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谢尔德指挥学院毕业。”
冰冷的声音不耐烦地念着简历上的信息。
“战术理论成绩D，模拟演练成绩D，战场指挥理论成绩C......”
声音里多了一丝很明显的不满。躺在左肩的亮银色长发依旧慵懒，但右边单片眼镜后的眼神却配合着越来越紧的两道细眉变得逐渐不耐烦起来。
“啪！”酒红色的制式长款军用皮衣随着简历砸在桌子上的声音拔地而起，仿佛一座爆发的活火山，把面前那个坐在椅上专心致志地盯着她裹着黑丝的双足的年轻人吓得一个激灵。
“年、轻、人。”咬牙切齿般，赫丽安挤出这么几个字。
“是...是的？”战战兢兢的回答，很符合现在这个情景。
“你凭什么敢拿着这样的简历到格里芬的人才招募处来应聘？你真当我们公司是钱多到可以养你这样的废物的地步了吗？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吊车尾就应该好好去为战后城市的重建添砖加瓦贡献自己的力量而不是痴心妄想地来这里浪费你可以赚到今天午饭的时间，门在你身后，知道怎么做就赶紧在我眼前消失，然后叫下一个应聘者进来，这应该是你在这里能做的唯一一件有意义的事了，我是不是还应该对你说一句谢谢？”
如果语言也能杀人，那这就是货真价实的枪林弹雨。
名为艾尔的年轻人习以为常般接下了这一堆令常人难以接受的话语，默默叹了一口气，起身小心翼翼地拿回自己的简历，走到门口拉开门，却没有立刻出去。
“怎么？”
赫丽安今天一肚子的火，这时候她应该在扫荡铁血的残部，而上头却偏偏让他留在这里做一个面试官。看着眼前这个一无是处的吊车尾依依不舍的样子，赫丽安气就不打一处来，“还要我送你不成？”
“不敢不敢。”艾尔双手乱晃。
“只是......没有下一个应聘者了”。
年轻人的脸上全是真诚，一字一句地陈述着事实。 在赫丽安头上的黑线浓到快要遮住她严肃的脸之前，艾尔灵巧地闪出了门外并顺手带上了门。靠在门外的墙上，艾尔脸上尽是无奈和本不应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悲伤。
果然...哪里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仿佛是要回应他一般，那扇被他关上的门被重重打开。面试官赫丽安咔咔地踩着高跟鞋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发现门外的他之后却又停下了脚步，双手抱胸，怒目而视。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艾尔觉得很委屈。
你在里面骂我吊车尾让我出去就算了还不让我在外面自己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了吗我不就是陈述了外面没有下一个应聘者的事实顶撞了你一下而已吗用得着这么记仇吗我还是个孩子啊宝宝会哭的啊！
果然女人都是小气的生物......
想归想，艾尔依旧露出自认为招牌的笑脸，对着赫丽安微微鞠躬，然后转身就走。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艾尔是一刻都不想多留了。
“等等。”毫无感情的话语从身后传来。艾尔慢慢地转过身去，低着头不敢与赫丽安对视，这女人气场太强，仿佛能把他一口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还有什么指示吗，赫丽安小姐？”，艾尔用比哭还难看的强颜欢笑的笑脸艰难地提问。
赫丽安愣了愣，默不作声地检视了自己身上能够泄漏身份的东西，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插在上衣口袋里有着自己名字的淡淡刻痕的钢笔上，再将目光放回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时，眼中的不满神色便淡了一些。
“明天早上9点，来公司总部报道。”
轻描淡写的话语，像在艾尔的心里引爆了一颗万吨级的c4炸弹，以至于一时间艾尔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回过神来，赫丽安的高跟鞋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响亮声音已经快消失不见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生的大起大落来得太快简直是太刺激了！
............
