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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退了第一次袭击的公国士兵们得到了短暂的休整机会。
连神的军队也能打退，甚至是以这种方式打退，这不由得让众人士气高昂，尽管尊贵的黑公爵并未如以往一般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所有人还是一边重新整合这营帐，一边高呼着他的名字，唱着赞颂古雷德一族的歌曲。
在歌声和百废待兴中，黑公爵站在战场前线，眺望着远方未灭的残火。
“殿下。”
“我听过许多次赞歌……咳咳，这次真心人最多。”
爱德华转过身来，以平静目光看着缓缓走来的贝尔留斯：
“你做得很好，帮我拖延了足够时间……你想要什么赏赐？”
“您比预计时间更早。”
“是。”
黑公爵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杖，看着上面的宝石一颗颗被腐蚀而发出气泡，抓住上面一条蛇的雕刻：
“时不我待。”
“……医师大人呢？他为何没有到战场前面来？”
“他已离去，可他的创造就在这里……将军，咳咳，任何古雷德人都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家乡被火焰吞噬而无动于衷，何况是拥有它的主人？我想，你也不会敬仰一个这个时候还龟缩壳中的君王。”
“我对您的敬意从来不需要怀疑。”
苍老的将军虔诚地俯首，看着公爵脸上斑驳的伤口，和他身边依然不断散发的旺盛毒素……以及嘶哑作响的大地。
那只一直盘踞在他手上的精致毒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公爵眼中的绿光，像是一只不死的灵魂一样，幽幽地燃烧在那对瞳孔内。
他的状态并无实验预想中的稳定……但，也未到最糟糕的情况，所以掌握这一切的仍是他，古雷德之主黑公爵爱德华，而不是一只真正残暴而无人性的毒蛇，将军也便绝不向他的主人再次刀锋相向。
“您的状态似乎并不适合联合作战，即便是我，也在感到一种侵蚀与压迫……其他士兵感不到这点，他们来不及感到这一点。”
“一如既往，我和那王国之主的区别正是如此……咳咳咳……不是么？”
爱德华挑起眉，几乎有些开玩笑般语气地说着，一点点把自己的身躯挪得更往前、更远、更脱离军队本身，随后他伸出手，任由毒素蔓延，如宠物般攀爬在他指尖：
“他冲锋在前，我却如个甩手掌柜般将一切托付他人，随后蜷缩后方……咳咳，这可当真不是什么好习性。”
“那些魔药难道不是您恩赐的衍生？以往您身体不好，本就不该从事冲锋一职，人各有其位，殿下本就当是日理万机的中枢。”
“是……可我现在身体好了。”
黑公爵淡淡说着，然后看向苍老的将军，只见老人那张坚毅而饱经风霜的面容上始终是淡淡的，并无任何一丝表情。
随后爱德华一边咳嗽一边温和轻笑起来：
“你不必担忧我多管闲事，贝尔留斯，我对你的失望只有那一次失败，万事万物，都需坚定执行才可得成果……咳咳咳，就如我对你信心一样，我这一副花架子，如何做得出战前更帅的荒唐事？不过是在一旁给你打打辅助，一切战争事物，依然由将军指挥。”
即便是对外的名声堪称臭名昭著，但对于贝尔留斯而言，这名被称为“黑公爵”的青年人对自己绝对称得上厚道，无论失败、谋逆、还是其他一切，都未能让他对这名公国将军露出獠牙，反而似乎永远轻拿轻放，宽宏无限。
“将军，我是你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来，我只是站在后面，从未和您共同作战过，告诉我，在你看来，那些吹嘘的诗篇是否荒谬可笑？你是否也曾认为我是个蝇营狗苟的无能之辈？”
“殿下从小便饱受病痛之苦，战场上敌人可以消灭，可无形的病魔却始终难以杀死，我不是医师，但亦时常听闻那些医师对您设下叹息的断言……可您把这些命运都折断了去，这足以证明您的顽强。”
“是啊。”
淡漠的话语中重新染上近不可察的高傲：
