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天堂……大概就是如此吧？
带着几分恍惚的色彩，怔怔地凝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间，顾晓霜用残存的最后一丝自由意志想。
童年温馨的家园，冬日暖和的被窝……
被自幼倾慕的始皇抱在怀里，温柔的亲吻落在她的锁骨间，能嗅到女人的体香，能感受到丰满柔软的胸-部质感，微微冰凉的双手游走在身躯上。
每一处肌肤都像是浸没在温泉中，心中的幸福感梦幻到让人无法相信这是现实，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破裂的泡沫，忍不住想要小心翼翼地守护。
这大概就是对“梦”最完美的诠释了。
“霜儿……”
始皇轻声的呢喃落入耳畔，带着她从未听到过的宠溺与侵略感。
如果这是现实……她大概会愿用一切代价换取此刻永远的延续吧？
朦胧的失重感中，意识缓缓落入黑暗的顾晓霜，在心底发出了有些满足的叹息。
世间最大的诱惑往往直指人内心最深沉的欲望，除了像尼采那般剥离情感的冷酷智者，大概没有人能抵御这么可怕的温柔地狱，这几乎超越了“自制力”这一大脑机制能驾驭的范畴，就像重度的**成瘾患者，任何人都不可能终生戒除。
理所当然，顾晓霜也不能抵御这种诱惑。
即使清楚这是军师设下的陷阱，即使明白如果沉溺在这温柔乡中，只会迎来灭亡，她还是做不到对面前的女人挥出天征令——那毕竟是她今生最大的眷恋，哪怕只是幻影。
“真是卑鄙啊……”
轻轻地叹了口气，顾晓霜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终于渐渐被麻痹。
是啊，真是卑鄙，应该说……不愧是军师吗？
大概也只有尼采这样的人，才能打破这样的困局了……
这样想着，在始皇带着宠溺的笑意，轻轻想要吻向她的嘴唇时。
她微微闭上双眸，再度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随后，她的瞳孔又一次变成紫色
下一刻。
“轰——！”
独栋小楼的寝室中，金戈交错的铮铮之音轰然炸响，巨大的音波冲击力，令天花板与墙壁都出现了裂纹，墙灰飞洒，窗玻璃迸射四溅，深深嵌入床铺与墙面。
而在小屋半空中，被余波撕裂开来的片片绒絮中，悬浮于其上的顾晓霜，双眸间冰冷的银色微光一闪而逝，天征令的右拳与“始皇”的左拳相交，以太撞击的微光在虚空中隐现，仿佛破碎飞舞的透明镜面，梦幻般美丽。
“……准英灵层次？”
灵魂深处的银之匙释放出一切紫色光芒，这一次，顾晓霜已经不在乎是否会对人格产生不可逆转的异化影响，全面浸入了“强力意志”的思考模式中，她看着对面的“始皇”，神情冰冷，眉头蹙起，一刹那间就辨别出了对方那一拳的战力层次和真正面貌：
“不仅如此，还有……天征令？”
冻结感性的思考模式下，约20%出力的攻击是唯一的选项，如果对方只是梦境中的始皇，哪怕是投影，那20%的天征令也伤不到她半根头发，如果对方另有身份，毫无征兆的战斗就能最快暴露她的真正实力，就像现在……只是顾晓霜并没有想到，对方只暴露出了准英灵战力，下意识进行反击的手段，竟然是和她一般无二的天征令。
难道……
这一刻，她心底不禁有了一瞬迟疑。
而下一刹那，响起在耳畔的、带着气急败坏意味的稚嫩女声，也仿佛在映衬她心底的隐约揣测。
“——喂喂喂喂！上床上到一半打人是什么鬼！你特么到底发什么神经啊！”
那赫然是狐狸的熟悉声线——
而伴随着空气中缓缓飘散的以太粒子，在顾晓霜眼前，身着天子龙服的那个人，竟然渐渐变成了有着金色狐耳和毛绒绒大尾巴的狐狸。
颇为宽大的天子龙服套在年幼青涩的狐狸身上，显得松松垮垮，她里面又只穿了单薄的黑色透明睡衣，处处可见春光外泄，可她却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对顾晓霜露出想要吃人的愤怒神情，咬牙切齿道：
“姓顾的……你有毛病吧！我大早上不睡懒觉，戴着绿帽子扮成始皇陪你玩你最喜欢的角色扮演play，你就是这样来报答的？信不信我让你撸一个月连脚都不让你舔啊！”
“……”
纵然是完全浸入于尼采70%的思考模式中，面对此情此景，顾晓霜心底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惊讶的情绪。
狐狸？
