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燕京时间，凌晨五点。
黎明终于降临了。
随着破晓的曙光划过无边际的夜幕，璀璨的点点繁星渐渐被东方微亮的橘红色取代，挂着大夏龙雀军牌的黑色车队穿行在燕京的长街上，天边的朝霞映入最中央黑色轿车的车窗，在顾晓霜身上洒下一片暖洋洋的感觉。
当然，身上暖洋洋，心里却是冰凉凉。
看着身旁驾驶座上面无表情操纵方向盘的狐狸，坐在副驾驶座、两只手被手铐拷住的顾晓霜，额头不禁有几滴冷汗微微滑落，
无需多言，现在的情况显而易见，被指控为存在敌国间谍嫌疑的她，即将被神州元帅苏天征大人亲手送到紫禁城，乃至于当面交给武帝陛下，而是还是在之前尼采听到顾晓霜的请求后吧挂坠改成戒指的戴在她左手无名指上的状态
而现在，她和苏天征正在赴往紫禁城的路上，虽说是亲手送去，但苏天征显然也不可能抱着她直接飞到祖龙阁，所以就搭上了大夏龙雀来时的车队，苏天征依然习惯性地亲手开车，墨汐和加拉蒂亚则坐在后面的那一辆车里
此时此刻，距离车队抵达紫禁城，还有大约十五分钟。
但顾晓霜总觉得，自己的性命可能还不够十五分钟了。
“所以说，你倒是说句话啊，这里不是没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么……”
顾晓霜看着自上车来就一直神情冷漠的狐狸，嘴角微微抽搐，道：“你这样让我有点发虚，脑子里总闪过公路分尸之类的猎奇画面……就算心情不好，你至少先把这些头发撩到背后行不……”
元帅大人的大檐帽放在挡风玻璃前，一头长发随着车窗外的微风飘动着，不时撩到顾晓霜的脸，一边带着好闻的香气，一边让人痒痒的，偏偏顾晓霜的手又被铐着，也不能抬起手拂开，只能痛并着欢乐地用无奈的眼神紧盯着狐狸。
“……”
苏天征还是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就像根本不认识身旁的人一样。
糟糕了，不会是真的在考虑怎么把我“化整为零”然后偷偷带走吧？
顾晓霜眼皮重重地跳了跳。
她终于发现，自己可能又犯了跟梦境苏醒后那次雷普事件相同的错误，还是低估了狐狸肆意妄为、无拘无束的地步，总想着她长大后肯定会变得成熟起来……好吧，身材的确是超级棒地成熟起来了，在公众面前也是一派稳重的元帅气质，但碰到感情这东西，她性格里属于狐狸的那一部分却还是根深蒂固到了极点。
但这个发现显然已经晚了，现在应该思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狐狸选择亲自来送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是真的半路带着她跑路？那还不如直接从终点站就开始抢人，毕竟离紫禁城越近一分，失败几率就越大一成。
是准备带着她直接跟素言决裂？嗯，顾晓霜还不觉得狐狸的胆子已经大到了在素言面前抢人的地步——虽然不知道究竟出于什么原因，但在对素言的态度这一点上，她长大后好像和年幼时当面绿的肆意妄为截然相反，始终对如今的武帝怀有着一种莫名的畏惧感，以至于比她还怕几倍的样子。
还是说，她已经决定学习尼采的二五仔精神，跟素言和谈，商量着未来能不能平分？
emmmmmm……看了看苏天征的表情，顾晓霜觉得这个设想十分不靠谱。
那么，当这些不可能的选项都被排除后，剩下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选项，也就是真相了——
“我正在思考要不要在这里上了你。”
苏天征淡漠的声音落入顾晓霜耳畔：
“只送给她一盒带着狐狸味的蛋糕渣的话，等出席婚礼那天，我大概还能稳住心态……反正这盒蛋糕本来就是始皇送她的生日礼物，我能偷吃这么多，也心满意足了。”
顾晓霜：“……”
我就知道。
听着苏天征淡漠声线里隐隐约约的破罐子破摔、“最后再爽一把”的恶意，顾晓霜心中长叹一声，她就知道，狐狸果然是狐狸，就算套上一层成熟稳重的元帅大衣，骨子里还是小时候那只狐狸。
但知道这一点，显然是没什么卵用的。
“把你那层过安检的以太伪装卸掉，开着车，小孩子的身材比较方便点。”
苏天征的声音再度响起。
哈？你刚才不是还说在思考要不要上么，怎么一转眼就准备开场了？
这一下，刚刚还算淡定的顾晓霜终于有些方了，但还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面无表情的苏天征瞥了她一眼，右手离开方向盘，虚握成刀在她脖子上轻轻一砍，融会贯通、了无痕迹的天征令就把用来蒙混过关的第三层以太伪装给拆了个干干净净，暴露出了银色挂坠塑造出的“第二层外貌”，十五岁少女版顾晓霜。