“若命运亦要在我脚下匍匐，神明又不过是一架怎样的挂件？现在，尚且不是进攻时候，可我如今并不适合待在公国内部，需要在前线徘徊着，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你来当我唯一指挥。”
“国内……可有损失？”
“医师会把骚动控制在了附近3千米以内，影响不算大，但深远，恐怕你得把那一段路封上一段时间了……不过，关于这次的方案，倒是被人提前保护了起来，兴许以后还有研究。”
“那您的身体呢？”
沉默。
“……一副肉躯而已，一代公爵罢了，此事过后，古雷德仍归公爵所有，且必然永久昌盛。”
黑公爵再一次捂住自己嘴，这一次，他把咳嗽硬生生从嗓子里咽下去，摆摆手将话题轻描淡写转移：
“我们现在伤亡情况如何？”
“先遣队伍……死者有四成，全员几乎无一人无伤者，可以行动的轻伤者有两成，而后方部队则伤亡共计一成，皆由医师会往后方安置去了，外援部队倒是几乎没什么损失，这些法师，善于躲藏与防御，却并不愿荫蔽旁边士兵。”
“他们毕竟非我族类，对了，你对这一场仗的预计如何？”
“……敌方总指挥官以指挥小部队的方针指挥大部队，且兵种、阵法之间，矛盾鲜明，亚人队伍自己不愿奋战，退缩意识很强，使得阵口子每每出现大漏勺，魔兽虽然听从指挥，可总指挥对于魔**质又不甚了解，于是成效甚微、甚至反而成为漏洞，总指挥因此不信任亚人，却又时而不得不用，双方猜忌，恶性循环，若不改换指挥，就是他们再一次吐出龙炎，我军亦不会溃退。”
“这是一场持久的正面战争，还是短暂的冲击战？你把预估说来，我好做方针。”
“敌人这一次溃败远出他们所料，他们本就没有进行持久战场的能力，无非借用大火力进行闪击，如今自己败退，必然是兵败如山倒，若是再两次冲击得不到效果，他们信心必散。”
老将军这话说得肯定，指挥也许可以改变，军事战术也可以进行调整，可军队本钱就是本钱，在这片被他们烧得近乎荒芜的土地上，也没有可以补充的区域，他们自己的暴行将成为他们自己无可挽回的冢墓。
爱德华缓缓点头。
“很好。”
说完，他又大口咳嗽了几声，接着，黑公爵捂住自己嘴角似乎挣扎着要蠕动出来的毒素，回过头去望着这位一直被自己仰重，却又几度背叛的老元帅：
“我此去后，古雷德下一代公爵仍由你来教育，最需极端时期，我想已经过去……且不可再教出我这般偏激的人了。”
而这时，远方传来一阵细小声音，贝尔留斯拿起武器，黑公爵收起笑容。
尽管现实世界从不呈真正均匀的回合攻击，但这些声音放在他们耳里，倒也和第二回合的意思差不了几许了。
……
神国和公国在刚才接触后都各自收队，进行了一番休整。
军人们自然是精神稍好，当异常出现之际，也便都敏锐地发觉了这一点，于是很快集结军队，向着对方的方向投去警惕目光。
第一道来的不是人影，而是天上的阴影，一名弓箭手率先抬头，将视线看向那些零零碎碎的羽兽身上
“……队列被分散了吗？但是。”
对方似乎更改了攻击策略，也不再盲目地将天上飞鸟乌压压聚集一起了。
这种改变让老将军嗅到了一些陌生气息，他很快摇摇头，向下方投去新的命令：
“魔法师，落雨。”
这次率先形成天上阴云的变为了公国一方，分散的鸟儿们虽然彼此不再接触，因此难以产生连锁影响，但，也由于稀稀拉拉，背后空间便变得极大，于是雨便更为透彻地浇灌在了这群率先而来的飞鸟上。
在落雨之际，下方的弓箭手们也未闲着……不。
“咻——”
“精灵加入正面战场了吗？不，还有亚人……”
第一发飞箭也并非公国所发，而是对面所发出的，穿越无数落雨依然强韧的利箭。
贝尔留斯望着远方，这个距离……比起公国射手的最远射击范围恐怕还远了几百米，双方对射之下，公国并没有什么优势……同时，下方大地也传来一阵喊杀之声。
乍一看，前线冲锋的主力仍是人类。
“大人，两翼发现亚人骑兵的攻击……他们在企图渗透空隙，绕到我们后方。”
“……”
但侦查者们的信息却彰显出并非如此。
有序的步骑协作……对方指挥官变了。
贝尔留斯沉默着看着这满天喊杀声中的落雨，然后，淡然地发表出下一个指令：
“让魔法师们制造冷空气，强烈那种，我要让这片火海，变为冰山。”
“是。”
面对这个近乎天方夜谭的要求，传令官亦毫不动摇，很快便以一把深蓝色的旗帜传递出这个信息……后方战线先是陷入了一阵沉默，随后。
一股极寒的空气缓缓从山峰间散发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