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欠。
欠艹的欠。
顾晓霜神情木然地望着眼前医疗室的大门，耳畔隐隐约约的花洒水声几乎能令人联想到浴室中两个青涩少女洗澡的美景，然而她的心中却丝毫没有生出半分旖念，唯有把身后的银毛御姐按在地上摩擦一百遍的冲动。
“需要我奉陪吗？”
来到医疗室门前，尼采停下来，淡淡道：“为了避免你被愤怒的女儿弄死在浴室里，或者对两个未成年作出禽兽不如的暴行来。”
——原来你还知道我有可能会被弄死吗？而且我现在只想对你作出禽兽不如的暴行啊！
顾晓霜眼皮重重地跳了跳，心中吐槽不已，但这话也只敢在心里说说，沉默半晌，她唯有苦笑道：
“尼采，关于这个坦白问题，是不是再给我点儿时间比较好些？你让我怎么跟墨汐交代？这种等级的信息量，以她的年龄，恐怕一时承受不了——”
“嗯，你的身体也承受不了。”
尼采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饱含恶意的预言：“但现在的局势已经不容许你再犹豫，北美的敌意随时可能降临，我们必须尽快对墨汐采取最高等级的安保措施，每拖一秒，就多一分危险……而且，我并没有强迫你非要说出全部的真相，你可以酌情隐瞒，甚至是单纯告诉她可能拥有英灵血脉需要接受保护，而隐瞒和你过去有关的一切都可以。”
顿了顿，她扬扬眉道：“当然，你现在多隐瞒一分，未来墨汐自己发现真相后的反弹就要多重一分，她正处于青春逆反期，又天生是极端性格，我想你应该明白最严重的后果……断绝关系都是轻的。”
……艹。
养孩子真麻烦。
顾晓霜的脑壳又痛了起来，这一刻，她越来越能理解上沪亚空间梦境中的始皇在知晓三个孩子糜烂关系后阵阵想死的心情了，涉及到“孩子”的事就是天大的事，总是能让家长左右为难到大脑颤抖。
“好吧，我明白了，先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想想到底该怎么说，你先走吧，别等会儿又让墨汐发现你了——”良久沉默，顾晓霜轻轻叹了口气。
尼采没有立刻回话，环顾四周一圈，思索片刻，从她的两侧大衣口袋中飞起了九枚小巧玲珑的权能结晶，挨个落入了顾晓霜的口袋。
“我在另一边走廊等你，有危险立刻呼救。”
做完这一切，看着顾晓霜一脸“狗大户就是狗大户”的诡异表情，银发女人神情淡漠，转身离开，唯有淡淡的余音回响在走廊间：
“另外，一枚八百万美金，三枚杀意感知自动防御，六枚捏碎使用。”
“额，多谢……个鬼啊，怎么又是强买强卖……”
顾晓霜看了看口袋里亮晶晶的七千两百万美刀债务，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这辈子大概也只能肉偿了”的淡淡忧伤。
不过，现在如何还债并不是重点，重点，还是如何打开眼前这道门。
哗哗的水声仍未停歇，少女洗澡的时间肯定不短，所以还有一些思考时间。
顾晓霜摇摇头，在长长的走廊上散起步来。
墨汐，墨汐啊……
这离祖龙阁顶层不远，上午温暖的阳光隔着一排排落地窗打在顾晓霜身上，亮得让人睁不开眼，远方天高云阔，隐约可见燕京的盛景，紫禁城中的喧嚣也传不到这儿来，万籁俱静，分明是最让人心境开阔的好时节，但顾晓霜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她斟酌着语言，脑海中设想着一万种推开门后和墨汐相见的场景，想象着该用怎样的开场白来说出自己的名字叫做顾晓霜，该以怎样的循循善诱来让她接受一夜之间多出了一个身为天子的妈妈的荒谬现实。
她在心底拼命地安慰自己，想象着从长期向往着和英灵肩并肩的墨汐，在知晓那位被她憧憬的陛下和她的关系后，会露出怎样万分惊喜的表情，然后她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墨汐眼中闪烁的光芒也越来越多，直到她说出“你将成为神州的长公主”时，她甚至已经……
