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们双方，不抛弃，不出卖，直到彼此生命和时间的尽头。
--威廉·琼斯
--电
01
海洋是最危险的地域。
作为一个水兵，威廉·琼斯十分清楚。在海上航行近三年时间，他知道看起来美丽的大海有多恐怖。那是因为海洋里有深海。那些躲在海平面下，红着眼睛不知何时会出来咬你一口的怪物，虽然这一口甚至能把你连人带船一起吞下去。
但是最可怕的，还是大海本身。那些红着眼睛饿昏了头的深海们好歹还有那些提督大老爷们去击退，但是若是不熟悉航路，光凭大海就能彻底地玩死你。
这也是为什么威廉要在每次出发前摸着圣经祈祷的缘由。没有舰娘没有巨轮，在海上的任务可谓是九死一生。虽然他们的使命只是给那些提督押送资源之类的，可是死亡率也是极其可怕。威廉曾经见过同行的一条船不小心撞上暗礁，船上的水兵高呼着求救，人拉扯着人在水里尖叫，沉下去又浮上来，呛水呛得眼睛泛白，最后被赶来的鲨鱼全数吃掉。
威廉眼睁睁地看着那青色的水面变成猩红色，浮在水面挣扎的水兵们一个个被拖进水里，混合着血水被搅成碎片。直到只有最后一名水兵双眼无神，几乎是无意识的在到处是残肢的海水里扑腾，无助地沉了下去。
死前他看了威廉一眼。他在说“救救我”。威廉当时恨不得跳下去，但是他只能无力地观望着。
其实威廉也想过自己。当时如果是自己，他会怎么做呢？
没有人会救他，也没人救得了他，他……只有认命了吧。
或许会像那个水兵一样，无助地放弃，最后沉下去。没有力量，懦弱的人类，很讨厌。
于是在之后,祖祖辈辈靠大海吃饭的威廉讨厌上了大海。在他眼里，大海是个玩弄生命的恶魔，笑里藏刀的家伙。
因为对大海的恐惧和厌恶，威廉已经考虑到退役。虽然对那些提督来说有没有威廉这个人无所谓，犹如他们看待那些驱逐的眼神，可有可无。
于是威廉恨死了那些所谓的提督大老爷。
恰巧这次的任务是接送一个舰娘。驱逐舰。
跟没用的人一样，没用的舰娘就该被淘汰。于是这些不够强大，也不够珍惜的舰体只能退役。跟威廉一样，只是威廉没法退役罢了，在这一点上面威廉是很羡慕这些舰娘的。
送来的小姑娘很弱气的样子。栗色的头发，软萌软萌的。
很可爱，可是状态很不好。因为提督决定把她退役的原因，小姑娘还在微微抽泣着。
任谁的家人把他丢下了都会伤心的吧。哪怕是为了他好。
威廉没来由地生出了一股感触，随后是微微的叹息声。
话说，这种舰娘叫什么名字来着？嗯，他不是提督，并不清楚。
提督们几乎把那些舰娘们藏得死死的，像他这种小水兵怎么可能会明白。
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就算这里有一个舰娘在这里，他也不敢上去攀谈……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小姑娘捂着眼睛哭泣，恍惚着仿佛看到了一些东西。
他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没来由感到悲怆的东西。像是在大学解剖课上，你看着那些青蛙挣扎着，心里变软了，却还是下了手。
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无法理解他们。
就这样被一道可悲的屏障分开了。
无论什么动机都无法使那屏障松动一分一毫。威廉也没有做无用功，看了一会儿，默默地走开了。
徒劳的事情威廉绝对不会做，反正跑完这一趟威廉就会去辞职。
这些无聊的日子，也该划上句号了。
02
航行很顺利。
离那个总督府大约还有三天的路程。在离开那几个海域后，船上的士兵就彻底放松下来了。对那些士兵来说，三天后才是重要的日子，那时候他们就可以拿着军饷去那个他们熟悉的酒吧喝那些度数超高的朗姆酒，满大街地找女人。
海上航行容易寂寞，酒和女人是良药。只有纵情狂欢才可以缓解这些朝不保夕的家伙们的紧张以及航行的寂寞。
于是这几天里，那些粗神经的汉子们变着花样玩耍，在甲板上蹦蹦跳跳嘻嘻哈哈。
这些都离威廉很远。他只是扶着船体的栏杆，看着大海或者是那些打闹的水兵。突然心里溢出浓浓的不舍。