再然后，她右手提起还在眩晕状态的少女版顾晓霜的衣领，左手稳住方向盘，直接把她拽到了自己身上。
“我艹……你玩真的啊！”
这一次，大概是由于糟糕到极点的心情缘故，苏天征的力道并没怎么顾及顾晓霜，几乎是粗暴的生拉硬拽，以至于让顾晓霜的脑袋磕了一下车顶，还险些被车门缝夹到了头发，虽然这些对于英灵的躯壳而言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但心底发慌的感觉还是瞬间加强了一个档次。
这狐狸的心态，怕不是真的爆炸了啊——
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黄金瞳中，并没有弥漫着往日调情时魅惑的笑意，而是带着难以掩盖的冷漠，与其说这是性意义上的暧昧欲望所主导的欢愉之行，还不如说是纯粹为了发泄情绪的强上。
“废什么话。”
苏天征冷冷开口，然后，在顾晓霜呆滞的眼神中，她垂落在地毯上的金色狐尾轻轻扬起，灵活地代替了操纵方向盘的左手，控制住了轿车行驶的方向。
然后，她空出来的两只手，就开始解起了顾晓霜衣服。
是的，就这样毫无顾忌、肆无忌惮的在大夏龙雀的车队中，一枚一枚开始解起了她上衣的纽扣。
这尾巴竟然还能这么用吗？！
顾晓霜一时被狐狸这种生物的多样化用途刷新了三观，等到苏天征解开了她胸前的第二枚纽扣、露出小孩子白皙而稚嫩的锁骨、甚至低下头开始舔上去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这次狐狸的确是玩真的了。
“等，等等——”
顾晓霜下意识地推开了狐狸的肩膀，连忙按下了车窗升降按钮，慌张道：“狐狸，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先清醒一点好不好，先不说这里离紫禁城只剩下将近十分钟，你车窗都不关、甚至连路都不看，我们后面还有大夏龙雀的使徒呢！你先冷静一下——”
但她的话音尚未结束，却在半途中戛然而止。
因为在顾晓霜的面前，苏天征从她的锁骨前抬起头。
那双漂亮的黄金瞳，冷漠到了即将结冰的地步。
“……威廉尼采？”
她说出了这个名字，修长的手指抚摸上顾晓霜的侧脸，平静道：
“还是因为她……你到现在为止，才不敢碰我，对吗？”
“……哎？”
突然转进到意料之外的话题，顾晓霜一时呆住了。
但她的愣神却似乎被苏天征当做了默认，于是那双黄金瞳中的冷漠就又深沉了几分，她神情不变，抚摸顾晓霜侧脸的手指却微微僵硬了起来。
“我就知道……就算你三番五次地想要骗过我、说你们只是什么所谓的盟友，但骨子里还是根本不愿意碰除她以外的女人，呵，在巴别塔就待了那么几年，被教育的可还真是彻底，比我当年的成果强多了，那个性冷淡的女人……”
嗯嗯嗯嗯嗯嗯嗯？？？
听着狐狸话里冰山般的彻骨寒意，顾晓霜一脸懵逼。
等等，刚刚不是还在讨论素言的话题么，这心态是有多爆炸才会树个靶子就开打啊？
“看上去你好像还有什么想要解释的东西？”
苏天征冷冷地看着她：“嗯，想说就说吧，说完我就不会再顾忌你的什么想法了。”
“等，等等，我明白你问题在哪了——”
这时候，顾晓霜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和狐狸的关系几乎是血脉相连的家人，得到提示后，自然不会不理解狐狸现在的心态为何会这么爆炸，按理说只是她落到素言手里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原来如此……感情她过去几次关于尼采的辩驳完全没被她听到心里，大概在她看来，尼采拥有她的心，素言即将拥有她的人，只有她什么都不剩下，所以才会心态这么崩吧？
“我前几次不愿意碰你的理由跟尼采有什么鬼的关系啊——”
想清楚了这点后，顾晓霜一时哭笑不得：“你这蠢狐狸，脑壳是不是被荷尔蒙烧糊涂了，我不亲口说出来你都意识不到的吗……你锁骨上守宫砂要是丢了，素言不直接把你关进小黑屋审上三天三夜才怪，及时行乐也得讲究可持续性发展吧！”
正如她所言，作为被狐狸“带大的孩子”，她偶尔占尼采便宜的时候的确会有很重的心理负担和纠结感，但对狐狸来说，基本所有的犹豫，都是因为在顾忌这个实在是会导致人生全面崩盘的坎……她骨子里可是食肉动物，欧派这玩意谁不想摸啊！
“……”
听到顾晓霜的话，苏天征冷漠的眼神微微松动了一下，但片刻后却还是皱起眉头，“你哄三岁小孩呢？我们过去那么多年，也没哪次过线，现在你的态度可是连碰都不太敢碰。”
