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精灵，耗子们在机动性和知识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优势，但精灵们优良的品质将成为他们的软肋。
比如现在。
“前进？”
“不，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这一片区域失去了监管，耗子们也便不再那么偷偷摸摸，一群人聚集在山缝处，开始窃窃私语。
“那群值钱货不会放掉我们的同伴逃跑的。”
“也许我们可以直接释放信号过去？然后，把他们引到这里来，你们明白的。”
“那样太刻意了，林恩·卡索欧·布莱克把他们教精了一点儿，一会他们自然会来远远看情况的，到时候，我们就把这两只困着的展示一下，然后。”
蚂蚱把那名昏迷的精灵和那名已经死亡的一起扯了出来。
他摆弄着这两人的躯壳，就好像是操作着两只充气傀儡，这名下水道的耗子故意把他们凑成各种歪曲的姿势，让他们被其他耗子所嘲笑着：
“这两只会是个重点……你看过那些小册子吗？”
“什么小册子？”
“地上的煞笔们爱看的那玩意儿……哦，你的确不会看，你他么天天蹲家里嗑药呢，没钱看个屁，好吧，小屁股，你肯定看过，我知道你会看那些玩意儿的。”
“什么？”
一名正在把一堆枯草拉过来的瘦小青年转过身，露出半张坑坑洼洼的脸：
“去你玛德垃圾虫子……你不就说的是那些搞屁股的册子吗？那些又不丑……里面一个个长得可比你我好看多了。”
“所以你骂个什么？老子们嫌弃过谁？”
蚂蚱不屑地撇撇嘴，一把拎起那具精灵死不瞑目的尸体，露出邪笑，把他和直到死去前都被他死死护在身后的战友贴在一起：
“他两不是也长得很好看？你不觉得很适合吗？”
“适合……”
那个被叫做小屁股的男子似乎稍微思考了一下，接着舔了舔嘴唇：
“是挺适合……不过给死人摆造型不是浪费了吗？要激怒的话，我觉得我……”
“不行，你只能扮尸体，咱们不能暴露。”
“那摆得太奇怪不也会暴露。”
刚才被问到的男子默默插话。
“是，所以这点动作除了侮辱和给兄弟找乐子没啥必要，咱们真要布置的现场我现在说，”
看着男子毫不犹豫地把刚刚一番脏口又抛到脑后，其他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蚂蚱性格就是这样，蹦来蹦去，飘忽不定，跟他的身手一样见缝插针：
“咱们要制造的是一种，我们前来突袭结果失败了的场面，但是剩下的精灵也重伤昏迷，因此无法发出救援信号，你们懂吗？然后，会有一支精灵先来这边打探情况，然后我们就跟上那群长耳朵，他们很快就会去找一些工具之类的把这两躺尸的送回去……刚才我们队伍里面已经死了几个人，真是万幸，不然，咱们害得找几个人来当诱饵呢。”
蚂蚱说着说着，似乎自以为幽默地打了一个口哨，其他人倒也配合，嘻嘻笑着便开始摆弄起那两具尸体。
这时，一个人走到山缝地方，盯着那堵着两名精灵的空隙：
“这两个家伙怎么处理？我听说古雷德那边现在精灵的市价挺高……”
“嘘，你对他们感兴趣是吧？那你守着他们，记住，就算有人来救他们，也不要拦路，其他的，你又不是个没成年的奶娃娃了，自己该明白要做啥。”
“哦……”
那人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回应，接着，便开始在地上打洞，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即便是善于布置案件现场的耗子们，要装点这舞台也需要一些时候，于是，蚂蚱把小刀从身侧抽出来，有些无聊地耍弄着，哼着歌，看着远方依然沸腾的天云。
奥罗和群尸诸王已经打了几个小时了，可这两高高在上人物间的对峙，在像他这样的下等人眼里，不过是两坨看起来很危险的云在彼此猛抽罢了。
“哎……”
有些饿了的蚂蚱从一边抽出一根小草，叼在嘴里：
“真威风……不过不管下面的事这点儿好，这样老子们才能抽点油水出来。”
……
事实上，战局的确在趋向平静。
经过那么多年，阿德斯几乎要忘记当年自己初见那名不朽的天才魔法师时对方的威风了……但现在历史的尘埃在一朝突然被抖落，自以为早已超越了那记忆中天才的平庸之人再度面见，所发现的却是自己依然远远落在那不朽星尘下方。
除了魔力总量以外，群尸诸王惊愕地发现，自身一切优势都在一点一点消失。
甚至那魔力也仿佛遇到贤君的臣子一样，一一向着那天空之主倾斜，曾经他们所依仗的一切都在离他们而去。
但，这怎么应该？
“我不明白。”
一名腐朽的传奇魔法师张开双手，将所有一切魔力竭力从自己身躯中挤出，死死瞪着那逐渐充盈的天才，质问般开口：
“我一点也不明白……我可以接受我一个人的智慧不如你，我可以接受阿德斯也不如你的光华，但是，我们是一群人啊？哪有一人的智慧可以超过一群？哪有形单影只大于协力合作？哪怕一个算式，把不同部分交给不同人协作，一起计算的时候也会更加快捷……这样的结果，要不就是我们一开始的联合根本是错误的，只有个人的强大才是真理……要不……”
法师噤了声。
他甚至畏惧于说出那个答案，因此奥罗毫不留情地帮他戳破了真相：
“你们在变得愚蠢。”
“不……艾维尔之光甚至不需要肉体的寄托，精神是永恒不朽的，我们虽然扭曲，但亦不朽……而且我们的记忆中还有如此多不变的经验!”
