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纪元是个英雄和圣人辈出的时代。
这是我的导师告诉我的。
起初我是相信的，但当我仔细查找了关于荣耀纪元的史料后，我对导师的话产生了怀疑。
什么样的人是英雄，什么样的人又是圣人？
历史学家们的评定都太过于单一，太过于直接了。
所谓的‘恶’，难道就真的是‘恶’？所谓的‘善’又是怎么定义的？难道史书里那些所谓的‘恶魔’，就真的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
我不敢轻易下定论。毕竟我的时代和荣耀纪元相差太久，久到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推翻民间传说的证据。
所以，我想去拜访一下学校里知识最为渊博的教授。
“瑞文教授，我是昨天和您约好的学生安德烈，请问您现在方便见客吗？”
我是用极其尊敬的语气对着大门上的对讲机说出这话的，毕竟对方是学院里职务最高，年纪最小的教授。
“啊嘞，是你啊！那就进来吧，门没锁。”
一阵噪音后，对讲机里传出教授的声音。
“多谢。”
我谢过了那甜美的嗓音，推开虚掩的厚重木门。
“唔，您这里是……”
刚推开门，一股刺鼻的气味就向我迎面而来。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将空气与鼻腔隔绝开。
“啊嘞，你说这气味？昨天晚上做了一下实验，这是实验的产物啦。”
一名有着长长粉色双马尾的少女，身上披着白色研究服，正趴在大门对面的木桌上，无聊的拨弄着手指。
“啊嘞，怎么了？”
少女见我进门后半天不说话，走了过来，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体温正常，没有发烧的迹象。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请问，瑞文教授‘他’在哪里？”
我努力保持着谦谦君子的形象，用敬语问面前这个只够到我胸口的少女。
“瑞文教授啊——我就是啊。”
面前的少女耸耸肩，差一点把我吓得吐血。
“您就是，瑞文教授？”
我看着这个无论怎么看都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家伙，语气里有些半信半疑。
“看起来你有些不相信呢，安德烈同学，哦或者我该叫你——‘时空旅行者’呢？”
“您，知道我？”
“整个学院最强的七位魔法师中，控制时间的‘时间线’安德烈，学院里有谁不知道。好了，快点告诉我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我待会还要去做实验呢。”
瑞文教授用极快的语气打断了这场无聊的对话。
我点了点头，作为时间的魔法师，我对于时间的珍贵性深有体会。
“我其实是有几个问题想向您讨教。”
我从堆满了各种书籍和研究资料的房间角落里抽出一把椅子。用手帕擦去了上面布满的尘埃，与木桌后的教授面对面坐下。
“来我这的，没有一个不是问问题的。说吧，你想问些什么？”
教授把头埋在一堆研究资料里，难道就没人告诉您一心二用是个不好的习惯吗？
“额，请问教授，关于荣耀纪元，您的看法是怎么样的？”
“你是故意拿小孩子的问题来作弄我吗？关于历史学家对荣耀纪元的评价，这应该是你们早就学过的内容吧！”
“不不不，我并不是问您对于整个荣耀纪元的评价，我只是想听听您对于荣耀纪元那些被冠以‘圣人’之名的人物的评价。”
“一群吃饱没事干，整天只会动嘴皮子的家伙。”
她头也不抬，直接丢给我一句关于荣耀纪元所有圣人和思想家的评价。
“……”
“您是在逗我吗？”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因为我还有三个课题要在今天晚上十点以前完成。”
她快速的在纸上进行着天文数字的运算。铅笔在白纸上摩擦的声音很好听。
“那，您是怎样看待‘正义’和‘邪恶’这两种定义的呢？”
“你指什么？”
“「屠魔龙王」，以及……「鲜血帝君」。”
“咔……”
运算的声音嘎然而止，我看了一下瑞文教授手里的铅笔，额，笔芯已经断了。
“你刚才说什么？”
“您是怎样看待‘正义’和‘邪恶’这两钟定义的……”
“不，我是说后面那句。”
“比如「屠魔龙王」和「鲜血帝君」。”
“你为什么要问他们两个人？”
“难道您不觉得他们两位最能够代表荣耀纪元对于‘正’和‘邪’这两个对立面的划分吗？”
“比如，谁是‘正’？谁又是‘邪’？”