“我现在觉得你的智商就跟要不到玩具的三岁小孩差不多。”
顾晓霜长叹一声，揉了揉眉心，道：“十二年久别，你看你的模样像是能半路刹车的样子吗？那天早上刚重逢的时候，我不是就跟你说过一次么，我现在打不过你，所以还不敢碰，意思是指万一你荷尔蒙上头把守宫砂忘了，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你不会是误会这句话了吧？”
“……”
这一次，苏天征的表情终于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陷入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往往都会以光速下滑，何况顾晓霜也从来没和她提过这些很显眼却更容易被忽略的理由，她自然也没有仔细地思考过。
当然，顾晓霜其实还是隐瞒了另一个原因的……那就是亚空间梦境中得知的、关于素言亲眼见证过那些暧昧夜晚的真相，令她每每在和苏天征亲密接触时，都会产生一种莫名复杂的感觉，很难受。
不过，在这种时候，这个理由肯定是不会对苏天征说了。
“现在，勉强能消消气了吧？”
顾晓霜叹了口气，道：“至于我跟尼采的关系……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智者这种生物的恶趣味啊……她大概是真的看你不顺眼，才三番五次玩你的，对于这个，我暂时也找不到能解释的方法，只能说……”
她抬起头，凝望着苏天征的黄金瞳。
轻声道。
“妲己……能相信我吗？”
当那个久违的名字从顾晓霜的口中说出时，苏天征清晰无比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
那双威严而冷漠的黄金瞳微微颤了颤，狐狸有些僵硬地移开视线，不再看着少女澄澈的眼眸，半晌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顾晓霜微微一笑，然后，随手挣开手铐，伸出双臂，抱住了狐狸。
“好了，不要嫉妒了……”
她看着怀中的狐狸，决定隐瞒自己在UNSC指挥学院时候和某个法国女人过于亲密的关系，随后笑着说道：
“这么多年里，真的只有你，和我有过那么亲密的关系……你再嫉妒，就只能嫉妒小时候的你自己啦……”
于是，那双冷漠的黄金瞳又微微颤了颤。
苏天征看着顾晓霜的脸颊，怔了一会儿。
然后，犹豫片刻。
她俯下身，一点一点地，美丽的面庞慢慢靠近她的脸。
看到苏天征的动作，顾晓霜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她的意思。
额，接吻吗……好像十二年后重逢以来，还真的没有做过这件事来着。
不过，还真的很怀念啊。
带着一丝奇妙的陌生感，顾晓霜没有退后，安静地等待着狐狸的脸颊与她越来越逼近，直到两人的双唇即将触碰到一起。
这一刻。
沉浸在久违的温馨感中，顾晓霜的眼中露出怀念过往的柔和笑意。
这一刻。
沉浸在久违的温馨感中，顾晓霜却没有注意到……
左手上，尼采给她的那枚银色指环，开始绽放出银色的微光。
“哎？”
显而易见，五感敏锐的犬科动物，神州的苏天征元帅，很快就注意到了顾晓霜左手上的神秘银光。
她亲吻顾晓霜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中，愣愣地看着那枚之前从未见过的银色指环。
在顾晓霜的左手。
——无名指上。
“……哎？”
狐狸发出了呆呆的声音，黄金瞳间流露出几分呆滞到难以置信的意味。
然后，像是渐渐明白了什么一样。
呆滞。
逐渐转化为难以抑制的冷漠。
“哎？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亮了，卧槽尼采你这欠艹的崽种……不对，狐狸，你听我解释，你先听我解释——”
当狐狸的动作停住之后，顾晓霜先是一愣，随即也发现了银色指环的异动，然后她的脸色顿时像吃了鲱鱼罐头一样难看，整个人都方了起来。
但显然，她的辩解为时已晚了。
“……”
苏天征一言不发，面无表情，黄金瞳中弥漫着淡淡的杀意，她一把把身上的顾晓霜扔到副驾驶座上。
然后，一脚直接把油门踩到了底。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同时响起的，还有元帅大人冰冷的声线。
“少军主冕下，预祝你跟陛下，新婚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