真的要跟这种生活说再见吧……以后的日子啊，还是过得安稳一些好。这些美好或者不美好的回忆还是成为过去式的好。
威廉静静地呆了一会儿，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叼了一根烟在嘴里。
正当他要去拿打火机的时候，叼在嘴里的烟跳了一下，噗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烟并没有自己跳动，那是行驶本来平稳的船只突然剧烈抖了一下，有时这种不平常的震动会直接宣告水兵们的死刑。
一个水兵大着胆子往船下看了一眼。
“fack！”那个白皮家伙居然直接叫出了他的母语，听起来还是骂人的话。
听到这话，连威廉也不淡定了。他疾步走到船舷边上，看着下面那个黑乎乎的东西。
…………深海。
那些红着眼睛到处找人吃的深海。
“shit！”威廉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快跑！妈的有多远给老子跑多远！”威廉连忙大叫。
水兵们也不是傻子，看到这两个人的反应就知道要跑。届时螺旋桨已经超负荷地发动起来，搅着无数的水花不断前进。
没人会愿意停下来。直到有人看见了那黑呼呼的家伙后这群大老爷们催促地更凶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深海不在船只撞上来的时候咬上一口，但那深海在一段时间的懵逼过后追了上来。
传闻只是传闻，无法真正体会到深海的恐怖。
当那超过30米体型的巨兽以近40节的速度冲过来的时候，水兵们才知道什么叫绝望。
靠靠靠！那些提督现在死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这个海域还会有深海！
威廉觉得自己快疯了。明明就要熬出头了，偏偏摊上这事，真TM叫人欲哭无泪。
就像你憋了半天，找到厕所的时候有人给你堵上了。
真扯淡。
抱怨归抱怨，命还是要保的。但是深海的速度差不多是他们的两倍，他们怎么跑得掉？
对了！舰娘！
他们船上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小舰娘！
虽然很怀疑那个小学生的体型怎么会打得过深海，但是这会儿也只能选择死马当活马医了。
毕竟已经没有办法了啊。深海曾经毁灭过一个高端的文明，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迫在眉睫的时候，人是抓住了一点希望就不会放手的。
特别是威廉，一想到那一天那个水兵绝望地沉入血水里，心情就莫名其妙的压抑。
我可不想死。威廉在心底大叫。
但是之后是他来自心底的沉默。
果然，人类从来自私自利，居然利用一些资源让那些姑娘上战场。只为自己苟活。
果然这就是人类的劣根。
03
她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从上船之后，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也不吃。
她是不久前被造出来的。驱逐舰“电”。所有舰娘都对提督有好感，她也不例外。刚出来的时候，她也是激动地想见提督。
可是当她看到提督那漠然的眼神之后，心都凉了下来。
那双眼睛满是写着“无聊”“烦恼”的字眼，就差没把厌恶放在脸上了。
她是最弱的驱逐舰，派不上用场的，被击中就会大破的那种低级驱逐。
不是珍稀舰，也不是原型舰，仅仅是这样一个弱小的驱逐。
连给提督征战的资格都没有。
但她知道这并不是提督的错误。提督还算个好人。
只是她没法给他建立功勋而已。所以被嫌弃了。
总的来说，她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误。对人类的好感让她只能将错误归于自己。
但是……好不甘心啊。
“喂喂！那个！”
门开了，几乎是被装开的。焦急的水兵一把抓起她的手。
“快！有深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