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
被称作阿秀的舰娘睁开眼睛,从床上迅速坐起,慌张地寻找起自己的指挥官来。
“醒啦啊?那就好好谈谈吧…”
坐在她床边的宁远敲了敲桌子,引起了舰娘的注意。
“主…主公?”
阿秀揉揉眼睛,慌忙地爬下床,伸出手就要去抓住宁远,一边的写凤立刻将刀刃抵到了她脖子上,迫使她重新坐下。
“放轻松,放轻松,其实我也没打算杀你…”
看着一脸恐惧的舰娘,宁远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痛。
“我只是想弄明白,你们刺杀我究竟是图个什么?”
“唔…我…我可以说…但…主公能不能放过我的指挥官…”阿秀嗫嚅道。
“他啊?”
宁远掰了掰手指头,“虽然按照我们的律法,刺杀的罪过,判个九族消消乐不成问题,但也不是可以法外开恩,只要我对你的回答满意,那我就将他流放到远南(土澳)去。”
“多谢主公开恩…”
阿秀哭道。
“主公,那你之前…”
“无妨,其实我趁你不注意把茶倒了。”
“啊…那太好了,其实下毒的主义不是指挥官出的…”
“无所谓,只要你招供,我就不杀他…”
宁远拍了拍手,示意写凤开始记录。
“你和小钟在加入我们之前是哪个组织的?”
“同…同盟会!”
“同盟会?”
“是…是的,我们的元首是当初被大清派到西欧的留学生,他觉得大清已经走到了末路,想要摧毁它,就安排我们来南洋。”
“哈?那你们刺杀我做什么?”
“其实元首开始是想和主公合作伐清的,但主公把我们的同仁都镇压了,所以元首就打算杀掉主公,趁乱控制南洋军…”
“哼,唯恐天下不乱的贼子…”
写凤冷笑道。
“我…我们不是贼子!”
阿秀气得满脸通红,她争辩道。
“我们同盟会成员是见到了清王朝统治的黑暗,又看到了西欧天赋人权、自由平等学说,打算效仿法姬的同仁,将清廷专制政府彻底摧毁,届时东煌将会人人平等,没有剥削和压迫…”
“你相信他能做到吗?”
宁远并不厌恶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也并不否认这是一种进步,然而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在清廷废墟上建立起的那个政权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清廷好歹还能在国内保持相对稳定的状态,偶尔良心发现还能修几条铁路造几艘船,而后面那个…
只能说东煌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能遇到这帮虫豸。
哦,不对,这类虫豸在历史的任何时候都存在,只不过有时候没有掌权罢了。
“能!”
阿秀挺起胸膛,眼中闪烁着有信仰者的光芒。
“那好吧,只希望最后你们的那个‘元首’不是一个嘴强王者…”
“…主公…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先前我们来到南洋时,看到你的施政理念明明和我们挺相近的,都是废除那些苛捐杂税,保障公民的基本权益,可为什么不能对那些土著一视同仁呢?他们也是人啊,人与人之间不存在高贵和低贱之分…”
宁远沉思了片刻。
一开始,宁远就没有打算直接给土著们公民权,原因只是另一个时空里爪哇的几次堪比倭军的暴行让她迁怒于人罢了,和什么人权观念没有任何关系。
慢慢的,宁远觉得自己还是得要点面子,打算给土著们分配更多的权益,然而这个提案居然被一向对她唯唯诺诺的内阁否决了,原因有二:“两千多万异教异文化组的土著,一百多万同文化组的平民,要是一视同仁,那到底究竟谁为南洋之主?”
“不驱逐土著,土地和物资从哪里来?劳动力从哪里来?”
毕竟,物资和土地不可能凭空出现,而人类文明的历史就是一部人吃人的历史,宁远不想吃自己人,那就只能苦一苦土著了。对处于原始积累时期的宋政权来说,过于理想化的政策注定是奢侈品。
至于什么时候能够停止对土著的压迫?很简单,只要这些土著能够通过宁远设置的考核。
或者是进入某个按需分配的时代。
如果完全按照历史的轨迹走,距离那个时代的来临也就只剩下个…几百年吧。
“因为他们不沾王化,不堪为良民。”
面对阿秀的询问,宁远给出了一个封建君主最可能给出的答案。
“但我们可以去教化他们啊!而不是这样去压迫、奴役他们,这样做和…啊…”
阿秀试图反驳宁远的观点,但话说到一半却是戛然而止。
“这样子做和西欧人有什么区别,对吗?”
