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你的弱小也是。”
那美丽的白发少女身躯一点点破碎,宛如一双羽翼,缭绕的火焰从双瞳中渗出,她嘴角勾起,露出一颗獠牙,像是悬天之月掠过一抹白色云雾。
“你已经反抗过我一次,结果你也知晓了,这一切有意义吗?诺曼?”
“我不知道。”
而诺曼只是摊开手,然后猛然向一侧甩开那瓶作为信号的药剂,接着将剑垂落在手心中。
骑士身上布满了淤泥,身姿却优雅无比,一举一动都有着神明的风姿:
“不过你这样也没有意义不是吗?你如果单纯是要帮精灵复仇,以你的力量,一下子把人全都毁灭了不就好,如果你是别有目的,那现在这样旁观你又是想得到什么?”
“哈……也许只是享受更多和你相处的时间?”
“好吧,让我问这么一个问题。”
他把剑举起,立在自己鼻尖,就好像这剑成了他的面容,微笑着注视着面前神明,狡黠得好似他已经学坏了。
这该死的夫妻相。
“现在的我,失去记忆假装臣服的我,你更喜欢哪一个?”
“啊,诺曼,这话不该由男方说出来啊,我和你妈妈掉水里你救哪一个?”
“救水,你两掉下去水比较危险一点。”
然后下一刻诺曼便持剑而上,从幻境中的战斗一下和现实混淆在一起。
……
“用力一点啊神,你这么羸弱的攻击可连我的胡子都刮不掉呢!”
群星如箭,穿刺于老者身旁,但这些箭矢亦被那渺小的人类所轻易挡下,且发出无比张狂的笑声。
现在的林恩正跳跃在群星之间,向着那最耀眼的两道恒星之间无限接近,以那把平平无奇的铁剑,以这甚至不受神眷的苍老人躯。
“我死了你可是也会死的,”
他这一方慷慨,宇宙之中传来的混杂之声却平静:
“林恩,你已经死去了,现在你不过是一道念想,一个依托我而存在的残影罢了,如果你想继续你的旅行,我可以赐予你这慷慨。”
“什么旅行能比杀死一个神更激动人心?”
“你做不到,而且做到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我只是还没做到,至于是好是坏……等我做到了再说吧!”
当老者再一次踩着无数时空的缝隙一段段攀升之际,忽然,他感到四周被一种压抑的气氛所淹没,他的跳跃速度因此一滞,一连串陨石彼此链接着,在一瞬间便形成了一段星环。
此刻,这人类就是被那陨石星环所包围的行星……而且正迎接着一场陨石雨!
于是。
林恩双目灼灼地笑:
“这可真不错。”
下一秒陨石全部朝着那老者撞去,而他则大笑一声挥舞着剑刃,无数银光从他身上闪烁,将自己从行星擢升至一颗恒星……对于一颗恒星来说,这些陨石太孱弱了,只是接触到那银光的一瞬间,便被全部吞噬。
“谢谢你的星星礼物。”
而待一切尘埃落定,老者抽剑向肩,剑上银光闪烁,宛如一道彗星。
他的肌肉绷紧,身上青筋暴起,缓慢地挪动着那剑,挑动着上方刚刚吞噬了无数陨石的银光……朝着那两颗恒星之间射去……
“浅加工一下返还……希望你胃口好到能整个吃下!”
……
当。
“你已经失去了圣剑,这些攻击甚至无法擦破我的外壳。”
只是轻轻一夹,伊泽德拉就将这一剑接下。
诺曼双手并用,竭尽全力至身躯颤抖,而那白发少女却只是微笑着,纹丝不动。
“……这是否证明了婚姻双方彼此平等的重要性,你揍我一顿的记忆我可还清晰着呢。”
“等以后我所有的一切你自然会拥有的,至于现在,让我想到了我们最初相遇的时候。”
“什么时候?”
诺曼并没有固着于这一次攻击,而是将被捏住的剑很快重新结构,接着换了个方向继续展开似乎始终收效甚微的攻击:
“那个时候你穿着的怎么是个裹尸布,至今我没想明白。”
“有没有可能是衣服坏了只能偷他们的祭品穿?你该不会想看我果体吧?好涩哦,一会来小树林我好好批判你一下。”
他手中动作从未停过,铁质的剑如同流水一样随他手臂挥舞而游动,却是不得寸进,而那苍白之神却轻松淡然,步子不单未退,甚至还越凑越近。
“对了,”
下一秒,她几乎是贴着少年的脸发话了,金黄的瞳孔中情绪随火焰一起舔舐着少年的脸庞:
“回到刚刚,你那个时候也是这样,一心想要拖延时间……你在等那些人类吗?不怕我把他们烧死?”