“如果按照荣耀纪元的定义，「屠魔龙王」艾菲尔应该属于‘正义’这一方的定义；「鲜血帝君」则应属于‘邪恶’的定义。”
“那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荣耀纪元的人们会这么认为？”
“因为根据史料记载，「屠魔龙王」艾菲尔曾经以一人之力，阻挡了魔域数十万魔兽的入侵，保卫了东境七族的安全。所以，根据荣耀纪元‘为人民而献身者为英雄’的定义，她应该属于‘正义’的领域。”
“那按照你的思维，「鲜血帝君」就没有遵从过‘为人民而献身者为英雄’这条定理了？”
“关于这个，因为荣耀纪元流传下来的史料的确不多，并且我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我不敢亲易下结论。不过根据从荣耀纪元保留下来的民间故事来看，他的确是属于‘邪恶’的领域。”
“民间故事？屁！”
一直都是把头埋在书堆中的教授抬起了头，将手里的铅笔狠狠砸在了地上。
“要是民间故事可以完全相信的话，我们这些学者还用的着像现在这样辛辛苦苦的每日工作研究吗？切，那些家伙只会看表面。”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根据 ‘为人民而献身者为英雄’这条定理的话，那么根据「鲜血帝君」的功绩，称他为新世纪的神也不为过吧。”
“「鲜血帝君」的功绩足以媲美荣耀纪元的所有英雄圣人，这个说法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看起来学校里的那些男士们没有把真实的历史告诉你们啊。也罢，你今天就好好听着，我来给你上一堂历史课。”
教授好像突然突然来了兴趣，从资料堆里起来，伸了个腰，向厨房走去。
“要茶还是咖啡？”
“咖啡，谢谢。”
“给你。”
不一会，她就从厨房里端出一个托盘放在了我已经收拾完毕的木桌上，从两杯咖啡里随便拿了杯给我。
“那么，您关于您刚才说的，「鲜血帝君」的功绩之类的……”
“他的功绩，光是你们知道的就不少啊，只不过那些教你们的家伙把他的功绩安到了别人身上而已。举个例子吧，荣耀纪元末期，他曾经一人覆灭了一个魔族的军团，粉碎了魔族入侵东境的幻想。”
“咦，那不是「屠魔龙王」艾菲尔以及「绝对零度」萝拉两位英雄干的吗？”
“所以说你们被那些教书的家伙骗了啊！就像你绝对不知道，你口中的「屠魔龙王」艾菲尔和「绝对零度」萝拉，还有「空间之女」白雅。这些荣耀纪元末期的英雄人物，可都曾经是他的徒弟。”
“那，关于「鲜血帝君」屠戮荣耀纪元的诸神这件事，您又怎么看？”
“我挺喜欢的。”
“嗯(⊙_⊙)？”
“当时的神王加百列，是凭借谋杀创世神才登上了神王的位置。所以「鲜血帝君」所做的一切，都不过只是把当时的七族人从虚伪的信仰里解救出来罢了。没什么值得我们后人批判的。再说了，要不是他建立了‘帝国’，整个英魂大陆现在至少要倒退三千年的科学水平。”
“那么，您觉得他可以算是‘正义’的一员？”
“是，也不是，毕竟他也的确做了不少……坏事。比如毁灭了整个艾特学院，亲手撕开了几个位面之间的‘存在’，多年远征其他位面……额，总之也是有很多错吧。”
“所以您浪费了如此多的时间来为我上课。就是为了向我一一细数「鲜血帝君」的功过？您仍然没有推翻他是‘邪恶’这一假设。”
“我本来就不是要告诉你什么是‘恶’什么又是‘善’。我想要告诉你的只有一点——别被他人的评价左右了判断，是正是邪，都需要你自己去判断。”
杯中的咖啡终于见底。好吧，真是毫无意义的一课。
“不过啊，关于「屠魔龙王」和「鲜血帝君」之间的故事啊，我可是有很多哦，你要不要再来一杯咖啡？”
“不，我想我该回去了。谢谢您的咖啡，教授。”
我很有礼貌的将杯子递还给她。我心里的问题，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啊嘞。这就走了啊，我这可还有当时的故事绘本呢！喂！”
瑞文看着安德烈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她放下了手里的咖啡，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表皮早已泛黄的厚书。眼里，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真是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过主公的丰功伟绩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