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2011年，巴别塔。
银发女人与黑色长发的女子并肩漫步在花海之中。
郁金香和月季的香气交织在一起，伴随着蔷薇的绚烂色彩，令空中花园如天上人间，仿佛是在云上的梦中之国。
生态穹顶遮挡了九千尺长空的呼啸风声，唯有远处溪水潺潺，几十只大小各异的猫窝在小溪旁的空地上睡觉，偶尔有一只波斯猫伸出爪子，打了个哈欠。
银发女人和女子并行来到小溪旁，女子轻轻地俯下身，抱起一只猫，笑意吟吟，在它脸上蹭了蹭，把迷迷糊糊的猫儿惊醒，懒洋洋地用毛绒绒的爪子推开了他的脸。
“明天我就要带着墨汐回上沪了，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它们。”
黑色长发的女子轻轻把猫放在草坪上，对身旁的尼采笑道:“我走以后，你帮我好好照顾它们。”
她的双眸早已经从使用心灵力量时的紫色变回了黑色，在阳光下折射出几分光芒。
“你来巴别塔不过三年，倒留下了这么一堆大大小小的麻烦。”
尼采挑了挑眉，看着地上大大小小的猫，平静道:“一只的饲养费算你一百万美金，承惠。”
“……你这狗大户，抠门怎么不抠死你啊。”
黑色长发的女子表情有些僵硬，他沉默半晌，咬牙切齿道:“让你倒杯水都要开三千美金的账单，尤其是这半个月，简直是变本加厉，你让我欠这么多钱有什么，我又还不起，看着那堆数字很有成就感吗？”
“你以后会欠更多的。”尼采淡淡道:“墨汐的户口和学籍，你在上沪的房子和日常开支，还有你从撒哈拉到巴别塔再到上沪沿途的痕迹消除……”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
黑色长发的女子一脸“卧槽我的心好痛”，他长叹一声，转移话题道:“我的检测报告出来了吗？”
“嗯，出来了，你算废了。”
银发女人似乎毫不在意女子的心情，淡淡道:“英灵之理破碎，血脉契合度还是百分之百，但是放不出权能，动不了以太，除了身体素质比你那些穿着动力甲的改造人战友强和能用那种被你成为心灵力量的能力外，你现在连一个使徒都打不过。”
“除此之外，由英灵血脉对你躯体的固定作用已经消失了，你大概会在一个月之内成长到22岁的容貌，但你身上另一种未知原因的躯体固定作用无法抹去，估计会一直处在这个状态，我已经对墨汐下了简单的精神暗示，她不会注意你容貌的变化的。”
“……这样啊。”
黑色长发的女子沉默半晌，神情平静，似乎对此早有预料，点了点头，道:“至少比变成普通人好，你也知道，斯巴达的身体改造很疼的。”
“一千个昼夜的投资，一百八十亿欧元，和整个乌托邦无法用金钱衡量的资源投入，全都白费了，你已经没有了任何可利用价值，简直是我一生中最失败的投资，没有之一。”
银发女人点了点头，道:“还好没有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不然我就要登上哈佛负面商业案例教材的封面了。”
“成为了你一生中最大的污点还真是抱歉啊，话说你不准备现在及时清仓止损吗？”
“当然想，如果不是当时一时冲动，签了那样的盟约，现在我早就把你扔掉了。”
闻言，黑色长发的女子不禁笑了起来，但下一刻她的面色一变，几乎是每日例行的暗伤发作，忍不住咳出了一口鲜血。
猩红的鲜血洒在尼采银白色的连身大衣上，她并未在意，而是表情平静地抬起手，拿出一幅手帕，想要给女子擦拭唇边的鲜血。
由于英灵血脉的躯体固定作用慢慢消失，两年的时间让黑发女子变回了斯巴达战士的躯体，所以尼采现在比面前的黑发女子要矮一点，她只能踮着脚尖为面前的女子擦拭血液
黑色长发的女子凝望那双波澜不惊的银眸，任由她擦拭干净了自己的唇角，他没有做声，看着银发女人像几年前自己还是少女躯体的时候抱起自己，一手托着双腿，一手扶着脖子，顺着沿路走去。
她躺在银发女人的怀里，不再像三年前那般手足无措，而像猫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毫无防备地、露出最柔软而脆弱的小腹，慵懒地打着盹。