嗯，编不下去了。
人的想象力终究存在局限性，不知为何，越是想着happy end的画面，顾晓霜的脑海中就越是浮现出在上沪那个餐厅中，她和墨汐谈及“妈妈”问题时，墨汐脸上越发冰冷的寒意。
她不是应该很喜欢那些美丽而高洁的高岭之花吗？为什么贴海报看电视时满心欢喜，到了真的成为家人，反而开始反感起来了？
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是叶公好龙的畏惧心态，还是单纯的不适应小小家庭中忽然多出一个“陌生”女人掌控她一切的感觉，抑或者只是当做她在开玩笑，所以对这种low出境界的荒谬对话不感兴趣的冷淡？
“唉……”
顾晓霜长长地叹了口气，停在了走廊拐角处，侧头望着落地窗外的耀眼阳光，只感觉前途一片无亮。
然而。
也就是在这一刻。
一道出乎意料的声响，却将她的思维拉回了现实。
【叮——】
那是玻璃落地的声响。
来自顾晓霜旁边的走廊拐角处。
不到半米。
“……！！！”
这一刻，当反应过来这道声响代表着怎样的意义时，顾晓霜连背后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刺客？！
刹那间，危机感的海啸几乎淹没了她的神经末梢——祖龙阁封阁，素言在内阁，两个孩子在浴室，尼采远在走廊另一侧，此时此刻，能在祖龙阁上发出声响的人，除了刺客，又还能有谁？
于是，转瞬间，顾晓霜的右手立刻来到腰间，拔出自己的手枪。
然而。
在她举枪前最后的时刻。
她却硬生生刹住了自己的声音和一切动作。
“……”
顾晓霜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咕噜——】
伴随着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映入顾晓霜眼帘，从走廊拐角处缓缓滚来的，却赫然是一个……
酒瓶？
是的，那赫然是一个空酒瓶，而且是皇家御用的帝宫陈酿专用酒瓶，上面还带着封条的残片，只是没有品种的标签，也闻不到任何酒香，瓶口残余的液体也是无色无味的透明水珠，看不出究竟是什么酒。
这……
什么鬼？
有小偷跑来祖龙阁偷酒喝了？
顾晓霜一脸懵逼。
而更让她懵逼的，还在后面。
当她小心翼翼地挪动双腿，向走廊拐角处探过头去时。
映入眼中的那一幕，更是让她的表情彻底陷入了呆滞。
“……”
卧槽。
这一刻，顾晓霜心中有整整一千万头金毛狐狸狗狂奔而过。
“叮——”
是的，伴随着一声酒瓶和窗户的碰撞声，呈现在顾晓霜面前的那个“小偷”，赫然是拿着酒瓶、一脸忧郁的狐狸。
她斜靠在拐角处的半壁飘窗前，坐在窗沿上，半边身体倚着窗玻璃，翘着二郎腿，正俯瞰着祖龙阁下方的一切。
今天的苏天征元帅大人，依然是一身漆黑庄严的元帅制服，钢铁长靴肃穆凛然，但这些却也无法掩盖她完美容颜上忧郁神情带来的落寞感。
在窗沿，三只空酒瓶整整齐齐的排列在那里。
“啊……你来啦。”
看着轮椅上目瞪口呆的顾晓霜，苏天征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她瞥了顾晓霜一眼，忧郁的神情丝毫未变，又将视线移回了窗外，用低沉的语调道：
“在这儿蹲你半小时，可算蹲到了……过来吧，把枪放下，不上你，就是有话跟你说。”
“……”
看着这辈子从未见过的“借酒消愁.狐狸限定版”场景，当顺着这一幕联想到早上的情景之后，顾晓霜的表情变得诡异起来，一股从脚后跟直窜到头发梢的危机感弥漫全身。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是的，在军师面壁者艾莉克希娅梵蒂冈墨汐的各种大事接连轰炸下，直到现在，顾晓霜才想起狐狸在今早之后的下落还不清楚……不过，看现在这一幕，被素言关进小黑屋这个可能性倒是避免了。
