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油灯所照亮的昏暗酒馆中,许多人围在木桌前边喝酒边交谈着.被粗鲁的武者呼来唤去添酒的老板弗拉特满头大汗忙得不可开交.
“抱歉来晚了,弗拉特.”赫里切向他招招手.酒馆老板给人的印象大多都是富态中年大叔或是瘦弱上年纪的老爷爷那样的角色,可弗拉特却是位身材纤细的美少年,差不多与米偌斯他们同岁.金色长发被高高地扎起,如果放下来的话会被当成是面容清秀的女孩子.在当时留长发可能会被认为“没有男人的风范”而遭人嘲弄,而以这样的相貌来经营酒馆的话却是能够增加营业额(吸引男性顾客)的一大方法.
由于只有弗拉特一人实在是不够,于是就以20德拉克马(古希腊银币单位)每晚的价钱雇佣身为朋友的米偌斯和赫里切来店里帮忙.
“等你们很久了!”象看到了救星一样,弗拉特急忙把装有三人份大麦酒的陶罐塞给刚来的两人并示意他们端给等得不耐烦的客人.
借着似有似无的灯光,米偌斯敏捷地绕过紧密排列的桌子把酒放到正确的位置.那些酒品很差的武者都不是他认识的,也就是说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守在城门的巡逻兵.
巡逻兵这种职业的报酬反而稍高一些,不同于正规军,更确切的来说是佣兵.说白了就是空有一身蛮劲无处发泄的壮汉.为了利用这些人,特洛伊议事院特此调配了一笔钱到上面来.不过没有战争的时候,每天得无聊地忘着城下,日落后还换班巡城也算得上是酷刑了.所以,一天的劳累过后,酒馆里大多挤满了有钱没处花的人.
“就是那个狗杂种帕里斯,他妈自己享艳福把美女拐来了躲在宫殿里偷乐,搞得被人家斯巴达围着打,老子还得这么大热天站岗!”
米偌斯和赫里切对望了一眼,都无奈地摇了摇头,毕竟这是他们每日必说,百说不厌的话题.夏天的给那些人带来的暑气全倾倒在喝酒聊天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相比之下,坐在角落里的游吟诗人就要安静许多.他们轻声地叫酒以后就把身形埋没于油灯和烛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中,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样的作风很让赫里切怀疑他们的军官其实是游吟诗人冒充的.
正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米偌斯突然瞥见一名喝得烂醉的武者一把揽住了正从旁边经过的弗拉特的腰,断断续续地如梦呓般对他说：
“小姑娘,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是准备和大哥玩乐吗?”
“你,你搞错了,快,放开手啊!”被喷来的阵阵酒气吓到了,弗拉特极力想挣脱大汉的怀抱,然而这是徒劳的.
“你给我放开他!”
“快放手啊你!”
米偌斯和赫里切不假思索地同时喊道,并合力把弗拉特拽了出来.慌忙中,弗拉特的发绳掉落了,金色的长发散落下来,映称着摇曳不停的灯光,在醉眼朦胧的武者来看是不可多得的美人.顿时四座都有吹口哨声和粗俗的赞美声.
眼见人被二人抢走,本来就很想找人碴的武者“铮”地一声把腰间的剑拔了出来,眼里闪烁着挑衅的光,口里还不忘加以羞辱：
“敢在老子手里抢女人,两小子活腻味了?长那么细皮嫩肉弱不经风就滚一边去,说不定大爷心情不好把你们串起来挂在外面做招牌.”
四周又是一阵哄笑声.的确,与满屋子的壮汉一比较,米偌斯和赫里切本来就偏瘦的身形显得更加纤细了.
米偌斯好看的眉头皱了一下.虽然他觉得能打过那个武者,但这样等于和几乎一屋子他的同伴作对了,最关键的是他们都佩带着货真价实的武器.而在平常无战事的情况下,除了在城中警戒的巡逻兵和贵族官员,其他人是不允许在公共场合佩带武器的.
“弱不经风?你们的身板--那叫做猪啊,没用的废物!!!”
很明显,赫里切可没考虑到这么多.不仅把那武者中伤,顺便连其他人都一起骂了.
(这下可惨了.)
一向处理事情都游仞有余的米偌斯冷汗直冒,也顾不上堵赫里切的嘴了.
果真,拔剑声四起,已经被酒精迷得丧失了理智的醉汉们都纷纷站起向他们俩靠拢,各个都不想留给他们活路.
“要出人命了!”
赫里切现在才意识到事态的危急性,慌忙中拽起一个刚好坐在旁边没有任何动静的游吟诗人,趁那些人没有反应的时候向人最多的地方推去造成混乱,然后拉起米偌斯和弗拉特从不远的窗口处逃了出去.
“我的店…”弗拉特哀叹着担忧自己私有财产的安危.
“那个怎么都没关系吧!多亏我反应敏捷,还真给逃过一劫,好险!”见暂时没有人追上来,赫里切放慢了脚步.
“都是你惹的祸!”米偌斯阴沉着脸说,“比起这个来我更担心那个被你推出去的无辜的人.”
那些人没有找到发泄对象,会把怒火转向那个可怜的游吟诗人吧.光想到这里,米偌斯心里的愧疚感就弥漫于心,于是转了个背就打算原路返回.
“你疯了吗?”了解米偌斯意图的赫里切在他身后狂喊,“这不是去自动充当他们的人体沙袋啊!”
然而米偌斯没有回头.他朝背后喊到：
“跟不跟来随你.总之,我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加快了奔跑的速度,也没有回头确认他们有没跟上来.
即使今天的月色有多么怡人,米偌斯也没有闲功夫去欣赏了.他找到了那个酒馆,里面好象没有任何动静一般死寂.带着不好的预感,深吸了一口气,米偌斯推开了厚实的木门.
感觉象一家早已打烊的空店,随然灯还是暗黄色的,但之前的人声却没有了.但是再近一点看,就发现有人倒在地上---但不只一个.
(难道遇上什么突发情况了?)米偌斯点燃了放在门口的油灯并把它提在手里,轻轻地往屋里踏了一小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突然黑暗中传来了轻微的“咔嚓”声,米偌斯还没来得及反应甚至是用眼睛适应这个惊人的速度,隔了一秒钟才发现一把没有出鞘的剑已经不知何时来到他面前,已经抵住喉咙了.作为对自己的身手比较有自信的被专门训练的战士,被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所压倒真的很难以置信.
那把等同于铁棍的剑没有打下去,过了一会就收了回去.
“原来是你啊.”
那个人好象一句话都不肯多说,转身打算离开.
米偌斯急忙制止：
“等…”
可是以他的角度根本来不及.然而门口有一身影一闪,借着冲力马上把那人按倒在地上并大声喊道：
“米偌斯你没事吧!!!”赫里切喘着粗气对地上的人说.
“我人在这里.”米偌斯满脸黑线,但又暗暗为他歪打正着地截住了人而感到高兴,“话说你是先打算不由分说按住我再来问我的死活吗?”
“啊?”赫里切傻了眼,指了指因为挡住了光所以完全看不出表情的人,“那么这家伙又是谁啊?”
“晓得认错了人就从我身上起来.”那个沉默了很久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赫里切赶忙站起身来.
“本来只想安安静静地休息下,结果被莫名其妙地卷入了你们的事情,还得罪了很多人.”那人不紧不慢地站起,准备把兜帽快速地重新戴上--然而背后什么都没有.就迟了一秒钟,让米偌斯看到了他的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