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利山瑞特的监狱建在贫民窟附近。连同地上建筑一共四层，墙壁全部由北方行省运来的花岗岩制成。
马尔西安不喜欢来这。监狱里阴暗湿冷，越是往下走，通道连同整个空间都变得越来越窄。到最底端时，就只剩下一两个房间。
夜愿的杀手就被关在最底层，越往下通风越差，味道也越来越重。马尔西安下意识地捂住鼻子，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霉味、腥味。
“马尔西安大人，您来了。”说话的是马尔西安的手下，他是审问官，负责审讯、拷打。
“怎么样？”
“抓到的是个没蛋的软货，随便吓吓就说了。”
“是吗。”马尔西安并未因此感到高兴，“你确定他说的是真话吗？”
“应该是，我们之后又打了他两顿，他的回话和最初差不多，要打他第三顿时他干脆说’你们想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求求你别打了。’真没想到这人五大三粗的，居然这么软蛋。”
马尔西安没有理会审问官，他径直走进了审讯室。
一名男子被五花大绑在桌子上，审问官口中的打显然不是单纯地打，烙铁留下的烫痕还很新。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但男子应该感谢审问官，毕竟高温烙铁在止血方面还是有着不错的效果。
“他的口供呢，在哪里？”
审讯管忙不迭地把一个小本子递到马尔西安手中。皇帝的间谍总管立时觉得手指黏糊糊的。血和脓粘在纸上令他非常不快。
“你一会儿找人誊抄下，这种东西只是归档还好说，如果陛下要亲自看的话，你能把这玩意交给陛下吗？”
马尔西安说完把本子甩到了审问官脸上。审问官依旧赔着笑，点头称是。出于谨慎，马尔西安决定再问一遍。
“杀手，回答我，你是受谁的指使袭击回亚利山瑞特的官员的？”
“是夜愿的首领……他叫安德鲁。”
“安德鲁？亚利山瑞特城里有成百上千名安德鲁，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大人……我也不知道，他总是很神秘……只有他找我的份。”被五花大绑的男人生怕在挨揍，他的嘴角还流着血，每说一个字都痛苦万分。
“你的意思你不是夜愿的人咯，那你为什么还要替夜愿办事？”
“他给我金币……我帮他杀人，我本来就是南方的土匪……干得就是这种生意。我可以向天神起誓，我真得不知道那个人是帝国官员，否则就是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啊。”
“回答我，你怎么知道那名官员今天会回亚利山瑞特？”
“是那个安德鲁告诉我的。”男人没有丝毫犹豫。
马尔西安轻敲起桌子，他大概知道安德鲁为什么会清楚这名官员会在今天回京。他的行程是和昨晚被杀的官员一齐从约克厅发出的，夜愿没理由知道另外四个人而独独不知道他。这也侧面反应了，约克厅里确实有夜愿的人……
“你之前还帮夜愿杀过人吗？”
马尔西安问出的这个问题，之前的审问官并没有问过。
男人犹豫了下。审问官立即拿出鞭子，啪的一声抽在男人身上，哀嚎声响彻在地下。
“别打了，我说，我杀了2个。”
“都是什么人。”马尔西安追问。
“我不是很清楚，其中一位是大商人。另一位虽然不是商人，但也跟商贸有关，那家伙好像是某个商会的区域负责人。”
“没有杀过帝国官员？”审问官提起鞭子在旁边喝问。
男人快要被吓哭了。
“我说得都是真的，我真没杀过帝国官员，就这一回还被大人抓住了，”
就在鞭子将要抽在男人身上时，马尔西安突然叫住了审问官。可怜的审问官不得不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停下手中的凶器，这差点闪到他的腰。
“你确定你杀过的两个人，一个是商人一个是商人的伙计吗？”
“是的。”男人连忙点头。
马尔西安又问。
“确定是夜愿让你杀的？”
“就是那个安德鲁亲自交待的！”
“这个消息很有用，你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
“一位叫克洛普，是亚利山瑞特的商人；另一位叫亚伦，是替北方一个商会干活的。大人我说得都是真的，求求您，别再打我了。”
“抱歉。”马尔西安故作礼貌地说，“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剩下的细节我要交给这边这位。你要求得求他。”
皇帝的间谍总管重新把审问官推到台前，自己却转身离开。
他的下一站是皮洛士家的宅邸。皮洛士家虽然倒了，但还留有不少商业方面的泰斗，他们或许会认识克洛普和亚伦。
前往皮洛士的家需要一定时间，马尔西安趁这个当口抓紧思考。他得到了新的线索，土匪的落网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想，夜愿确实非常缺人手，以至于不得不雇佣土匪。其次，就是刺杀商人的事，这不太符合夜愿的行事风格。
毫无疑问，这里面必有蹊跷，最大的可能性是这两个人知道了夜愿的什么秘密以至于夜愿不得不痛下杀手，他们会和夜愿的产业有关吗？
马尔西安带着无比的期待来到了皮洛士家，他先是找来几位负责商店经营的管理者。在皮洛士家完蛋前，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出色的经营者，现在却因为受到了牵扯而不得不小心行事。
“你们知道克洛普吗？”他决定先从商人着手，毕竟商会的伙计可能缺乏名气。
管理者们面面相觑， 一阵窃窃私语后他们推出一名代表。
“知道……大人有事找他吗？可他前几天已经死了……”
“我知道。”马尔西安示意对方不要紧张，“他死之前做了什么事，亦或者得罪了什么人吗？”
“马尔西安大人……经商或多或少都会得罪人，克洛普也不例外。事实上，克洛普死前做的事和我们也有牵扯……”
“说下去。”马尔西安用目光逼迫对方。
“皮洛士家很多产业在被帝国抄没后都被拿去卖了……克洛普死前正在投标……他想拍下皮洛士家在亚利山瑞特的几家店。”
“很好。”马尔西安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问，“那你认识亚伦吗？”
“您是说科伦索商会的亚伦吗？他好像也死了……”
“和克洛普一样，我想知道亚伦死前正在做什么？”
管理者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就是不回话，这让马尔西安有些不耐烦。
“怎么了，一个个的，倒是说啊！”
“马尔西安大人，实不相瞒……这件事上我差点犯了错误。”其中一位颤悠悠地站了出来，“还是刚才拍卖的事，亚伦事前写信给我，希望我能给他透下标。”
“我暂时不关心你是否遵循了商业准则，你现在只要告诉我亚伦是不是也参与了拍卖。”
“勉强算……是吧。科伦索商会想要拿到皮洛士家的商店……只是亚伦在投标的路上被杀了，也就没了下文……”
马尔西安深吸一口气，迷雾正从他心底散开。
“除了他们外还有谁参与了竞标？”
“几名来自萨丁尼亚的商人。”
马尔西安张了张嘴，正在查的两件事居然有了交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夜愿现在很可能出现了财政危机，他们不得不干些脏活维持生存。按理说不该啊，人员的减少本该让夜愿变得更加富有，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
念及此，马尔西安不禁怀念起曾经的一名手下。正是因为那个手下提供的情报，马尔西安才发现了达伍德的阴谋。可惜的是，自那以后这位得力手下便不见了踪影，大概是真实身份暴露被处决了吧。
总之，马尔西安现在只能靠自己了，好在他足够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