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观的形成需要耗费人的一生，但毁掉它却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
当视野尽头被她倾慕已久的那位神州元帅大人，以十分标准的雷普犯形象，一边对地上的女人施暴，一边说出那个名为“女儿”的关键字眼时，仿佛伴随着无形的咔嚓声，墨汐灰白化的三观在风中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
“……”
青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地上，呆呆地望着镜面中倒映的龌龊场景，脑海久久地徘徊着方才的命运三连。
这一刻，仿佛有一连串-999的掉血符号从她的头顶浮现，时不时还冒出来一个加红加粗的大号暴击。
【女儿——】
最后的ex追击余音仍在耳畔。
所以说，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或者说，是她的耳朵出了猫病？
墨汐想。
女儿？元帅这是在说什么胡话，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能被称为她监护人的存在，都只有此刻身在中央军部监禁室里的顾晓霜而已，而她也不过只是个稀里糊涂地因为间谍嫌疑而被铐起来的无辜者……
——把这种怎么看怎么都是路人兼背景板的人设和“被苏天征压在地上准备雷普”这种事划上等号，这是什么鬼剧本？难道是无辜少女意外被卷入英灵战争并准备走向人生巅峰，却发现身为从者的神州元帅竟然在上次大战中和自家老妈有肉体关系吗？！
——蛤蛤蛤，这种喂谢特流的剧本怎么可能会发生在现实里，就算是虐主向也不至于虐到这种地步吧！
一边这样想着，墨汐一边试图在心底说服自己眼前的这一幕肯定哪里有些误会，譬如元帅口中那个女人的“女儿”其实是加拉蒂亚才对。
然而，这却只是徒劳无功的垂死挣扎。
越是这样想着，墨汐的神情越是僵硬。
【上次在酒店……】
【墨汐敲门……】
【那孩子……】
【你女儿……】
两人对话中的蛛丝马迹逐渐连成一线，逻辑的链条不由自主地在墨汐脑海中排列组合，指向那个隐藏内心深处最糟糕的可能性。
不但如此，还有溯源而上，被埋藏在记忆最深处的那些零落碎片……
未知的过去。
世纪方舟上的那三瓶酒。
名为艾莉克希娅的“大学室友”。
加拉蒂亚。
元帅在上沪机场对她的奇异态度。
与之后如火焰般迅速升温的亲密感情。
家访。
间谍嫌疑。
……
在这一刻，当苏天征亲手挥下那道披荆斩棘的线索之剑时，一切在迷雾深处久久埋葬的散落之物，被逐渐汇聚起来，融入唯一的可能之中。
墨汐的面色变得渐渐苍白起来。
这……究竟是在开什么玩笑啊——
她怔怔地凝望着前方那个人陌生而熟悉的面庞，逐渐在其中看到了那个陪伴她五年时光的人的影子，眉头皱起的弧度、慌乱神情的细节、乃至是每一句话的语气波动，一切的一切，都毫无辩驳地验证着，眼前这个和元帅亲密到过分的人，和她最熟悉的那个人，拥有着同一个灵魂。
霜。
那当然是顾晓霜。
但那个昔日她自以为了如指掌的霜，如今却仿佛被笼罩了一层浓浓的迷雾，看不清在她灵魂的最深处，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出现在祖龙阁？为什么她会和元帅拥有这样离谱到极点的关系？原来元帅只是因为霜的关系才会对她表现出如此的善意？她到底是谁？她究竟拥有怎样的过去？
纷繁如海的心绪拥堵在心底，让墨汐一时头痛欲裂。
不但如此，待到回忆起两人对话中涉及到的另一个重点时，墨汐的大脑更是几近陷入空白。
【以太结界】
墨汐怔怔地转过头，望向来时的方向，仿佛能依稀看到长长走廊对面的医疗室大门，和空无一物的门前。
以太……结界？
回想着自己毫无阻碍地推开大门，然后走出医疗室，中途连半点以太粒子的影子都没看到过的场景，墨汐的瞳孔紧紧缩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可能觉醒英灵血脉的问题……】
