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明明做梦的是我吧
“好的，我这就走。”摩根·潜夜完全没有坚持，当场表示顺从。
然后他抱起自己的那份战利品就走了，没有一点点的犹豫和停留。
在千瞳机关打工，最重要的品质是谨慎。以他对夜洛意的理解，若是执意对抗，等她脾气上来了，只怕事情更加不好收场。
不如寄希望于洛意丝生活中熟悉的种种，重新把她的自我认知锚定到正确的位置上，将影响自然消除。
所以他跑了。
房门重重地关上，洛意丝无声地注视着厚重的门扉，沉默了很久。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很怪。
她也知道自己是洛意丝，记忆恢复了，感觉也熟悉，但她同时又觉得自己不像是洛意丝，性格不太一样，连观点和立场都出现了偏差。
回想梦境结束的时刻，被封印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回来，让夜洛意在浇灌之中回归了洛意丝，可曾属于夜洛意的强烈情感与坚定执念却没有轻而易举地化为泡沫，而是根深蒂固地保留了下来。
而当她弄清了事情的始末后，却又不免地想到，所谓庄周梦蝶，都有蝶梦庄周之辨，如今又究竟是洛意丝梦见自己成了夜洛意，而是夜洛意梦见自己成了洛意丝呢？
然后她绷不住了。
一个与现在稍显不融洽，却无疑属于之前洛意丝的乐子人心态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在梦里觉得自己是夜洛意，我在现实里觉得自己是洛意丝，有问题吗？
没问题，这很合理！
再说了，怎么想都是一个现代地球人，穿越成了傀儡师，用女分身梦见自己是一个煌洲少女更说得通吧？
要是反过来，一个煌洲少女梦见自己是个女分身，受控于一个傀儡师，还是个现代地球人穿越夺舍的，想象力是不是过分丰富了点？
很明显，我穿越者才是这个身份集合体的绝对核心！
“滚！闭嘴！”洛意丝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夜洛意正在气急败坏。
劳伦斯已经摆烂很久了，而洛意丝更是头脑空空，一脸茫然。
只有穿越者挺身而出，与夜洛意进行尖锐的意识形态斗争，守护着思维的主导权。
此时此刻，洛意丝脑内两个倾向的对抗，更像是同一个人在面对抉择时的天人交战，毕竟两个意识间是不存在隔离与孤立的。
夜洛意始终骄傲地认为，自己就是自己，而穿越者的记忆让她知道了“重生”这种小说题材，顺理成章地认为自己是死后重生到异界了。
而穿越者却觉得夜洛意纯纯是个逆天，要是对她退让了，非要出大乱子不可。
事实上，若不是意识到自己的心中还有对“我就是夜洛意”的认同存在，穿越者根本不想打破寂静，跳出来对线。
穿越者明明还停留在震惊中不可自拔呢！一想到自己作为夜洛意在梦中的种种，他就忍不住想要质问自己:“我有那么逆天？”
然而，更不妙之处在于，梦中的情绪是如此真实，以至于穿越者能够清晰地认识到，其作为夜洛意的所有逆天抉择，都毋庸置疑，出于当时情境之下的本心。
我的根源，到底是谁？
夜洛意与穿越者之间，正在进行着不太激烈的对抗，其形式更像是一种冷战。
两种倾向，哪个都没有手段直接消除对立一方。夜洛意高冷地不屑上强度，穿越者也没有动力速战速决，于是双方就梗着僵持在一起，快进到共存，难受极了。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一个洛意丝，共同开发？一个洛意丝，分别表述？
夜洛意算夜洛意的，穿越者算穿越者的？
完全不行，夜洛意心中不需要理由的骄傲让她不想向任何人迁就，尤其是对方还疑似一位条件远不如自己的异性。这种情绪让穿越者血压拉满，他从今往前的所有普信加起来，恐怕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刚好，穿越者也觉得夜洛意完全没有让其迁就的精神魅力，于是双方就都不再想为了和解做出任何努力，直接开摆，凑合过得了。
真是太难受了！
洛意丝长长地叹息着，皱眉不展，也不知是出于夜洛意，还是出于穿越者。
总之当她竭尽最后一丝内耗的心力时，她软软地躺倒了下去，闭上了眼睛，试图用沉眠平息一切。
她有了一个心结，却不知要用多久才能解开。