但她到底从床底下被轰出来没有？素言和尼采到底跟她谈过没有？狐狸不会是等人群散开以后偷偷溜走，然后现在的世界观还处在“今天早上在床底下听着闺蜜一边艹着我恋人一边还说想艹我然后又发现我恋人被某人戴上了贞操带”这种状况下吧！
如果真的是后一种情况，然后因为那些发现而一边借酒消愁一边来蹲她，那……
顾晓霜忽然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啧……都说过不上你了，是正事。”
看到顾晓霜微妙的脸色，苏天征眉头微蹙，忧郁的神情也变得冷了不少。
——你早上扒我衣服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啊！
这种“我就蹭蹭我不进去”式的毫无意义保证，丝毫没有让吃过一次亏的顾晓霜放松警惕，她的额头反而冷汗更多了几分——眼前这狐狸明显是受了严重心理刺激的状态，还喝了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酒，现在就算把她扒光了按在地板上野战都不是不可能啊！
于是，第一时间，顾晓霜选择了张口呼喊。
岂料，下一刻，顾晓霜亲眼看见狐狸飞速向自己冲来，随后，一阵腾云驾雾般的失重感浮上身体，当反应过来时，她整个人已经被苏天征重重的压在了地上！
其用力并不算大，但对于目前恢复的不是很好的顾晓霜而言，已经足以让她丧失了反抗能力，因浑身上下的酸涩痛楚而浑身颤抖起来，就算是脸前砸上来的两个球状物体也没能把血条给奶回来。
而偏偏尼采留下的权能结晶又是杀意感知型，在苏天征“爱的拥抱”下连屁都没放一个。
“好了，现在能听我说了吧。”
黄金瞳漠然地俯瞰着眼前的顾晓霜，苏天征眉头紧锁，刚刚忧郁的神色已经彻底恢复了冷漠，大有“再不让蹭直接进去”的威胁之意。
不，她真的说出来的话，远比上面那句威胁更狠。
“——再啰嗦，我就把你扔进中央军部的女犯羁押室，刚好昨晚你的人给我抓进来一堆西伯利亚的女同狼崽子，要不要试试看你能在里面坚持几个小时？”
“……”
闻言，顾晓霜沉默半晌，看着黄金瞳中丝毫不似作伪、而是真的打算把她扔进女监的冰冷寒意，她带着淡淡的忧伤感，乖乖闭上了嘴。
——显而易见，在经历了今早的巨大人生打击和半小时的借酒消愁之后，心理状态极不稳定又有疑似存在醉意的苏天征，绝对能做出任何惨无人道的暴行来。
现在威胁是扔女监，怕不是再反抗就要变成“给母狼崽子们灌了药再扔”的下场了。
而正如顾晓霜所料，刚说完这句话，苏天征眉头一皱，就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淡淡的酒气弥漫在空气中，苏天征的表情一时有些恍惚，黄金瞳眼底的清明也混乱了几分，过了几秒钟才恢复如常……嗯，至少是看上去恢复如常了。
所以说这到底是喝了什么酒，怎么连次位英灵都扛不住……
越看眼前苏天征的诡异状况，顾晓霜的心情就越发忧伤——妈的狐狸本来就是肆意妄为的代名词了，喝醉酒的狐狸要是因为早上的火而撒起疯来，她怕不是真要被扔进女监给人改善伙食啊！
然而。
就在顾晓霜的心情即将彻底跌落谷底之前。
苏天征，却说出了一句让她定格的话来。
“两小时前……我做了一个梦。”
“……？！”
当“梦”这个字眼落入耳畔的刹那，顾晓霜的瞳孔骤然一缩。
而事情远远不止是如此。
苏天征紧接着说出了下一句话：
“——我梦到了始皇。”
……
……
同一时刻。
在相距两人甚远的医疗室门前。
青色短发还沾着水汽的墨汐，穿着黑色蕾丝长裙，带着小心翼翼的目光推开门，探出头来。
她环顾四周，看着两边空无一人的走廊，露出疑惑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