私人办公室里，赫丽安看着手上的格里芬内部通讯器默默出神。
艾尔，你究竟是谁？
------------
卡尔斯市的清晨，大部分人们还没有从美梦中苏醒，城市的街道上听得到轻轻的风声，像是熟睡的婴儿在均匀地呼吸。
“啊啊啊啊啊！”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重重的关门声过后，一个衣衫不整的身影狂奔在街道上。
艾尔嘴里叼着牙刷一边向车站冲刺一边咒骂着家里的那个老古董闹钟，同时也埋怨着自己。竟然会因为找到工作而兴奋到整夜睡不着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艾尔烦躁地想着，一个箭步跨进了定时列车的车门，三秒钟后，车门缓缓关上，列车开始沿着轨道稳稳地前进。
“呼....嗯？”艾尔呼出一口气，却发现车里的气氛有些诡异。这个车厢的所有人都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他。艾尔与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们对视了10秒，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露出自己的招牌笑容。“啪！”牙刷掉下来的声音，伴随着一大团洁白的泡沫。
“叮铃铃......”列车到站的声音。一个身影在门打开的一刹那就风驰电掣般地飞了出去，甩开背后一车厢的哄堂大笑。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太丢人了！”艾尔躲在车站的洗手间里疯狂漱口，“这绝对是我艾尔20年处男生涯中最丢人的时刻！”又用冷水洗了洗通红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艾尔再一次看向镜子中自己的脸。冷静艾尔，冷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而已，今天是你重要的日子，不能为了这种事情自乱阵脚。深呼吸，深呼吸......一连串的心理暗示之后，艾尔看了看左腕上昨日花了15金币从家门口的夜市里淘来的二手表，还有10分钟，完全来得及赶到格里芬总部。没错！我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想到这里，艾尔再一次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尊敬的乘客们，列车即将启动，下一站，格里芬公司总部。”列车的广播里传来悦耳的女声。“嗯，有朝一日真想一睹这位播音员的芳容啊。”艾尔走在离开车站的路上想入非非。于是人们又看到一个风驰电掣的身影被列车狠狠地拒之门外后冲出了车站。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急性子。”车站里杂货店的老大爷慢慢地摇着头，拿起手边的茶杯悠哉地嗞了一口。
格里芬总部大厅，新人报道处。
繁忙的大厅此刻寂静无声，只有高跟鞋的鞋尖在地上不耐烦地叩出的响声。工作人员们一边无声却有条不紊地做着手上的工作，一边用眼神交流：谁又惹恼了这位冰山美人？
赫丽安又一次看向手表：9:04。那个令人不快的家伙已经迟到了4分钟了，明明破格录取他已经令自己感到不满，入职第一天又来迟到这么一出。这样的人真的能胜任指挥官的工作吗？看着眼前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赫丽安皱了皱眉。
“艾尔。”
“到！” 迟到的新人手忙脚乱地站好，把背挺得笔直，一脸任凭处置的绝望表情。大厅里的工作人员们不约而同地往这边看了过来，准备欣赏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的悲惨下场。
“你迟到了4分钟。”
“是！”
“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没有！” 谁会说出自己早上这么丢脸的事情啊！艾尔觉得这个世界都不会好了。
“跟我来吧。”赫丽安转身就走。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绝对不会有下次...欸？”艾尔停下不断鞠躬的身体，看着前方那个窈窕的背影。
“赫丽安....小姐？”艾尔小心翼翼地打着招呼，想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嗯？！”赫丽安回头射过来一道锐利的眼神。
艾尔识相地闭上了嘴，默默地块步跟了上去。留下一大厅的工作人员错愕的表情。有人甚至还打了自己一巴掌以确认这是在现实。
“这里是食堂，前边那幢楼是宿舍，也就是你以后可能会住的地方。那里是训练靶场，旁边那幢楼是战术教学楼......”艾尔一脸陶醉地跟在赫丽安身后，这是她除了面试大骂自己之外说话最多的一次了。
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声音果然还是很好听啊，跟车站的广播员小姐一样呢，艾尔偷偷地想。
一个踉跄，艾尔差点撞上前面停下来的赫丽安。“这里，是我的办公室”，赫丽安回头看了他一眼，打开了眼前的门，“进来。”
艾尔听话地走了进去，规规矩矩地站在屋子里，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赫丽安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丢到艾尔面前，“看一看，没有问题就签了吧。”
“恩？”艾尔狐疑地翻开文件，“《格里芬保密协议》？”
“第一条，加入格里芬公司的职员必须为公司保守秘密，不得以个人名义泄露任何情报。若有犯者，公司有权对其进行相应处置。”艾尔咽了一口口水。
“第二条，职员必须遵守公司规定，并在入职当天搬入员工宿舍，未经许可不得随意在外留宿。”这简直跟老妈一样嘛，艾尔不禁想到。
...............
“第二十条，一旦签署此协议，格里芬公司有权接受该名职员所具有的一切人身权益。”
艾尔冷汗直冒，貌似自己得到了一份不得了的工作啊。不过也是，对方可是全世界最大的安全承包商啊！天天都要跟铁血工业那些发疯的机器人打得你死我活啊！要求变态一点也不过分吧！
......才怪咧！
“你们这样做，国家知道吗！政府允许吗！
“我们的所有行动、协议等，都是由联合政府授权许可的，不必有什么后顾之忧。”仿佛知道艾尔的心思一般，赫丽安头也不抬，自顾自地说着。
“后顾之忧个鬼啦！我的命都要给你了！这不是相当于卖身契吗！”
艾尔在心里疯狂吐槽，但还是乖乖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很好，欢迎来到格里芬，新人指挥官。”赫丽安的脸稍微舒展开了一点，伸出右手与哭丧着脸的艾尔相握。
“去后勤部领你的制服，装备和宿舍钥匙，明天会有人带你去见你的小队成员，今天就好好休息吧。那么，午安。”
在赫丽安明确的逐客语气下，艾尔听话地离开了办公室。
低着头走在前往后勤部的路上，艾尔用力地握着拳头，抑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我的人生，将会由此重新开始！
20岁处男艾尔，今天成为了一名格里芬的新人指挥官。

赫丽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