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打人的老头这一个月晚上不吃饭，还承诺以后不会往别人碗里吐口水了。唯一算得上惩罚的就是这个月晚上都不能吃饭。
说好听一点，这是惩罚，说不好听一点，只是把他吃饭的钱给扣了，这个月钱不够他晚上吃饭。
这算什么惩罚？最多只是赔了一点钱罢了。
浩阳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现在恨不得马上把那老头暴打一顿，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这是医务室的门开了，浩阳连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看向曾老头。
他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头上还贴了一个还已经有些渗血的纱布，原本用一只手拿棍子走路走的很稳当的他，现在用两只手握着棍子，也仿佛随时都要倒似的。
浩阳连忙走上前扶住了他，他才没有跌倒，一路无话，默默扶着曾老头下了楼梯，走出了楼房，到了空地，老人找了一个石墩坐了下来，浩阳这时开口了。
“对…不起。”话语间能够明显听出来，带了些许哭腔。
明明早就想好的话，情绪应该都平静了下来，可话出口的那一瞬间，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而且居然带着这么明显的哭腔。浩阳在心中大骂这具身体的敏感，有点情绪都想哭。
“唐丫头你没什么要道歉的，全都要怪那个不讲道理的家伙，别哭了，哭着好丢脸呐。”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温柔的摸着浩阳的头，还尝试着用手指帮浩阳擦掉眼角的泪光。
但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手太粗糙了，又收回了想帮浩阳擦眼泪的手指。
浩阳用小手把自己眼角泪花擦掉，随后他的情绪由伤心转变成了怨恨，并说道。
“我一定报了今天的仇，我要让他付出代价！”浩阳满是怨恨的说道，他已经想到了好几种，可以让那老头子付出惨烈代价的办法。
曾伟国，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浩阳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从她的眼神不难看出，她好像是认真的。
他当即板正的脸色，严肃的说道。
“做事不要冲动，况且那个家伙已经罚了他一个月晚饭都吃不了……”说教还没说完，浩阳却喊道。
“我忍不了！这算什么处罚？他打人不应该进监狱吗！”浩阳红着眼大喊道。
“唉，都叫你不要冲动了，怎么一件小事罢了，就忍不了，以后你长大了还得了，谁惹了你一下，你就要把他全家给杀了吗？”曾老头反问道。
浩阳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算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知道我这腿怎么断的吗？”曾伟国叹了一口气说道。
“为什么？”浩阳其实也挺好奇这老头的腿到底是怎么没的。
“这得从上个世纪我记得是50年代还是60年代来着？不太记得了，反正大的就是那个时间之间。”
“记得那会儿还是动荡年代，当时我们一个连，上面下命令让我们上山剿灭土匪。”曾伟国说着，不自觉的挺立着身子，然后望着已经有些黑的天空，眼睛好似在回忆着什么。
“当时我急着立功，就特别想活捉了那个土匪头头，只要把他活抓了，我就立个二等功。”
“我记得我当时去上厕所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那个土匪头头也在附近上厕所。，当时我十分冲动，我直接大喊了一声。投降，械枪不杀。”
“结果那土匪头头，直接拿起一旁的枪，一枪打向我，虽然没有打断我的要害，但一枪把我的腿直接给打断了。”
“打完一枪之后，那土匪头头可能害怕附近有其我的战友直接就跑了。”
“我大概过了一天，我才被我的战友发现并抬了回去，整条腿都直接废了，被截肢了，这条腿就是这么没的。”
浩阳听到这里顿时有些无语，他的那时表现不叫冲动，而是叫做蠢吧。
“如果我当时没有大喊一声，我偷偷摸过去，说不定还真把那土匪头子给活捉了，再不济我的腿也不会就这么没呀。”
“就是因为当时冲动了，我这一辈子就这么被毁了。”
“我当年还是个读书人，只要老老实实当完几年兵，回家说不定能当上一个官，就能带我全家老小过上好日子。”
“可是啊，我的腿断了，我就被迫退伍了，回老家之后简直跟个废人一样，我家里的多余的钱基本上都拿来供我读书了，而且还欠了一屁股债。”
“我那时每天只能躺在床上，肩不能扛，手不能抬，狗看了都嫌弃。”
“因为残疾也没人看得上我，我这么多都没讨过一个老婆，更别说有没有子女了，这几年一个人在外面实在过不下去了，别人看我快饿死了，就把我送了进来，我这几年也就稍微穿点比较体面的一点，除了看书的时候，我其他的时候都感觉自己活的真的没有一点尊严，所以我每天都要去看书。”
曾伟国说完忍不住笑了几声，可能他也感觉这个故事太滑稽了，简直跟个笑话一样，没错，他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
从少年时的朝气蓬勃，到青年断腿，到现在的老来无子，他不就是个笑话吗？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笑的很大声，但浩阳能够明显的从笑声里听出悲伤的情绪。
本来应该是安慰她的，不想让他先给破防了，轮到浩阳去这位老人了。
浩阳静静的听着一位老人的大笑声，既凄惨又悲凉。
等老人笑不下去，而开始大声咳嗽的时候，浩阳关心的为他拍着背顺气。
“别拍了，别拍了，再拍就要把我拍死了。”曾老头用着搞怪的语气说道，他想用搞怪的语气来掩饰自己悲伤的心情。
浩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怎么你也感觉我的人生就像一个笑话吗？”曾老头自朝道。
“我想抱抱你。”
“什么？”
老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浩阳就直接抱了上去。
感觉脖子上温柔的轻触，曾伟国不知怎么了，原本无比悲伤的心情，不知怎么的渐渐平和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