也许，这就是短期记忆封印的副作用吧？
意识逐渐模糊，洛意丝距离自己想要的短暂解脱更近了一步，直到她感觉到自己腿上一阵冰冷光滑的触感。
她突然吓了一条，忙不迭地一掀被子跳了起来，伸手抓了过去，直接握住一条粉红色的小蛇。
这个玩意儿，洛意丝是有印象的，当她作为夜洛意在梦境中直面死亡之时，也有一条粉红色的小蛇，在阳光破开的水面之下游动。
可是，梦里之物，怎么会具现化呢？
更何况，还是一条……蛇？
洛意丝开始警觉。
却听粉红小蛇嘿嘿一笑:“小姐，别紧张么！”
“卧槽！你还会说人话！”洛意丝出离震惊了。
你是什么鬼！
“嘿嘿，不要害怕，我对你没有恶意，美丽的小姐。”粉红小蛇闪着浑圆发亮的小眼睛，抖动着蛇信，谄媚地说道。
“你有没有恶意，重要吗？”洛意丝瞪大了眼睛，摇了摇手里的粉红小蛇。
“啊？”
“一头蛇，居然会说人话，这么邪门的事，你有没有恶意，重要吗？”
“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是为了友好的交流与合作而来！”粉红小蛇迅速调整话术，打破僵局。
“友好交流与合作，你果然是魔鬼和恶魔之类的玩意儿吧？”洛意丝一脸嫌弃，“我在梦里见过你，说，你到底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咳咳咳，如你所见，你攻略的梦境正是我主设下的考验，与我一同具现出来的丰厚奖励，便是明证！你已得到我主的垂青，所以我才会跟随你。”
“你主是谁？”洛意丝眉头一凛，警觉地表示。
“我主被称为痴缠之孽，欢愉之主。”粉红小蛇微微一笑。
洛意丝陷入了沉默。
她缓缓地抬起头，望向天花板，想象着一位二心三肺、全身重甲的天使骑士从天而降，对她进行了当场的净化。
没有多做犹豫，洛意丝下了床，打开窗，然后把粉红小蛇甩手丢了出去，又重新缩回了床上。
过了没一会儿，粉红小蛇又爬上了她的床头柜，轻柔地呼唤道:“洛意丝小姐睡了吗？”
“滚！”洛意丝又惊又怒，狠狠瞪了一眼，然后翻过身去。
“哎呀，洛意丝小姐，别那么冷淡么！我主可以为你提供非常多的福利，考虑一下好不好！我也只是听命行事，出来混口饭！好不好了啦！”
粉红小蛇直接撒起娇来，在洛意丝的耳边蹭了起来。
“哎呀！你好烦！有什么事赶紧说，别打扰我睡觉！”洛意丝骂道。
“哎嘿嘿，是这样的。我主非常喜爱人类中多姿多彩的欢愉，而你无疑有着展现欢愉的天赋和兴趣，我也知道，你每次闲不了多少时间，便会整点大活儿。请让我在你身边，忠实地记录你创造的欢愉，作为对我主的供奉……”
“好处呢？”洛意丝冷冷地问了一声。
“咳咳咳，你创造的欢愉，会在我的身上积累我主的馈赠，用来为你提供需要的强化。无论是增强你个人的魅力与吸引力，还是调整一个环境内的信息素水平，亦或为你提供武力与魔力的直接赐福，都不在话下，还有多种多样的法术，可以由我对你开启。”
洛意丝突然睁开了眼睛，眸子间竟然闪过一丝光亮。
她不得不承认，有点意思！粉红小蛇提出的交易，还是有点诱惑力的，只不过她需要找机会证明一下，对方的力量是否真的那么灵验。
反正她横竖也是要找乐子的，不如趁机……
不对！
她左想右想，总觉得怪怪的。
自己的行为，怎么看，都有点像一个……
“所以对你主而言，我是个拍片的？”洛意丝转头望向粉红小蛇，用手肘支撑着枕头，托住颈。
“啊，也不尽然，但非要那么理解。咳咳咳，其实也可以。更确切地应该说，你是一名欢愉艺术家，德艺双馨的老师！”粉红小蛇言辞恳切。
然后洛意丝彻底绷不住了。
你说她是个拍片的也就算了，她还可以咬咬牙忍受过去。
可是德艺双馨的老师？
那股扑面而来的味道直接给她整不会了！
我有那么下贱吗？
有吗？
明明没有！
滚啊！
我冰清玉洁，我高贵冷艳！
说着洛意丝就气不打一处来，捏住粉红小蛇就开始掐。
“咳咳咳！洛意丝小姐！别那么暴力，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哟喂！救命啊！”粉红小蛇在洛意丝雪白的指节间痛苦地扭曲着，突然小眼珠子一转，急忙说道，“我有一个计划，可帮助洛意丝小姐处理当前最头疼的风狼邪教徒问题，也作为我主力量的演示和我引喻失义的致歉，如何？”
“哦？什么计划？”洛意丝来了兴趣，竖起耳朵倾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