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突然间变得沉重起来。
艾尔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
很不愿意。
格琳告诉过他，战术人形少女在接受魔方因子的改造前大多是三战遗留下来的战争孤儿，被格里芬公司收留并抚养长大，最后或出于感激，或出于对和平的渴望，抑或是其它不可知的理由，自愿选择了这条路。
艾尔也是孤儿，但是成为杀手却不是艾尔能选择得了的。
艾尔觉得自己和人形少女们是一类人。只是他很幸运，遇到了克鲁格，自己的命运也随之改变。但是少女们选择的路，却是处处荆棘丛生。
这也是为什么艾尔在瓦尔伦斯把春田喊作“工具”之后，态度陡然大变的原因。
他是她们的指挥官，也会是她们的守护者。虽然没有办法保护所有人，但艾尔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小队成员遭遇生命危险。这是他内心早已决定的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知道了，克鲁格先生。”艾尔微微颔首，心里却早已做好了打算。
克鲁格看着艾尔，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少年还是和4年前一样，看似听话，却比任何人都倔强。自己曾经无数次让他忘却作为杀手的技巧，却又无数次在那个屋子里发现他自己磨练技艺的痕迹，这次想必他也不会乖乖听自己的了。
“那么，今晚0点过后开始行动，后方支援的内容我会让赫丽安转达给格琳的。她是我的心腹之一，早点让她知道你的事情也方便你之后的工作。”克鲁格笑了笑，“这可是你们的第一次合作，可不要搞砸了。”
“是。”
“那么，一切自己小心。”克鲁格望着眼前长大成人的少年，“回去吧。”
艾尔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走向电梯。他的身后，克鲁格看着他逐渐离去的身影怔怔出神。
…………
行政楼一楼，大厅。
格琳阴沉着脸烦躁地绕着圈子，不时看一眼墙上的时钟。
“已经上去半个小时了，是什么事情会拖这么久，克鲁格先生明明是一个话不多的人啊。”
不满地嘟囔着，格琳掏出了突然响起的通讯器。
“今晚0时，No.5239号指挥官艾尔将会执行潜入任务，届时请为他提供后方支援。
赫丽安”
格琳一下子愣在原地。
“今晚0时？”
“指挥官？潜入任务？”
“这都是什么啊？”
“喂。”正当格琳的脑子一团糟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喵呜？！”受到惊吓的格琳发出了奇怪的可爱声音。
“你干吗呢？”艾尔强忍着笑，装出一副一本正经地样子。
“什么嘛是指挥官啊。”格琳松了口气，随即又换成了一副焦急的口吻“指挥官，克鲁格先生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就突然要你去执行潜入任务啊？这可不是指挥官应该做的事情啊......”
“停停停。”艾尔赶紧叫停，不然格琳的问题会把他淹没。
“我们先回去吧，路上...”艾尔的表情变得苦涩，“我会告诉你我的过去。”
舒适的夜风温柔地抚摸着行人的脸颊，两个人的影子在路灯的照耀下规律地变幻着形状。沿途的一切仿佛都已入睡，只有风拂过叶子发出的沙沙声依然清晰可闻。
少年轻轻地叙述，少女静静地倾听。
路走完了，故事也结束了。
“那么，待会儿见，格琳小姐。”艾尔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的电梯里。
格琳呆呆地站在原地，柔和的月光下，她有点想哭。
“等会儿见，指挥官。”望着三楼那个发出亮光的窗口，格琳轻轻地说。
..............................................
303房间内。
艾尔深深地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过去那些自己努力想要忘却的糟糕记忆随着刚才的诉说再次变得无比清晰，像是撕掉了初愈伤口上的那层痂，露出了里面毫无防备的新生血肉。
“但是这和以前不同了。”艾尔自言自语，“瞧着吧大叔，我会用完美的结果来证明的。”艾尔嘴角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艾尔，已经不是以前的L了。”
从带来的箱子底部，艾尔找到了那个被锁住的盒子。通过指纹认证后，盒子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大一小两把战术匕首，在灯光下闪出一丝酷厉，仿佛沉睡了几个世纪的血族打开了自己的棺木，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匕首在手，艾尔轻松地在双手甩出两朵炫目的刀花。匕首触碰到皮肤的冰凉感觉亲切如昔，刀背上的锋利锯齿和刀身上深深的血槽体现了这对利器的嗜血本性，刀柄上的纳米级橡胶和手的契合度仍然完美的不像话。
狩魂，猎魄。跟随夜影组织的顶尖杀手“L”的专属武器。
满意地点点头，艾尔将这对老伙计一左一右地插进刚刚固定到战术皮带上的刀鞘里，原地盘腿坐了下来，闭上双眼，静静地分析着这次任务。
既然是流窜过来的铁血，想必数量不会太多，虽然身上有自爆装置这一点是很麻烦，不过凭借自己的潜伏能力和可以对自己进行掩护的装备，绕过他们破坏指挥枢纽。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问题在于被俘虏的5人小队到底被关在哪个位置，如何将他们营救出来并且带着他们成功突围。
艾尔想了很久，眉毛越皱越紧。以前的行动只是单纯的潜入、接近、袭击、撤离，简单粗暴，只要能安全离开就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可是现在一旦涉及到了需要营救的人质，问题就变得复杂起来。艾尔完全没有类似的经验，因此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计划。
看了看时间，23:09，距离行动开始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总会有办法的。”艾尔自言自语着站起身来，拿出了通讯器。
2063年9月26日，23:48，卡尔斯市边境保卫区。
格里芬在这里有一个临时工作处，格琳和艾尔此时正在里面。
看着仔细地检查着自己全身上下的装备的艾尔，格琳心里百感交集。她没有想过这个看上去呆呆的，什么都不知道的甚至还有些工口的少年竟然有这样不堪回首的过去，而此刻，他又要纵身扑向远处那一大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指挥官......我...”
“啊啊不用担心哦，这种事情对我来说跟家常便饭一样啦，不如说相比让我去训练人形少女们，这种工作反而更让我轻松呢。”艾尔一脸轻松地打断了格琳的话。
“可是......”
“唉呀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喜欢可是呢”，艾尔不满地抱怨着，“克鲁格先生选择了我，我就去回应他的期待，就这么简单不是吗？”
“接下来，就是我的表演时间了哦。”艾尔用大拇指反指着自己的脸,一脸的得意与张狂。
“真是个笨蛋呢......”看着艾尔毫不在意的脸，格琳轻轻地给出了熟悉的评价。
“哈哈哈，经常有人这么说”，艾尔不好意思地摇摇头，“那么，支援工作就交给你了哦，格琳小姐。”
“是。”格琳的回答简洁明了，转眼间，她已经变回了那个专业的后勤支援者。
“我出发了。”
艾尔拉开门，踏入黑暗。在门关上的同时，墙上的时钟静静地完成了一天的循环。
“路上小心。”
格琳对着关上的门，喃喃低语。
行动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