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转凉。
通向斯卡布罗的主道洒满枯黄的落叶,旅人也多数是长袖的秋天衣装。
仿佛只是旅人中的一员,周围的人都未对安德的出现表示惊叹,看向他的目光只是在看着一位带来商机的旅行商人。
他似乎不存世间,却又融入人群。
返回斯卡布罗花费了安德大约二十天的时间,这一路走来,他也是将突然暴增的力量彻底适应。
本就是青睐他的这些能量,适应起来也是没有花费多大力气。
他收集完全散落的神骸,只差最后的神骸,那颗源源不断地创造支配之力的心脏。
但要去哪里寻找它,目前也毫无头绪。
这并不是着急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安德示意马儿朝前行进,顺着人流缓缓移动,他抬首望去,城市中央那座高耸的山脉近在眼前。
“斯卡布罗已经成长为人族翘首了呢。”
“哦?”
“本来就只是魔法师们的聚集地,现在芙蕾雅出世,占据了人族最强家族的位置,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挡斯卡布罗的发展了。”艾薇儿双手抱膝,躲在马车的车厢里,夸赞成长迅速的芙蕾雅族。
他们上次来到这座城市时,这里还仅仅是一座魔法师的圣域,现在,川流不息的人海里充斥着各式各样打扮的职业者与商人。
斯卡布罗城隐隐成为人族的中心。
艾薇儿有保持与莉亚的通信联系,对芙蕾雅近段时间的发展还是比较清楚的。
至少比某个挂着别人祖宗的名号,却啥都不干的家伙好多了。艾薇儿隔着纱帘,偷偷摸摸地注视安德的背影。
“芙蕾雅啊。她们每一个,都值得别人为之骄傲。”安德带着几分感慨,又有些许自豪。
马车分开人流。
“她们肯定,很想见到你。”艾薇儿把脑袋枕在膝盖上,侧着头对安德说。
“我也在想着她们。”安德笑了笑。他知道艾薇儿的话语间带有的并非是嫉妒的情绪。
艾薇儿也在想念她的那些好朋友们。
“她们在等着我们。”安德低声说着。
这种感觉,真好。
而在他们所注视的山巅。
莉亚的书房附近冷冷清清地,阳光落下照亮长廊,她推开半扇窗户,云雾环绕山间,新鲜的空气驱逐屋内的压抑。
莉亚的手里还捏着一卷文书。
目前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大多数是安德在魔域做出那件离奇的事情的后遗症。
大多数混迹人界的魔族人都选择接受魔王的征召,一路跋涉回到魔域,随之而来的是商业的混乱。
她需要思考的地方很多,魔域资源的利用方面,以及各个地区商业的取舍。
莉亚选择第一时间宣布将与卡托伦尔国建立合作贸易关系。
毕竟无论其他人怎么想,魔域成为新的人类国家这件事实已经无法扭转,他们……已经都是人族了。
这场战争里,没有人是无罪的。
无数纪元的矛盾,也是时候画上句号。
莉亚反复深呼吸,平复自己有些疲惫的大脑,她**眉心,把另一只手里的书卷放好。
她不喜欢有人在她工作的时候打扰她,所以即使身为芙蕾雅当代族长,就算是茶水也是她自己泡彻。
这是她的一点小矫情。
族人们都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没有人会触碰她的霉头,除了那个天天快乐无边的家伙。
莉亚已经听到房间门外回荡的脚步声了,那是鞋跟与大理石面碰撞的回响。
莉亚叹气,茶水的蒸汽波动着,她放下茶杯,静静地等待来人。
莎提法慌慌张张地推开书房大门,她敢肯定莉亚就在这里,明明年纪不大却跟老头子似的成天窝在书房里。
她扫视宽敞的书房,在角落里看到正环胸倚着书架的小个子。
“莉……莉亚,快。”莎提法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满脸都是急躁。
“莎提法,你……也是分族族长的预备役,至少应该注意自己的形象。”莉亚已经觉得莎提法无可救药了,她再次叹气。
总觉得让她头疼的事情也太多了一些。
“不……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莉亚!安德他……回……回来了。”莎提法憋红了脸,断断续续地说明来意。
紧接着,她只觉得身边袭来一阵强风。
等莎提法站稳的时候,再定睛一看,房间里早就没了莉亚的身影。
“谁才不注意形象啊……”莎提法把差点掉下来的下巴又摁了回去。
她想了想,再次拔腿。
“等等我!莉亚!!”
安德回来了。
这个消息传递得很快,所有在山巅的族民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他们聚集起来,迎接安德的归来。
莉亚并未对族民们细说安德离开的目的,所以族民们都只是在简单地欢迎归来的旅人。
安德展露出温和的笑容,不加任何修饰的、纯粹的笑容。
迎接所有人的目光,他抬起手,“大家,我回来了。”
“安德大人回来了!!”
“我爱你安德大人!”
场面顿时陷入混乱。族人们簇拥安德来到平常锻炼的练习场,这里早就摆满了各类美食。
热闹的欢迎仪式持续了大半个白天,最终在月牙现出光芒时结束。
族人们大多摇摇晃晃地归家,兴奋过头的莎提法则是被莉亚拎回房间。
在这之后,莉亚敲响了安德的房门。
安德盘坐展房间的地毯上,正对面的莉亚正襟危坐,双眼死死盯着安德的脸颊,等待安德发言。
“最近过得还好吗?”安德尴尬地摸着后脑勺。
安德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位小女生,可能她的年龄跟安德相差无几,但名义上,安德却是对方的祖辈。
安德能够从对方看似平淡的目光中看出几分尊重。
他嘴上说着芙蕾雅族不必再隐藏自我,在芙蕾雅发展的这段时间里,他好像没有帮到半点忙来着。
安德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尊敬的地方。
“托您的福,安德大人。”莉亚略微沉下脑袋。
安德面色越发沉闷。
“呃,莉亚,抱歉。”
“不明白大人为何要道歉。”莉亚语气平淡。
“我也不太明白,总之就是抱歉。”
于是房间里再次陷入平静中。
“所以,莉亚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安德思考片刻,还是提出了疑问。
“芙蕾雅族的发展事宜,我希望能一一经过您的判断。”莉亚扭头把放在身后的文书挪到面前。
看起来厚实却还不算太多,还好还好,安德略微松气。
“这是大致的目录,请您过目。”莉亚把文书推到安德面前。
“目……目录?这些是目录??”安德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加放松一些,即便如此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安德的内心。
“请您过目。”莉亚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气息。
“我……好……”安德苦笑着翻开第一面。
艾薇儿很乖巧地没有打扰两人,自己跑去莎提法的房间谈天。
安德则是老老实实地接受了莉亚的“请求”,开始尽他未尽到的责任。
漫山的雾气笼罩树林,凝成水滴落下,一点一滴,就好像这时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