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521年 夏 东域
酒是好东西，尤其是红酒。齐纤歌喜欢这种清澈鲜红的饮品，它可以将苦涩与甜美完美地溶入酒精。
当液体从玻璃酒杯涓滴细流般淌在舌苔上，就如赤红的铁器扎入凉水里淬灭般，痛苦与刺激瞬间在舌尖炸开，压迫着她将心中的不快完全赶出。
“呃......”
齐纤歌身形晃动，大脑呈现的世界天翻地覆，可心中的郁郁清晰可见......
“呵呵，那就......继续。”
齐纤歌在房间中又拿了一瓶父亲的得意收藏，以前这些东西，也就在齐纤歌生日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喝一小部分。
无所谓，反正现在都被合法继承了。
这是一个清朗的夜晚，偌大的庄园，仿佛一个森林，月光的照耀下，寂静的可怕。
偶有一只奔走的蛐蛐，跳上白色小圆桌，借着灯火，看到面前的女人，只穿着一件没有系扣，薄如蝉翼的长衣，手里装饰精美的酒盒被胡乱地撕开，里面的酒瓶被重重地置在桌上。吓得蛐蛐赶紧抬腿跳走。
如果它可以欣赏人类的美的话，那它一定不会选择离开这里。这个视角可以将造物主捏造人类时的苦心孤诣一览无遗。
“嗯......打不开？”
齐纤歌将开瓶器瞄准着瓶塞，却怎么也插不进去。
“你......也欺负我是吧......”
这时候一般情况下会叫佣人来帮忙，但今天纤歌的自尊心十分的脆弱。
她左手扶着瓶身，右手拔出一旁睡在剑鞘里的黑剑-御权。
“我让你再不开！”
寒光一闪，上瓶身被整个砍去，留下个平滑的截面。里面的红酒如喷泉般溅洒在纤歌身上，回过神的纤歌发现自己的左手里截面只有丁点距离，差一点自己的手就没了。
“没意思。”
酒瓶被随性地扔到地上，里面剩余的红酒渐渐浸入草地。
齐纤歌迷糊中，抓住了庭院里秋千，翻身，坐了上去，软软的座垫如有魔力般将她的力气抽空，少女瘫在秋千上，如枯叶般，随风飘摇。
城市的那一边，刘勘正家的宴会进行到了最高潮，刘家上下几十人围在庭院中，欣赏着天空中阵阵作响的烟花，轰隆隆地，在迎接属于他们的光辉岁月。
暗鸦三人翻过高墙，跳入刘家的庭院，按原计划，搜寻十一十二的下落。
三人犹如蟑螂般，在黑暗中搜寻着刘家每一个角落，可并没有找到目标。
“不在？”
“抓个舌头问问？”
“他们有警卫呀，被发现了怎么办？”
“那直接解决警卫，然后挨个全问一遍！注意，不能有枪声！”
“明白！”
三人联合行动，开始围猎警卫。
不久，刘家上上下下二十多名警卫全部被放倒，三人拾起警卫手中的步枪，插上刺刀，呈三角状将刘家的人团团围住。
“各位受惊了，我们今天就来找几个人。你们的主子去哪里了？”
主子？
刘家的人面面相觑，听不懂暗鸦说的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到刘家作祟！”
“谁在乱叫？出来！”
一个精壮的老人从人群中走出，这位是刘家的族长，刘勘正的父亲。
“是你在叫？”
“这里是刘家！你们这伙强盗真不知天高......”
暗鸦一刀穿心，族长愤怒的表情扭曲成痛苦。刺刀沾着淋漓的鲜血，利落地拔出。族长应声倒地。
人群爆发出尖叫与愤怒。
十几名族员冲向三人，与之扭打在一起，但这些菜刀都没怎么拿过的贵族，落入丛林斗争，只有死路一条。
“我再说一遍！我们今天就来找几个人，你们的主子去哪里了？”
刘勘正走到人群前，现在只有妥协才能求得生路。
“你们要找的主子，是什么姓名？”
“嗯？”
暗鸦抽出刺刀，一脚踩在死尸上。
“他们呀，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叫十一十二。”
刘勘正现在才明白十一十二的业务为什么那么娴熟，看来他们都同属于一个恐怖的组织。
“他们两个确实住在我这儿，今晚有事出门了，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
“当真？”
“当真。”
“我相信你。”
既然情报到手，暗鸦三人便没有了顾忌。刘勘正愣在原地，看着暗鸦手法干脆毒辣地一刀又一刀地将自己的族人在自己的眼前刺死。
宴会，变成了刑场。
夜风变得肃杀起来，带着婴儿的哭泣，扑到刘勘正身上。
这个还未睁眼的小生命，刚刚从母亲的子宫里挣扎而出，便被暗鸦送入地狱。
“你们......”