这怎么可能？虽然狐狸的确有扮成始皇的黑历史，也能近乎完美地模仿出始皇的外貌和神态动作语气，几乎以假乱真，但她明明已经反复观察过了，根本看不出刚刚“始皇”的半分神秘性，那至少是天之座才能具备的特征……
不对。
眉头紧紧蹙起，顾晓霜眼神一凛，再度望向眼前的少女，竟然发现“消失”的神秘性又重现在了她身上，而且……是次位英灵？
“看什么看！欠揍是不是！”
似乎是因顾晓霜沉默不语的行径而愈发恼火，狐狸的黄金瞳间简直像是有实质性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和长大后的苏天征不同，小时候的狐狸大多数时间都是肆意妄为的熊孩子性格，就算喜欢顾晓霜，上床归上床，碰上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跟她打起来，很少能冷静地分析口角背后的原因，而这份顾晓霜久远记忆中的特征，也正好能跟眼前的这只狐狸对上号。
“好……还不说话，就是想打架对吧？”
愤怒之火愈发累积，狐狸反而气得笑了起来，她一把扯掉宽大的天子龙服，把它扔在褶皱的床单上，身着单薄的黑色睡衣，再度扬起了天征令的起手式，露出了有些狰狞而残酷的笑意：
“很好，小雏鸟刚学了点天征令的皮毛，就觉得翅膀硬了想玩下克上是吧，来，姐姐教教你什么叫大人世界的残酷……”
“——天征令！！”
下一刻，于悬空的狐狸面前，卧室之间的以太之海再度席卷起汹涌的漩涡，远比顾晓霜方才的那一拳声势浩大，这就是原初的天征令之秘，慵懒无度十数个春秋的苏妲己，唯一全心全意去磨砺的底牌，超越了英灵之理的力量，唯属于她的武道！
【砰】
顾晓霜神情平静地挡下了她的右拳。
“……”
狐狸狰狞而残酷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这一刻，摆出帅气poss的少女，和神情淡漠的少女，悬在空中，拳掌相交。
没有光影，没有轰鸣，没有四散迸射的冲击波，也没有热血沸腾的bgm，卧室内是那样的风平浪静，以至于连顾晓霜的黑色长发都没有飘起来一根。
世界一时沉默下来。
“额……。”
狐狸呆呆地眨了眨眼，像是还没睡醒一样，愣愣地望了一会儿顾晓霜，然后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拳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了一眼：“哎……应该用出全力了啊……怎么回事……”
顾晓霜悬在空中，静静地看着她。
狐狸在14岁拥有的战斗力，和最原始的天征令雏形。
前全球最强上位英灵，现铠甲召唤人顾晓霜，如是评价对面的弱鸡。
除此之外。
和第一次亚空间梦境并不相同，如同坠入西伯利亚冰湖般冷入骨髓的思考模式中，她如是想，为什么这一次她在梦境中的身躯完美复制了现实的状态？而不是延续少军主的躯壳？
是的，这也是顾晓霜在下意识尝试寻找银之匙的力量时才发现的问题——这具身体并不是十二年前的版本，而是完全复刻自现实，从破碎之理到顶级使徒的武力，甚至连无名指上的那枚银色指环都在。
甚至令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她的本体进入了亚空间梦境？
——这究竟代表军师怎样的意图？
纷繁如海的线索在顾晓霜脑海中试图交织成逻辑的链条，但大量的情报空白却令推理根本无法进行下去。
这毕竟是连尼采本人都难以论断的事，即使复刻了她的思考模式，顾晓霜短时间内也无法得出任何有用的结论。
况且，对面的少女，才是此刻最大的问题。
“等等，我明白了，一定是刚刚哪里的细节出了问题，看来这一招的某些边边角角还需要再仔细研究一下，不过不要在意，我们重新来，重新来……”
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下自己的拳头，狐狸的黄金瞳中已经多了几分诡异之色，但她似乎还是有些不愿相信现实，选择性忽略了刚刚的失败，毛绒绒的大尾巴甩了甩，重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然后，一拳轰出！
“——姓顾的！吃我天征令啦！！”
这一刹那，远比刚刚更为风卷云腾的浩大声浪席卷卧室，甚至连整座小楼外、天地之间的以太疆域都随之汇聚出无形的漩涡，这已是超越了苏妲己极限的最强一拳，即使连重装坦克都能一击崩碎，仅凭这一拳，她已有资格列席未来的大夏龙雀！
【砰】
顾晓霜神情平静地挡下了她的右拳。
“……”
狐狸的黄金瞳间隐隐流露出几分三观崩溃的意味。