【——如果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上位，那什么结界不也都是没用吗？】
“霜”的话依然回荡在耳畔。
【上位英灵】
当这四个远比任何事物都要沉重的字眼，砸在墨汐的心底时，她竟感到自己有些窒息。
所谓世界观的濒临崩溃，大概也就是如此。
当生命中唯有的五年温馨时光被证明是一场隐瞒在迷雾下的谎言，当早已被彻底放弃的渺茫希望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绽放出璀璨到足以刺伤眼睛的瑰玮光芒，青发少女，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过。
对每个人而言，生命中总有不能承受之痛，即使是在世界观濒临崩溃的情形下，也能把她们的意识一瞬间拉回现实。
就像现在。
“呜——”
当远处被某种东西扼住喉咙以至于无法出声的奇异声线落入耳畔时，墨汐朦胧恍惚的意识终于渐渐醒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镜面中，被苏天征的右手重重卡住脖子，以至于不得不拼命挣扎并艰难地张开嘴试图呼救的顾晓霜。
以及，正带着标准重口式冷笑的元帅大人，伸出红舌舔了舔嘴唇，然后打量着身下挣扎的女人，似乎在享受这种感觉，并准备来一个法式长吻的场景。
“……”
毋庸置疑，这一幕即使放到墨汐这种历经各路少儿不宜读物熏陶的老司姬眼中也是难得一见的残暴场景——毕竟百合系列大部分口味清淡，就算是比较重口的类型那也就是一对多，至少整个过程还是很和谐的。
——所以说，像这种连亲一下都要卡脖子施暴、只有在口味极其严重的读物里才会出场的超抖s系女元帅，已经在道德和人格双重意义上都死掉了啊！警卫连！快叫警卫连啊！
不但如此，在因元帅道德底线彻底滑向黑暗深渊而短暂陷入呆滞和内心疯狂吐槽之后，墨汐也终于想起了最重要、但却因为世界观崩溃而被下意识忽略的那件事。
——对面那个正在被元帅雷普的人，是顾啊！
——她就快要亲眼看到元帅和顾晓霜的武装冲突现场直播了啊！
这一刻，山崩地裂般的崩溃之感从墨汐心中汹涌喷薄而出，从头发梢开始，她浑身上下的毛都齐齐炸了起来。
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
看着眼前的一幕，墨汐的脑海中暂时遗忘了一切关于“顾晓霜过去”和“上位英灵”的存在，唯有一股浓重的吐血欲望升腾而起，险些让她憋出了内伤。
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刷屏般地闪现着曾在上沪那夜里看到的、元帅那裹着浴巾的完美身躯，然后又转而联想起那个修长高挑的丰满身体一丝不挂地骑在顾晓霜身上、带着满足而残忍的冷酷笑容、晃着两个又大又圆的球状物体在女人身上激烈起伏的场景，配合眼前的现实，这份幻想生动逼真的程度已经让她眼前有些发黑起来。
——哦哦哦哦哦哦哦cnm这到底什么jb的虐主剧本啊！吔屎啦文明之理！
这一刻，墨汐的瞳孔深处已然燃烧起熊熊的怒火，她微微张口，已经准备大声喊出什么话来，阻止眼前那两个女人有违天道人伦三年起步的放肆行径。
然而。
就在她尚未说出口之前。
来自脖颈上的一道痛楚，却让她感到一阵眩晕浮上大脑。
喵……喵……喵？
随着难以置信的眼神，墨汐只觉眼前的一切景象变得模糊而混沌，视野中的一切渐渐陷入黑暗，而唯余下远方镜面之中，苏天征带着残忍笑容缓缓俯下身，即将吻上顾晓霜的场景。
——WTF。
这是墨汐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在缓缓晕倒的少女背后，尼采神情淡漠，收回刚刚挥出手刀的右手，微微躬身，扶住了昏迷不醒的墨汐，然后两手托起，把她抱在怀里。
“上位神秘性……吗？”
银发女人静静地凝望了一会儿怀中的少女，银色双眸深处闪过一丝奇特的意味。
然后，她抬起头，望向走廊尽头的窗户镜面。
在那中央，苏天征的双唇已经将要落到顾晓霜的脸上，而她卡着女人脖子的右手也丝毫没有松开，迫使她根本无力闭上嘴。