她依偎着女人温暖柔软的身躯，感受着她的温度，呼吸着淡淡的体香，神情恬淡而安心。
两人一路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伴随着泛起的波澜，走入了病房之内。
尼采抱着黑色长发的女子，轻轻把他放在医疗舱的病床上，小心翼翼地为他盖好了被子，捏好了被角。
她捧起桌前已经放了一会儿，不再那么烫的银白色药汤，盛了一勺，轻轻地吹了吹热气，扶起女子的后背，慢慢喂给了女子。
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喝完了汤，银发女人平静道:“来下棋吗？”
这几乎是两人这三年里，闲暇时光最大的娱乐活动，黑色长发的女子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棋盘呈桌，黑白落子，对弈在沉默中持续了很久很久，两人专心致志，直到临近尾声。
“尼采。”
清脆的棋子响声中，黑色长发的女子忽然开口道:“我这次去上沪，以后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银发女人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僵，转瞬间就回复了正常，点头道:“我知道。”
“我不太担心欧洲方面会有人发现我的行踪，毕竟那种十死无生的境地，没有人会觉得我还活着的。”
黑色长发的女子道:“我只需要在意造物议会，太平洋第三舰队一直在第二岛链附近徘徊，北美在想些什么，举世皆知。”
“上沪是第一道壁垒城市，大战将启之时，我将舍命召唤帝皇铠甲，同时彻底燃烧自己的理，引动龙脉，换掉敌人所有的使徒和英灵。”
银发女人静静地听着女子的话，神情波澜不惊。
“但这样却依然是远远不够的。”
黑色长发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道:“造物议会拥有着这颗行星上最恐怖的智力储备，它们一旦发起攻击，就必然以势如破竹之势前进，想在第一轮的英灵之后肯定还会有其他英灵，单单我一个人，远远不够。”
“以力可以破巧，何况造物议会的力与巧，原本都是无可匹敌的，我甚至能想到它们将不会亲自出手，而是委托其他势力作为先锋，譬如山之翁与艾莉克希娅，譬如影之国，譬如巴比伦……”
“我没有身为策士的天赋。”
“所以，尼采，我希望你能再帮我最后一次。”
她望向银发女人，郑重道:“我需要一个棋手，尼采，我需要你和敌人的军师对弈一局，我是你的棋子，你可以尽情地去使用，哪怕是把我抛弃也没有关系。”
“我不需要你亲自出手，去和那般庞然大物正面抗衡，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创造一个公平的战场，因为届时我绝对无法发挥帝皇铠甲的全部力量。”
银发女人沉默良久，道:“但你能读懂我的棋吗？始皇和帝皇铠甲召唤人的无双气概对你的烙印深入骨髓，你已经因此而在我手下失败了九百九十八局，从三年前到三年后……当我真的下令让你走入深渊的时候，你能理解我吗？”
她捏起白子，落入棋盘，大局落定，她赢下了第九百九十九局，少年依然没能读懂她的棋。
“我不知道，尼采。”
黑色长发的女子捏起黑子，看着棋盘，沉默半晌，道:“我不知道，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我能不能理解你的棋，但是……”
他抬头望向银发女人。
两颗曾经彼此远离、相互猜忌、如野兽般戒备的心，在一千个昼夜的朝夕相处后，已然渐渐交融，再没有了利益和算计。
那第二个一千天、第三个一千天之后呢？
“还记得我们的盟约吗？吾友……”
黑色长发的女子，目光平静而坚定:
“——这一次，我将把我的性命托付与你！”
PS：乐，这本书一卷的内容都快赶上我上本书一整本了，果然一本书要比一卷好发挥，至少好多设定可以先琢磨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