎接他的长官，加入了队伍，便走了进去。
军营外仍排着个长队。
一列列缓速前进的队伍中，有个叫格林的男人神色紧张。
“过，下一个。”
军医约翰把头埋着，在登记簿上写下通过者的名字，罗格·克曼，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这个名字将在被翻页后瞬间被他遗忘。
前面人走后，格林便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他把伤腿直接一下掀开，摆到军医约翰面前来，上面缠着的绷带还有些许血迹。
军医抬头，皱了皱眉。
“怎么伤的？”
“干农活的时候滚下了田坎，腿上划了个大口子。”
“给我检查一下。”
军医伸出手，上面的手套并不很干净，旁边摆放的水桶也已污秽。
格林小心翼翼把裤腿拉着，看着他附身下去，触碰了一下揭开后的伤口，便恰到好处地龇牙咧嘴起来。
伤当然是真的，是用镰刀在腿上划的，在划之前他反复用酒水浸泡了好几次，避免感染而错过农活的时间。
约翰捏了捏那伤口，冷冷抬眼望了他一下，像个法官一样做出审判：
“口子很浅，可以入伍。”
男人本就紧张的身体顿时抖如筛糠，几乎是一下，他跪了下来，向面前的军医不断磕着头。
“大人!我是家里唯一的成年人了!我的父亲已经被你们带走，孩子还幼小需要照顾……求求您看在我受伤的份上就放了我吧!”
“在这里的人，哪个没有家人？哪个没有个亲朋好友死在战场上？我们能撑到现在，都不过是因为前线士兵的浴血奋战，你已经享受这成果到了现在，轮到自己就这样懦弱吗!”
约翰厉声呵斥着，让两名站在旁边、冷冷看着此人的士兵把他拖下去：
“你这自己划的口子，我本来还想饶你一命的，你知道现在逃兵是什么下场吗？只有死!死在自己人的手上、让自己人也不安!你要是个汉子，就现在立刻松手，去最前线的部队报道，也算是给你的孩子保障点安全。”
“可我的孩子才6岁……他会饿死的，大人!”
“……”
激昂慷慨的军医沉默了，随后叹了口气，又拿出那本子。
“把你家地址也报上，我让人看着点。”
这一场骚动就这样几乎有些稀里糊涂地结束了，远方，一对蒙着面的夫妻看着这一幕，互相看了一眼，又埋着头不断往前走去。
一直到远离人群，布满下水道管道的一个本和黛丝夫妇才停下脚步，又如被追杀的老鼠般左右警惕了一番，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其中一个井盖。
三声之后，一个精瘦的汉子从井口钻了出来，他们便急着将一袋金币递给了对方。
“最近招兵的又开始急了，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说话的是本，他之前是个小有名气的商人，比黛丝要善和人打交道许多。
他曾经有个小矿石场，通过贩卖石头给军队和铁匠铺赚得盆满钵满，可龙神国度的进攻摧毁了他绝大多数财产，剩下的不过混个温饱。
“哦，真巧。”
那精瘦的汉子从口袋中掏出一枚金币，一口咬下去，边缘微微留下了牙印：
“现在就有一艘船，你们要是愿意，现在就可以走。”
“真的？那太好了，让我去收拾下东西……”
“喂喂喂，我说了，是现在有一条船，等你收拾完东西，可就没了。”
急匆匆走出来的夫妻两人一脸茫然，他们只是来交钱的，自然什么行李也没拿。
而那汉子一副赖皮的样子摊了摊手：
“莫提法斯管得已经不算严了，你要是在古雷德，嘿嘿，那才叫做麻烦，下一次船来……我想想，起码得三天后了吧，到时候我也没法通知你们，行就行，不行就听天由命咯。”
“……上，我们上。”
本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一句，黛丝从身上掏出一个干瘪的小钱袋，抱着它开始哭泣。
她连哭都不敢哭得大声，所发出的只有压抑的呜咽，像是一块石头渗出了盐水。
那汉子可不管他们怎么样，只是把人往下水道里带，夫妻两即便捂住鼻子，也无法忍受着恶臭的味道，只能死死憋住气，等出来的一瞬间才吐出一口长气……
……
骑着马往前走的话，看似漫长的道路实际也不那么耗费时间。
马恩随着正式军队一路前进，很快就来到了前线一个叫宾尔塞的小村庄，从前天开始，负责观测天空的魔法师们忽然开始发出警报，告知军队那在天上一直飘荡的群尸诸王正在从此而来。
并且，还跟随着相当多的士兵。
这是一次正式而有目的的进攻，如果守不好，三角防线狠可能就此被撕开一道口子。
于是莫提法斯军方便派出了大量士兵和魔法师前往这个地方，其中甚至包括流亡者领导人之一的海柔尔·鲁西沙，这对于一般平民来说，可是几乎永远见不到的大人物。
不过对于随行士兵来说，这点或许也没什么区别。
比如马恩，目前就几乎没见过什么高等魔法师。
他不过是一名新兵，刚刚结束了战前训练，在这危机的关头，就被一下调遣到了前线。
不过马恩对此还算平静，这毕竟是他需要承受的义务。
马恩所在的小队里，只有一名叫乔恩的普通魔法师，作为抵挡毒水的辅助而被派遣来。
他的能力有限，大家也都知道，所以那魔法师实际上几乎是紧贴着队长进行工作的。
真正抵达前线的时候，马恩还有一些迷茫，因为宾尔塞看起来一片平静，被驱散的村民留下的生活痕迹历历在目，有些烟囱上还冒着撩撩的炊烟。
光看着眼前的景致，他甚至有些开始生疑——究竟是即将到来的坏雨对村民们带来了灾害，还是他们才是驱逐村民的那群坏人？
这种思考太累了，所以他没坚持多久，等号角吹起，他便跟着大部队一起去集合。
集合完了，他们被安排去了稍微前面一点的村庄区域，在那里建立基本的防事和住所。
一群人站在村庄的荒野上，检查着装备，安排着住所，马恩被叫去扛部队做饭用的柴火了，他拿起一捆干柴，就如还是矿工时扛着矿石一样往前走去，然后扑倒下。
旁边的约尔看着他身上的箭，开始惊叫唤：
“敌袭!敌袭!”
这声音把队长莫罗叫出来了，他眯着眼，却发现自己连攻击自哪方来都看不出。
于是这名队长拔腿就跑，顺便把自己队伍里的魔法师也一起带着往后跑，无数密密麻麻箭落下，被带着走的乔恩释放出全部魔力，结果依然没能挡下。
这骚乱引来了其他军队的注意，于是这场战争便以糟糕至极的开端开始了。
……
“是精灵的箭，他们也参与这次攻击，我们的人根本防不住他们的冷箭。”
一名军官拿着一枚断箭，深吸一口气，开口为手下的不利表现辩解：
“他们还是新兵，刚从家里出来，大多之前都只是工人和农民，不能以严苛的标准看待他们。”
“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