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人确实可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这个世界没有奇迹。
想要用五天不专业的学习，去追赶别人十三年的付出和努力，这是不现实的事情。
更为重要的是，陆遇没有音乐细胞，他的天赋不在这上面。
即便是陆遇可以扪心自问，自己这段时间已经很努力了。
但是他的这点努力，在女人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陆遇看着琴谱上密密麻麻的音符，他的脑子反应能力很快，他知道那些琴键的位置在哪。
可是手速却很难跟上。
他毕竟没有长期练过，大脑的反应能力再怎么强，想要跟上一首快节奏的音乐，这根本做不到。
既是林北星细腻的手指相当灵活，音节会随着她弹琴的节奏在指尖悦动。
但还是会出现跟不上速度、键位弹错，甚至到最后错的音实在是太多了，而不得不停下来。
陆遇的胸脯在微微起伏，他深深吸了两口气，心脏的跳动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他记住了这首歌的旋律，耐着所有的性子在弹奏。
可是，这个女人不会满意。
毕竟，真的差太多了。
“这就是你的努力吗，林北星？”
高斯将双腿交叠在一起。
她抬起修长的手指，指节在钢琴光滑的漆面上敲了敲。
“你现在告诉我，你是真的在努力，还是因为不想学钢琴，而故意弹错来气我？”
“告诉我，林北星。”
陆遇埋着头，没去看她。
碎碎的刘海贴着额头，罩住了眼睛里的光，他看着手边黑白相间的琴键，一言未发。
“这一首曲子，我跟你练习了无数次，这是你最拿手的一首了，你现在弹成这样，错的错，慢的慢，节奏一塌糊涂，准音律连80%都没有？！”
“林北星，你到底在干什么！！”
女人的声音又尖又细，像是一根根针扎进陆遇的耳朵里。
他习惯了左耳进右耳出，在学校里听老师讲课的时候，陆遇就是这样的状态。
可奈何，女人就坐在他身旁不到五十厘米的位置。
她的声音在整个屋子里回荡，锐耳的刺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陆遇搭在琴键上的手动了动，开口道。
“……抱歉，高老师。”
他虽然很少发火，但男人都有血性，此刻的陆遇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都在沸腾。
他很想站起来，看着她的眼睛，指着她的鼻子，让她闭嘴。
可是陆遇忍了。
这是林北星的身体，这是林北星的人生。
他不能让林北星因为他的意气用事而背负更多的东西。
陆遇深吸一口气，胸口下，心脏压缩出来的血液在每一个细胞之间穿梭，他的手有些抖，但是语气被压制得非常温和。
像是一只温顺的兔子。
“真的很抱歉，最近学习任务很重……对钢琴有些疏忽了。”
“给我道歉有什么用，给你妈妈道歉去！你以为学琴是为了我吗，这是为了你自己啊林北星！！”
“你这种家境，女孩子不会一点琴棋书画，以后怎么说得过去？！文化课是很重要，但是对女孩子来说，礼仪和气质同样也很重要！！”
女人刺耳的声音让陆遇十分不适。
他闭了闭眼睛，很久后才缓缓松开。
“抱歉。”他又说了一声。
除了这样说，好像也没有别的台词了。
陆遇怕自己一旦说别的话，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他的忍耐力向来都很高，但是这一次，几乎已经被逼到了极点。
其实陆遇的演奏和音感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有了明显进步。
但他现在的身体是林北星，林北星练了十三年的琴，不管怎样努力，都会有明显的差距。
女人久久没说话，大概是被陆遇气炸了，也有可能是对‘林北星’这番顺从的道歉而无言以对。
她最后从椅子上站起来，从自己的包里摸出来一本钢琴基础书，重重地丢在‘林北星’的面前。
在上周，‘林北星’告诉她，自己的基础有些问题的时候，高斯还不信。
但是现在的高斯信了。
厚实的书本砸在钢琴上，发出沉闷的‘噹’声。
书角磕在了陆遇的指头上，他疼得皱了皱眉头。
“基础你自己慢慢回忆。”
高斯的高跟鞋在地上走动，她去了门口。
“你的学习情况，我会向林夫人汇报。”
说罢，陆遇听见了女人离开时的清脆高跟鞋响声。
等她走远了，陆遇才逐渐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还好忍住了……
陆遇叹了一口气，将手边的基础书翻页。
这钢琴老师算是被自己气跑了。
但她走了也挺好，陆遇可以自己练习。还能照着这本专业的书，重新把基础好好学一学。
陆遇向来接受能力强，遇到挫败，恢复得也很快。
可是……她说她要把事情告给林夫人。
“啧……”
陆遇抓了抓头发，将自己手腕上套着的橡皮筋取下来，给自己扎了个高高的马尾。
他现在有点烦。
这个‘告状’的行为，无疑又让陆遇肩上的压力更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