“嗯？”
刘勘正悲愤地冲向凶手，却被他死死按住。泪水从眼眶中奔涌，他扯着嗓子祈求着。
“杀了我吧！杀了我啊！”
“你现在还有价值，得等到十一十二回来后，我们才能杀了你。”
价值，好熟悉的字眼。这位向来定价别人生命的人，现在竟然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定价物。
这就是报应吗？
扯淡。
命运女神瞎了眼，看不到远处那位话都不会说的孩子吗？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刘勘正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向着命运诉说着自己的无奈。
荣昌城另一边，齐纤歌躺在秋千上，双腿紧闭，两只脚丫勾在一起。痛苦与麻醉折磨得她半梦半醒。
迷离的双眼看到了虚无的幻梦，父亲抱着自己奔走在燃烧的天城，靖朝军拿着长枪在后面追杀，五声枪声，父亲倒在了地上，手里的神剑不知丢失在了何处。
士兵们露着恶魔般的微笑，走到自己身边，自己却使不上劲，连呼吸都那么费劲。
人形逐渐扭曲，化身诡异的大蛇，死死地缠绕住了自己的身躯。
在死亡的边缘，大蛇惨叫了一声，化为碎片，消失在虚空。眼前，一位白衣少年双手持着黑白神剑，站在自己面前。
“明！”
燃烧的天城火焰瞬间消失，恢复了往昔的雕梁画栋。
上官明走到身边，脱去了纤歌身上的黑色天城守备队制服。
“明。”
秋千依旧在晃荡，纤歌含糊的眼睛更加浑浊，她抬起纤纤左手，食指中指放入嘴中，用力嘬取着，右手则缓缓伸向下体。
空荡的院子回荡着声声琴弦，正如她的名字般，仿佛纤细悠转的歌声。
渐渐地，一阵拉长的声线后，月光下的独奏落幕。
齐纤歌脸色烫红，小嘴喘着粗气，在秋千上飘摇。
不远处，一个人踩着草地，带着沙沙声，来到了齐纤歌的身前。
他伸出手，抚摸着纤歌潮红的脸庞。纤歌伸手握住，脸庞凑近，用鼻子轻轻地嗅着。
“你喝了多少呀。”
“没有......多少。”
上官明坐上了秋千，将纤歌扶起，放到自己怀中。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我的明明。”
说完纤歌一口咬住上官明的嘴唇，试图用自己嘴里残剩的酒精也将他灌醉。
“你...你平常在家都这样穿衣服的吗？”
“对呀，嗯哼哼。”
“你爸妈不说你吗？”
“妈妈从不管我...爸爸死了也管不了我。”
明扶着纤歌的腰，再一次吻了起来。
“你怕吗？”
“不怕。”
“那你冷吗？”
“冷，要你给我穿衣服。”
“你房间我也......”
“我就穿你身上这件。”
纤歌一脸荡漾的坏笑，手指戳着明的脸蛋，双腿跨坐在他的身前。
“我可只能呆一晚上。”
“你还要去哪？”
“保护我们的天城啊，纤歌，你可不能忘记啊。”
“我知道，我知道。”
阴暗中，十二已无心观赏两人的缠绵，轻挪脚步，如猫一般，穿梭到齐家庄园墙边，翻身而过。
“怎么样？找到齐纤歌了吗？”
“找到了。”
“动手吧。”
“算了吧，十一。”
“嗯？”
十二平时只会应和着自己的主张，很少有自己的意见。
“怎么了？担心我们打不过她吗？”
十二凑到十一耳边，将自己的所见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番。
“靠！早知道我去侦察了！”
“我不想...... "
“不想什么？”
十一端详着十二的眼眸，试图从里面发掘出一些信息。
“你，该不会，可怜这对鸳鸯吧。”
十二开心地点头，十一果然猜对了她的心声。
“让我猜猜，看着他们，是不是心里甜甜的？”
点头。
“你个恋爱脑，那行吧。回去就说齐纤歌有神剑护体，打不过。”
点头。
十一过去掐起了十二的脸蛋，满怀爱意地嘲讽着。
“你可真行呀！看书磕就行了，现在了还磕！”
回到刘家庄园，十一十二见到了三个迎接他们的老朋友。
“你们两个叛徒，可让我们好找呀。”
暗鸦一激动，扣动了扳机，在他脚下蜷缩的刘勘正中枪而亡。
枪声划破寂静的黑夜，街道上传来焦躁的声音。
十一拉起十二的手，扭头就跑，三人拿着枪，在身后紧追。
大街上，持枪的三个暗鸦被挺见枪响，前来探查的东域警卫们抓个现行。
三人开枪反抗，最后死在警卫的包围网中。
经调查，警卫认定，这三人正是血洗刘家的罪魁祸首。
第二天，荣昌城外，十一十二坐在河岸，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河面。
“刘家也没了，我们以后去哪？”
“你说去哪？”
“一直以来都是你带路，我哪里知道路？”
“是嘛？没有我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十二认真地点了头。
十一苦苦一笑。
“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