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狩猎

作者:X1069 更新时间:2023/11/5 22:41:57 字数:3312

乌拉尔山脉以及乌拉尔河,乃是欧亚二大洲的分界线,它的东部是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几乎寸草不生;而它的西侧,却是郁郁葱葱的大草原,滋养着一茬又一茬的游牧部落。

乌拉尔乃至彼尔姆一线,这已经到了秦军西域补给点所能顾及的极限位置,再往西,可就只能依靠秋明补给点了,而此时的秋明刚刚经历大战,基础设施损毁殆尽,根本不足以支撑起大军的进一步推进。

杨国康继续西征,其一是打算撵走乌拉尔一线的露西亚残兵,并尝试在乌拉尔修筑要塞群,同化秋明等地的居民,彻底堵死露西亚西进之路。

其二,杨国康作为拿破仑的盟友,他是真打算为已经陷入重兵围困的拿皇做点什么的,他带十万大军出征,就是想以自己的赫赫军威逼迫露西亚主力回师,从而减轻拿破仑的压力。只要拿破仑活着,鸢尾就能吸住不列颠和露西亚的兵力,使得这两国无法集中精力向东扩张,这对秦国来说本就大有裨益。

确认露西亚大军已经开始回程,杨国康的工作重心便开始由对外扩张转向内部维稳,毕竟,秦势力是一个拥有军队的国家而不是一支拥有国家的军队。

“这就是鞑靼人口中的‘石山’啊!”

乌拉尔山麓之上,杨国康身披黑底红龙裘服,回顾着身后的崇山峻岭,不由得向着身边的将士们发出感叹。

李审知带着数名士兵回到杨国康身侧,他指着远处的游牧部落定居点,看向杨国康,声音中带着一丝气愤:

“陛下,鞑靼人不识好歹,居然铁了心与沙皇沆瀣一气,他们拒绝为我们提供地图和向导,还企图用猎鹰向敌军报告我军的位置,还是让属下把他们斩草除根吧!”

杨国康摇了摇头,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罢了,李爱卿,我等此次进兵,本就是伐人之国,灭人之嗣,看那秋明河中之地,数十百年之后,又有几人还认那泰西之君?鞑靼人深为沙皇倚重,定然忠心其君,不能为我等所用,如此忠义之士,杀之不祥。”

见李审知还要再说,杨国康又指了指天上的云彩:“况且,爱卿以为,露西亚人难道没有飞机?贼兵早已洞悉我军去向,灭一二小酋,又何用之有?只是徒惹人怨罢了。”

“那…陛下,我等该当如何?”

李审知点了点头,但又为部队接下来的调动感到迷茫。

“哼哼,自然是拒险以图进,备策而施为!”

杨国康转过身,不再看那草原上的部落族群,他翻身上马,拾起自己的宝弓,朝着麾下的将士们大笑道:“贼兵已经丧胆,不足为惧,而今我等至此崇山峻岭,其中多有狼虫虎豹,往来伤人,朕当亲往巡猎,以解万民耕作之难!诸君可看朕之神射!”

众将士方才取得一场大胜,而接下来战事不紧,杨国康便尝试举办打猎活动以供部下娱乐。果然,众将士苦战数月,亟需消遣,此刻尽皆喜笑颜开,谢恩而散。

在近十万大军的围绕之下,一千多名秦将三五成群,散入山中,射猎巨熊,拘捕野兔,不亦乐乎,而众将之中,却有数伙显得不太合群,他们都是关中豪族,但此前却看见杨国康平灭露西亚贵族,其手段之残忍,态度之坚决令人不寒而栗。

旁人只道是杨国康嫌露西亚贵族乃是异族,不可信任,而这些豪强却从杨国康的举措中看出了几分南洋土改的影子。

豪强们避开大部队,隐蔽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中,点燃了火把,密谋起来。

手持火把者确认无人窥听,开口问道:“莫非,这就是秦皇是要对我们动手的前兆?”

一人点了点头,愁眉苦脸地接过了话茬:

“很有可能。秦皇重利,想那南洋、土澳、极东等地能有多少丁口?却让周公硬生生养了百万大军,而周公颇好与民争利,又好侵夺土地,害苦了各地豪强,我等痛恨其闯贼作风,方才西去关中,投奔秦皇,指望他能驱逐逆贼,返我祖地,不想他却要效法贼子,图谋我等之家业!”

一人点了点头,切齿咬牙:

“对啊,那太平道妖女也不想想,我等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积累起这点家业,容易吗?她一句话就给我们夺了去,若敢叫屈,不是刺配土澳就是夷灭三族,还说甚么‘汝等欺压百姓,无恶不作’…

那些都是我们家的佃户,让它们进用家产乃至丁口都是司空见惯,人之常情,若是说我等真做错了,自会反躬自省,她怎么如此矫枉过正?”

众人一同点头称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谴责起宁·太平道妖女·燕逆·周公·远治下的各类政策。眼看着话题走势越来越偏,这场非法集会的组织者急忙咳嗽一声,开口道:“看来,大家都不希望,关中这片净土被贼人攻破吧?”