宁远拍手笑道。
“我承认这种观点的确有它的可取之处,但是,你看看,西欧人自己都做不到,反而却要求别人做到。我承认我现在就是不打算给太多人成为公民,但我好歹效法前朝制度给了个梯子,但你看看西欧,在这帮海盗的治下,土著永远不能翻身,所以你还会觉得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没有…”
舰娘的思维大多比较简单,原先意志坚定的阿秀被宁远这么一说一时无言以对,要说土著,那么势力比宁远大得多的西欧人做得更差,要说公民,宁远这边将被压迫的灾难全都转嫁到土著头上,这导致没有公民觉得宁远对他们进行了压榨。
不看土著的处境,可以说宁远的治下已经达到了史书中记载的太平盛世水平。
再加上先前宁远解放土澳矿工,一次性解救上万舰娘,阿秀在先前刺杀宁远时感到极度不适。
“那好了,推翻大清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你的元首具体是怎么想的?除了刺杀我之外还打算做什么?”
“我们掌握了一部分清军中的提督,联络了郑氏作外应,还打算拉拢南洋的豪强…”
这个时空的大清国内,提督本身就掌握了大量的军队,实力堪比唐朝节度使或者重樱大名,清廷能够压制他们,完全是靠自己一百多年的积威以及强大的八旗兵。
然而,此时的大清,国内叛乱此起彼伏,八旗军在各个战场之间来回奔波,疲于奔命,实力大损,这给了那些野心家一个百年难遇的机会。
“你们在南洋还有同谋吗?”
“不清楚,但我知道三宝颜的一个百户是我们的上线,我只知道他也姓钟…”
“…”
“主…主公,能放过我的指挥官吗?”
“可以。”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当务之急是找到三宝颜那个钟姓百户。
宁远朝着写凤点了点头,让她带着阿秀去见犯人了。
“三宝颜…”
宁远拿出了锦衣卫提供的所有军官的记录表,没花多大功夫就找到了阿秀所说的军官。
“钟惠,祖籍颍川,上周曾经为司马家的商队打掩护让他们在未报备的情况下抵近三发卫,之后就请假,目前逾期未归…嗯…一看就是反骨仔…”
“还有这个司马家,钟惠…错觉吗?”
另一边,被释放的钟姓青年立刻给了阿秀一巴掌。
“你这舰人,为什么,为什么呀?”
青年哭着跪在地上。他知道,自己被释放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自己的舰娘认为他活着比那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理想更重要。
也正是因为如此,青年感到痛苦万分,他认为自己背叛了组织,要是宁远将他们的谋划告诉清廷,那元首的大业很可能就会功亏一篑。
“指挥官…是我的错,可是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啊…”
阿秀哭道。
看着接下来要和自己一起被发配到土澳的舰娘,青年更加沮丧了。他看着自己刚刚扇过自家舰娘的手掌,两眼通红,心中后悔不已,又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啊?小贼,被放出来怎么就不高兴呢?”
负责关押工作,已经因破案有功被升任百户官的的李宪忠问道。
“你不懂…”
青年斜了李宪忠一眼。
“我们同盟会志士的抱负,可不是你们这些鹰犬能够理解的…”
“鹰犬?哈哈哈,我敢打赌,要是主公用我的待遇去吸引你的那些同谋,估计没几天你那什么会就每人啦!”
“哼!”
青年高傲地昂起头,却被李宪忠一脚踢倒。
“乱臣贼子一个,滚去土澳挖矿去吧!”
青年艰难地爬起来,在阿秀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朝着运输奴隶的船只走去。
“要变天了啊…”
在宋国,公民的高满意度让同盟会没有生存的土壤,但是在大清呢?
另一个时空里,七十年后的大清撑了大约一年后土崩瓦解,随后就是天下板荡,战乱杀伐持续一百多年,直到一名伟人做找到真正的出路,并为此鞠躬尽瘁。
那个时空里的同盟会没有收拾乱局的本事,这个时空里的同盟会大概率也没有。
“还是我的实力太弱了,这点兵力什么都做不到…”
“通知海伦娜,下星期,我要访问北吕宋!”
宁远打起了加利福利亚的主意。
准确地说,宁远打算以加利福利亚为跳板,逐渐控制整个北美,整合这里的物资和人力,埋头发展一段时间,最后再打回来,逐步收拾东煌乱局。
穿越到这个时空,这么好的机会不弄个种花米利坚出来实在是太遗憾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先前由于深海战争,从太平洋上通往北美的航路几乎全部被切断,宁远要走的吕宋——瓦胡——加利福利亚航路也不例外。由此也可以看出大嘤究竟有多混球了——宁远要想获得这片土鸡,居然得自个儿带兵把航路再打通一遍。
其中免不了得去珍珠港建立一个基地。
目前,瓦胡地区由十三殖民地军队控制,他们被困在岛上数十年,与外界联系全靠电波,也不知道现在这些驻军的情况如何。
为了对抗可能出现的敌人,宁远预计调动至少五艘航母出击,但南洋地区的防守也不能松懈,因此她得确保北吕宋地区的赤城、加贺、飞龙、苍龙四个站在自己一边,如果能说动她们一起东进,那就更好了。
只不过,让一二航战往瓦胡岛跑,这画风怎么有些怪怪的…
“是时候去北吕宋一趟了…”
不知为何,宁远突然想做一个或许极度刺激的实验。
“副官就带…翔鹤、瑞鹤、罗恩、大凤四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