“那可太没意思了,我虽然不能完全明白你的思维,可你从来不会做没意思的事不是吗?”
于是诺曼朝她眨眨眼,把伊泽德拉逗笑了,趁着这个空挡,他把剑朝对方心脏刺去,而这一致命且倾尽全力的一击也被轻易挡下了。
“啊,诺曼,你越来越会玩感情套路了,变成坏男人了啊,这可不行,”
几乎与他回应似的,白发少女也眨了眨眼睛,然后轻轻一下把手往他胳膊上拍去,看似轻柔的一击却有千钧般的重量:
“还有什么技巧,赶紧端上来吧,如果你不能讨我欢心,我可的确要做点没意思的事了。”
而下一秒诺曼只感觉一种空白感。
这也是当然,因为对方那毫不留情的一击把这个可怜的人类拍了个粉碎……
“……这可……”
但。
他毕竟已经不完全是人类了。
被神轻易粉碎的身躯从地上一点点艰难重组,每一次死亡都是难以忘却的记忆,而被神所毁灭尤其。
永生之所以被许多人视为诅咒一方面是因一切熟悉的生物与一切熟悉的环境都会被时间磨削而失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永生并不代表着免疫痛苦,那些剧烈到足以摧残普通人人格的剧痛会一点点积累并缠绕在永生者的身上。
对诺曼来说,这是第二次,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真是,疼啊……不过,你没法消灭我,那就没什么问题……来吧,伊泽德拉,如果我坚持到了他们到来,你便需要将这一结构放出,”
他再一次举起剑,然后冲向那浑身火焰之神,话语就像刚刚被打碎的骨头一样切实:
“不然,我们没有一方可以取得进展……对于不死的生物来说,证明彼此观点的正确比厮杀更为重要。”
“你还没彻底变成我这般,就已经能猜到我的思想了?还是说,你还是人类的时候其实本就可以?”
无论骑士如何,伊泽德拉只是微笑着,像看着一个淘气孩子的反抗般背着手,口中泄露出一丝火焰:
“好啊,诺曼,证明你种族存在的必要性……但这更关于你们全种族,而不是你一个个体,如果他们能跨越这一片火海来见到你这个叛徒和我这个神明,第一时间不是攻击你或者向我屈服,这剑就随他们拿去……也许你并不确定,但其实这剑,这铁,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至今为止真正能刺伤我的,也只有令人。”
地面忽然涌现出一片岩浆,将周边一切都吞没。
“那其中,从来不包括普罗西撒。”
……
苍老的骑士用剑当撬棍。
他所挑动的,正是一颗星辰。
“……你的力量已经不是人类所能够拥有的了,或者说,不是任何你们这个层次的生命所可以拥有的。”
这颗星被这人类所挑动,向着无边浩瀚的宇宙刺去,然后被轻而易举地掐灭。
那远方永不可及的两颗恒星静静凝视着这创造了过于伟大的丰功伟绩者的身姿。
“你生前根本不可能具有这种力量。”
“是吗?你又没在那个时候见过我。”
“以群星为弹,以时空为穿,也许你生前触及了一点时空的本质,但那已经是人类的极限。”
恒星一点点缓缓接近,缩小,最后变回了那道苍白的少女身影,她那纤细的足尖在星空微点,便制造出无数裂缝,其中是混乱的时空,或者说世界本质。
伊泽平静开口:
“现实中的你不可能是我的一合之敌,但,这里是诺曼的幻境,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就是如此坚不可摧,我不可能在这里打败你的,因为在他心目中,即便是神,也无法让你屈服。”
“哈哈哈哈……那听起来就像是指责我作弊一样恶心,不过这一切不就是你创造的吗?伊泽?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字劈一半然后就假装不是你,你和外面的那个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对于展露出身姿的神明,林恩举起剑,脸上毫无惧色,星空在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映照出明暗交织的阴影……一切也许在这一场过于离奇的宇宙之战发生时就昭然若揭了,林恩只是个普通人类,他根本不可能在真空中生存。
但他的狂妄与英勇确实与那闲散的老人生前别无二致:
“所以,你要投降吗?过来,我会砍下你的头来作为战利品,其他的分毫不取……因为我就是这么慷慨又大方的人!如果你想,我还可以把你剩下的部分送给那小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