“等，等等，开什么玩笑，你吃粉色药物了还是抹神油了？怎么变得这么强？”
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狐狸目瞪狗呆的看着面前黑色长发的少女，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鸭蛋，有些语无伦次道：“这不科学，明明应该是被我骑着打的等级，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你占上位了……喂！等等，你干嘛！别过来啊！”
话音说到一半，狐狸就看到顾晓霜带着平静的神色向她靠近，吓得她尾巴毛一炸，直接从半空中摔了下来，砸在被撕破的被子上，震起一堆雪白的棉絮，不但如此，她还没坐稳，就手脚并用地向床尾爬去。
“那个，霜……我说你这眼神怎么看着不太对劲，该不会是觉醒什么sm癖好了吧……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不让你撸一个月，我让你**行了吧！想怎么舔怎么舔，想怎么干怎么干，让我帮你捂住素言的嘴我们一起艹她都行！就是别玩sm啊我超怕疼的！”
“卧槽你别过来啊！素言！素言！救命！救命啊——”
顾晓霜步步逼近的动作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狐狸俨然是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裹着黑色睡衣、青涩姣好的年幼身躯退缩到床角，黄金瞳中满是对即将到来的命运的悲痛欲绝感。
刀剑神域指数百分之百。
“守宫砂的位置和感应也完全一样……”
然而，面对这样诱人的狐狸，顾晓霜却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而是眉头紧紧蹙起，喃喃自语间，退后了一步，坐在狐狸面前，认真地端倪着面前的少女，尤其是她的锁骨。
第一种可能性，最开始“始皇”的神秘性，是军师刻意制造的幻象，意图让她无法信任面前同样进入梦境的狐狸，并拖延她后续的行动。
第二种可能性，眼前的“狐狸”依然是某人假扮的幻影，倘若完全赋予信任，那么她在梦境行动中的意志便将会被误导向错误的轨道，最终得出完全虚假的布局真相，甚至灵魂被造物议会直接捕获。
【不用担心，去梦里吧，“银之匙”的力量早已交给了你，去尝试在梦里寻找那个人布局的真相】
尼采的话音依稀在耳畔回响，但如今开启了银之匙的顾晓霜，却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智者是布局的心脏，情报是布局的血液，就像素言面对尼采的处处失利一样，面对如此悬殊的情报空白，任何智者的思考模式都是难以发挥效用的。
那么，军师，到底想要用面前的狐狸，做些什么呢？
在顾晓霜的沉思中，面前狐狸的表情从开始的不安，渐渐化为了狐疑，然后是试探性的打量视线，直至不再是缩在床角一副被强x的样子，而是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另一个方位。
“那个……”
最后，她甚至重新又提起了勇气，小心翼翼地跟顾晓霜打招呼道：
“你怎么好像又正常……哎？”
然而，不知为何，话音尚未落下，她却忽然发出了一道诧异和错愕的声音，还带着些尖锐的意味，以至于令顾晓霜从思索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面前的少女。
出乎意料的事，在她的眼前诞生了。
“——！！！！”
就在这时，狐狸的视线已经越过了她，黄金瞳中充斥着无比惊慌恐惧的意味，张大着嘴，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直地看向窗户的方向，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
“……？”
这一刻，顾晓霜的头顶仿佛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当然，这个问号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
下一刻。
在她的背后。
响起了一个分外熟悉、而又带着万分复杂意味的声音。
“……霜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