“没有什么是不朽的，即便是灵魂，或者……神。”
电路在联通。
管道在生成。
魔力在变为奥罗的血管，诸王腐朽的身躯在他的伟力下正在焕然一新。
但这崭新令腐朽的诸王感到恐惧，这是不属于他们的那部分，在一点点渗透他们的身躯，并将他们变为其的一部分。
“即便是生者的一切亦在时时刻刻死去更替，有时这些情况被称为成长，有时则被称为衰老或者死亡，永恒不变的东西甚至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那会是何其终极的愚蠢，你们为了追求所谓的永恒，却把原本应当漫游世界以探索本质的法师变成了一群畸形衍生物——嗷嗷待哺地困在塔楼中，饥渴地等待下一个被害者，掠夺其学识以充盈自身干瘪的尸体，既不会创造。”
奥罗冰冷的声音铿锵有力，而此刻，群尸诸王的躯壳已经开始歪斜，像是一间腐败的大楼，因飓风而开始了坍塌。
而那不朽者正在因此丰满如杯。
一些崭新的魔力正在从天上滴落，那是曾经的坏水，现在，被一点点分解再利用，于是焕发出……曾经许久前曾具有过的生命力，重新融入这世界中。
“也不会赐予。”
奥罗就像一盏太阳一样矗立在天空中，这形象阿德斯从未见过，也未听说过，他的形象在一点点摆脱昔日，就像一颗树木，虽然古老，却从未失去生机。
而阿德斯感到自己在一点点虚弱。
群尸的规模已经减小了一半。
死亡在呼唤，他已经腐朽了太久，几乎忘却了死亡的触感。
“魔法师不一定要能造福世界，但绝不能失却这一能力——就好似不能失去为祸世界的能力一样，心和道德是两个玄乎的东西，它们也不过是物质的延伸，与我而言是次要考虑的，但能力就是一切。”
阿德斯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还是个小魔法师，还站在这片大地上，还战战兢兢地站在那群粗俗的战士和白痴贵族面前，摆着一张脸讨好。
所以他企图挪动了一下表情。
但他的脸早已烂完了，这点表情也无法挪动了。
周边的魔法师尸体们在哀叹，在消失，然后，阿德斯忽然想起了一个本质……一个，群尸诸王早已都该忘却的本质。
……永生的真的是……他们吗？最畏惧遗忘的是……
“现在，我对你下一个处决，一个宣判，这些行为是我从你们的记忆中学会的，腐朽的形式主义，无聊至极，但正符合你们的下场，或者，你——阿德斯·奥罗·伊斯普罗，盗窃我名的庸人，”
雷电之主与风暴之主宣布下判决：他慧眼如炬，早已洞穿一切。
“你们毫无天赋可言。”
且，傲慢至极。
天空倾斜且腐败，但很快一切便将重新淡去，因为这对于世界不过再小不过的一件小事，还不如其旁边逐渐下坠的太阳影响更大。
艾维尔塔曾经已经面临过一次倒塌，现在，不过是那次坍塌的一次余震。
一切消逝之后，天上漂浮的只剩下了一人，奥罗·安里米特·伊斯普罗，穿着华丽的圣人凌驾一切之上，傀儡所载的身躯布满裂缝，充盈的魔力在他身边环绕却不进入，风是他的呼吸、云是他的躯壳，傀儡不过是其中最浅表的一处凝聚。
无臂的袖口无风自动，法师俯瞰着下方的一切，神情倨傲而冷漠，并不比之前腐败的诸王好上多少，下方的骑士们仍神情紧张，毫不敢放松手中持兵刃的力量。
法师环视一圈，随即缓缓降了下去。
“我来取回我的手臂，艾卡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