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且言(上)

作者:月半子 更新时间:2022/5/31 0:39:09 字数:2071

当太阳落下许多,破碎的圆环逐渐清晰之时,神明如他先前所宣告的一样,来到聚集的众人面前。

不过今次他戴了一副面具,是由身上衣服的一部分变形而成的,灰色的底面与他的面庞高度贴合,红色的藤蔓攀附其上,组成一个人难解的图腾纹样。

吴风做出这事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听从了白溪的建议,原本自己在冬眠舱中时,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在死前得见一瞥,而昨晚他的出面也只是匆匆,留下的更多是震撼。

但如今既然要公开露面,看到自己的神明一副异族人相貌的菲林族人们,恐怕会极难以接受这一事实。

改变样貌的事吴风无法作到,但作岀一个面具却是可以的。

走上临时搭建的木台,白溪与白苇两姐妹则紧随其后,吴风用露出的双眼扫视着台下,与昨夜不同,今天来到此地的不止是成年男女,儿童与老人也全都来了。

孩子们正在吵闹不停,他们还未树立起那些严苛的宗教观念,而老人们则用警惕的眼神观察着吴风,能在这残酷环境中活到老年的人们,自然有着自己的直觉。

沉默,吴风没有说话,他只是将目光收回,既而投向远处的天空。

台下的嘈杂声逐渐蔓延,不仅仅是不知礼数的孩子们,连昨夜见过吴风显露神迹的人们也逐渐焦躁起来,家长们一开始还会训诫几句,但渐渐的连自己都加入了吵闹的人群之中。

白苇见状有些急躁起来,她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悄悄的看向一旁的白溪。

白溪的心中同样困惑,但并未表现出来,她相信吴风有着自己的考量。

人群的吵闹到达顶点,甚至于已有了明显的质疑声,但吴风依旧不为所动,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太阳与远处的沙丘连成一体。

转眼间,天便彻底的暗了下来,吵闹的声音也逐渐消退,逐渐减轻,而当寂静再次降临时,吴风便开口了。

“你们想向我索求的东西,我早已知晓。”

他的声音并未有震撼人心般的响亮,但此刻台下的千人却没有一个不去侧耳倾听。

“部落需要水源,因为那是你们在此地生活的最重要之物,你们希望我能带来一场乞求许久的大雨,就像在过去我为你们所做的许多事一样。”

“但是,我创造了你们,却并未让你们永远的生活在神国之中,那正是因为你们的欲求与依赖令我大失所望。”

“而你们既然已夺取了我神国中最为珍贵的东西,能为你们开启灵智的果实,能令你们知晓善恶的果实,那么眼下的一切危机,本也可以用你们的智慧来化解。”

这故事是吴风在那些莎草纸书中读到的。

“但你们却令我失望!”

他像是极为愤怒,从眼中流出血泪,这样的景象令台下的菲林族人们顿觉心惊,也更将他所说的话刻入脑中。

用面具下暗藏的尖锐部分划破眼眶,稍稍低头,让血水从两个唯一的孔洞中流出,这不过是个小戏法罢了。

“但是,我绝不会惩戒你们,相反,我决定再一次的帮助你们。”

“我会将我的神力用在最为关键的地方,而剩下的,我会用智慧来带领你们解决那些难题。”

“前提是,你们要听从我的教诲,就像听从你们父母的教诲一般。”

台下已是一片肃穆,吴风则转身向后,向白溪投去一个眼神,该是你上场的时候了。

白溪心领神会,向前一步,而当菲林族人们还沉浸在神所说的严厉话语中迟迟无法回神时,祭司的出现便另他们稍感安心。

吴风走到白苇的一旁,毫无顾忌地喘起了粗气,说实话他完全只是应激反应的胡扯了一通,不敢指望能起到什么效果。

甚至在真的看见台下有这么多人注视着自己时,吴风的脑袋便已经开始有些眩晕起来,因为在冬眠之前,他见过最多的人群也未过百。

几乎是下意识的,吴风伸手摸了摸白苇的脑袋,那柔滑的手感让他心中的紧张稍稍褪去,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白苇硬是夹住了自己的尾巴,她虽然有些迟钝,但却也知道自己这时不该表现的那么开心。

白溪向着菲林族人们开始宣讲,她对于宗教的话术远比吴风要纯熟太多,仅仅三言两语便平复了菲林族人们的心境,让他们可以认真思考吴风话中的含义。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等到白溪将菲林族人们完全安抚,吴风之后再借由她的口舌来行事就会方便许多了。

宣讲持续了数十分钟,但此时却出现了意外。

“大家,族长和狩猎队回来了!”

一名脚程较快的狩猎队成员向着人群大喊,一脸喜色,显然今次的海上狩猎十分成功。

她说完后便累的倒在地上,显然,为了找到并不在居住区中的族人们,她也是费了很大的一番气力。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原本沉静的人群顿时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般泛起波澜,那怕他们连什么话也还未说,吴风便已感觉到事态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白溪也暂且沉默,她一时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吴风走上前去,站在她身旁轻声说道:“没关系,我正好也想会一会那位族长,现在你就为我引路吧。”

……

……

站在白苇与白溪两姐妹之间,吴风走着这陌生的路途,身后菲林族的数千族人紧紧的跟随着他,向着他们的居住地走去。

天虽已暗了,但星光与月光却明亮,没有长期的工业污染与地表光源,大气便是如此的通透。

破碎的圆环也同样反射着光线,而很快,吴风的视线中便已看见了闪亮的湖面,反射着上方夜空的光。

奇怪的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腥味,一种水产的味道。

在一片泥屋之中可见火光,在火光的照射下隐约能看见几个巨大的物体,吴风仔细的观察着,便发现那些是有着四支肉鳍,头部如龙般的怪物。

全身覆盖着极为细碎的鳞片,巨大的身躯与周围的泥屋同高。

看见那龙头中密布的锐齿,吴风理解了这为何被称作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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