按理来说，这幅令人发指的残暴场景，本应令尼采生出愤怒的情绪，或者至少也该当即出面阻止这一幕的继续。
然而。
她却并没有任何动作。
是的，银发女人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神情不变，直到苏天征的双唇终于将与顾晓霜接触的前一刹那，才有了下一步行动，而且，还是令人难以理解的动作……
——她，闭上了眼。
在这一刻，尼采那苍银之色的双眸缓缓相合，视野陷入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远处的一切。
不但如此，她的五感和以太感知在一瞬间被主动切断，墨汐安然的呼吸声、微风轻轻拂过发丝的触感、以太粒子的波动，一切与这个世界的感知链接都被阻挡在躯壳的囚笼之外。
她抱着墨汐，沉默地伫立在那里，像是一座雕塑。
而也就是在这一刹那。
远处，苏天征的双唇，终于和顾晓霜相触在了一起。
“……”*2
走廊拐角，一上一下。
四目相对，顾晓霜满脸懵逼。
嗯？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这一刻，被苏天征压在地上、几乎失去了一切反抗的体力、本已绝望到做好迎接第二次冲击的顾晓霜，感受着唇边温热的触感，和苏天征微微急促下呼出的香气，以及周围静谧的世界和自己毫无异常的灵魂，怔怔地凝望着近在咫尺的黄金瞳，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意味。
等等，第三圣约为什么没有反应，始皇的力量波动呢，说好的天之座冲击呢？
素言那时候不是一吻就炸了么，怎么轮到狐狸就能随便施暴了？难道这个条款是对素言特攻？我亲爱的始皇陛下您这是跟自家闺女有仇吗？！
而在顾晓霜懵逼的时候，在她身上，苏天征的心情显然也并不平静，她紧紧盯着身下的女人，呼吸愈发急促，微微扬起的左手和周身盘旋的以太粒子，都证明了她事实上早已做好以天征令抵御冲击的准备。
但此时此刻，她的黄金瞳中却没有对天之座力量的恐惧紧张，而是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欣喜之感，俨然流露出“我就知道皇帝能上那本元帅肯定也能上”和“给我等着精尽人亡吧小同学今天老师要把小时候的三十九种姿势通通给你复习一遍”的意思。
——淦。
顾晓霜看着眼神渐渐变得黑暗起来的苏天征，顿觉眼前一黑。
然而。
也就是在她心中唯一的希望彻底跌落谷底的时刻。
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
【轰——！】
就当两人已然放松警惕的这一刻，毫无半分征兆，代表着“第三圣约”的金色光环在刹那间从顾晓霜的灵魂深处迸发而出，恐怖的天之座冲击再度爆发，一瞬间就把苏天征给打晕了过去，并重重地弹向落地窗的方向。
但就在巨大的轰鸣声即将传遍紫禁城、苏天征也将飞出祖龙阁之前，顾晓霜的口袋中却有数道权能结晶的流光闪耀起来，以太洪流于此汇聚，它们并未试图阻挡天之座的伟力，而只是瞬间隔断了走廊拐角处与外界的声音传播，并在苏天征即将撞上落地窗的前一秒，把她拦了下来。
巨大的金色光环依然辉耀着走廊，但却并未向外扩散，而是在完成了它的使命之后，缓缓消散。
世界重归静谧。
唯有目露诧异的顾晓霜，从落地窗上渐渐滑落、以一种脑袋朝下脸着地的姿态晕倒在地，以及……
缓缓走来的银发女人。
“基本规则已经明白了。”
随着长靴敲击地面的声响，尼采神情平静，走过长廊，踏过转角，越过苏天征毛绒绒的金色大尾巴，直至伫立到躺在地上的顾晓霜面前。
她俯瞰着黑色长发凌乱、衣服破碎、脸颊红润、呼吸急促的顾晓霜，瞥了一眼她嘴角挂着的那一丝狐狸口水，和从脖颈到锁骨上遍布的狐狸爪印，神情不变，仿佛对这眼前的一切毫不在意一样，只是淡淡开口。
她说出了让顾晓霜浑身一僵的话。
“——禁忌情报的关键词，是‘放纵欲望’，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