众人连连点头:“是啊,不可让秦皇违背天道,颠倒人伦,坏了这自古以来的规矩,我们应当联名上书,规劝陛下!”

组织者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唉,你们怎么都这么糊涂啊!”

“秦皇祖上有羌人血统,固执己见,不能从谏如流,又颇为暴虐,我等贸然进言,坏他大事,他岂能咽得下这口气?他不能!他会和宁贼那样,把我们全家杀个精光,再置上一个‘袭王刺驾’的死罪!”

其他人慌了:“他不听劝,还会害了我们性命,那该如何是好?”

组织者的眉目间露出一丝狠色:“与其他谋我等,不如我等谋他!秦皇为人轻而无备,好游猎,而又不好多带随从,与汉末三国时的孙伯符相似,如今,身处异国他乡,要是遇上个熊罴(音pi皮,棕熊)之类,可不要一时不慎,伤了性命!”

其余的人忧虑道:“这可是大逆不道的弑君之举。关中人还好说,可要是太平道妖女以‘周公’之名彻查此事,我等岂有活路?”

“无妨。”

组织者胸有成足:“今上无子,乃置其兄国桢之子为京兆尹,阴有以其为储君之志,此人深好闯贼行事为人,亦当剪除。待去此人,国中诸公子势不相下,定然争位,届时,我等乃是关中擎天之柱,必为群公子所需。

群公子忌惮‘周公’之名,必然阻其入秦之路,如此,我等富贵可保,甚至还能更进一步!”

与会者皆深以为然,他们蹲在一块儿,商量好了刺杀秦皇的细节后便各自散去。

杨国康终日狩猎,所获猎物极多,意犹未尽,次日再次邀请众将入山,武威劝道:“小妹龙威昨日夜观天象,见荧惑守心,恐不利于君王。乌拉尔深山峻岭,恐有凶险之物,属下请求随行!”

杨国康微微颔首,但又叮嘱道:“武将军可以随行,只是当寡人射猎时,武将军不得出现,否则,猎物恐怕早已闻风丧胆,望风而逃了!”

武威拱手道:“属下明白,定然不扰陛下射猎。”

杨国康走到大营之前,朝着负责守营的众将士大笑道:“朕当与诸君共襄盛举,诸君可候朕满载而归!”

说罢,在秦军的欢呼声中,杨国康骑着骏马,带着武威等一队游骑,风也似得钻进了乌拉尔的山林之中。

抵达狩猎地,杨国康指着前方的一处密林,他将武威的定位仪装进口袋,目视武威:“那儿是一头熊罴的巢穴,我等三人入林围猎,你在林外守候,莫要他人来此,坏我大计!”

武威领命而去,她爬上一棵树,坐在宽厚的树枝上,将水壶抱在怀里,解下手弩兵装,打开雷达,警戒着靠近的大型目标。

只是深山野林,雷达的侦查效果受到了极大的阻碍,根本探测不出多少有用的信息。武威见雷达显示屏上全是雪花,只得弹射出自己的两架舰载机(战列用),在杨国康的狩猎范围圈外来回巡视,可没多久,杨国康气恼的声音就从通讯频道里传来:

“武将军,比起你,熊更怕你的飞机,它现在正四处乱窜,你得把它们收回去!”

“这么远它也能感觉到?”

无奈之下,武威只得跳下树,不情不愿地回收舰载机,提着手弩,在更远的位置上一圈又一圈地巡逻起来。

果然,直到太阳傍山,除了每隔一小时一次的平安讯息,杨国康也再没有发出一条指令。

眼看天色渐暗,武威抱着手弩,径直向着杨国康的狩猎位置走去。

没多久,寂静的山岭间忽然传出一声惊叫,紧接着,一梭直击威力堪比战列舰主炮的箭矢横扫林野,将无数百年大树懒腰截断,吓得正待安寝的无数鸟兽夺路而逃。

是夜,武威失魂落魄地跑回大营,她手忙脚乱地将浑身是血、已然僵硬的杨国康从舰装空间中取出,摆在了尚且睡眼惺忪的李审知眼前:“李将军,陛下他…”

李审知定睛一看,登时吓得睡意全无:“陛下?你怎么成了这模样?”

接着,他红了眼睛,看向武威,声色俱厉:“你就是这么护卫陛下的?”

武威的声音中带上了哭腔:“我也不知道啊,明明前前后后,林子里算上陛下总共就七个大点的活物,三人三马一熊,可等我进去,人和熊都已经那样了,只剩马儿还在一边吃草…”

李审知见武威这慌了神的样子,也知道无法从她口中文出什么,只得恨恨地一锤案桌,踉踉跄跄地跑出大帐,大声喊道:

“快去请一个训练有素的医生来!”

西元1814年9月11日,秦皇杨国康崩于乌拉尔山中,年仅三旬。

在确认秦皇确实已经死去后,武威和李审知将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医师杀死,深埋地下,封锁消息。他们在大帐之中相对而坐,愁眉苦脸,于沉默中思索着大秦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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