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章·而蛇魔女被煮死在水槽里】
Chapter2
Part6
【陆·往昔】
【箱庭·倒——】
【数据错误】
“你在愣什么神?”
Mode睁开眼,不远处,Moko双手交叉,对着Mode挑了挑眉。
“……等一下,我们不是应该在……箱庭吗?”
“不然呢?”Moko说道,“你是不是昨天打SDVX入魔了,我看你今天一直心不在焉,”
“等一下……等一下……”
Mode扶住额头。
刚才……我在哪里来着?箱庭?嘶……对,镜湖,镜湖,镜湖水城,水城赌场……
Mode看向自己的衣服——她穿着一身水墨风格的风衣,里面是一件相同风格的衬衫,洁白而微带青绿色的,清洁素静的青和光洁莹润的白相结合,而在风衣的衣领处,用狂草写着一个文字,九州的文字。
【瓷】
——这是她还是一个【见习生】时候从衣服,来自【瓷】的统一制式衣。
在几个月前自己脱离了见习生这个身份之后,她就已经不穿这一套衣服了,这也代表这她脱离了学习阶段,开始处理魔女事件。
但是现在……
她抬起头,看见Moko穿着一件黑色衬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外套,很普通,扔在人群之中能够被忽略掉的那种普通。
她看向周围。
——这里是一片明亮的剧场,剧场很豪华,窗外照射进明亮的光线。
剧场似乎许久没有人使用过了,灰尘和纸屑如如雨水般在空中飞舞,遮盖了红色的柔软座椅往日的光鲜亮丽。
木质的台阶,经过镶嵌着银色边框的画像,下垂的丝绸,失去光泽的华丽水晶吊灯下,以及一路延伸到尽头的舞台。
舞台两侧的幕帘被金丝绳缠绕,露出舞台上的一片空荡。
Mode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她的记忆之中,自己来到这里应该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箱庭·赝作剧场】
不对……这里不是镜湖!
这里是……Mode在脑海之中回忆起那个片段……那段文字中所记载的片段:
编号是……Siren 2020 001。
白狐狸魔女——洛基。
——喜欢恶作剧和开玩笑的魔女,拥有【欺骗】的能力,可以欺骗人,欺骗时间,欺骗空间,欺骗过去和未来,欺骗世界——这是魔女自己的说法,具体真实性不明,其中【欺骗时间】和【欺骗空间】已经确认存在。
——本名为洛基,自称为恶作剧魔女,诡计魔女,欺诈魔女和狐狸魔女,会对有关自己的消息抱有极大兴趣……形态为白色的狐狸,有三条尾巴,但洛基似乎不喜欢这个模样,在观测时极少使用【狐狸】的形态。
箱庭为充斥【欺骗】和【虚构】的剧场,剧场内的每一个【物理意义上】存在的事物都有可能是洛基自己,剧场之外是一片空白,据称是谎言之外的唯一真实。
对,很明显这里应该是狐魔女的箱庭,但是……但是……
但是她来这里的时间应该是二零二零年的一月五号!而不是现在——二零二零年的七月……
时间倒流吗?不是,难不成是把人送回过去?掌控时间?
“别猜了,这里不是现实。”少女站在Mode的身旁,对着Mode说道。
什么时候……
Mode立刻侧过身,把火铳从腰间抽出,对准了少女,她搜寻自己的记忆——没有,自己的记忆之中并没有这个少女的存在。
当初在【箱庭·赝作剧场】的时候,她绝对没有见过这个少女。
绿色头发,金色瞳孔,撑着黑色花伞的少女。
“这里这是你内心之中的一段【不甘心】的过往,嗯……这里是那只狐狸的地方?怪不得这么令人讨厌。”少女捂住鼻子,露出厌恶的表情,“奇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有不甘心呢?我很好奇哦~”
“你是谁?”Mode拉开了火铳的保险栓。
“嗯,让我想想,这个问题应该怎么说呢?”少女的指尖点了点下巴,“啊,想到了。”
她一只手握着花伞,另一只手提起一遍的裙摆。
她对着Mode微微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仪:“自我介绍一下,用你们的说法……我是【蛊惑魔女】,你也可以叫我【蛇魔女】,名字是……魁札尔科亚特尔。”
魔女。
魔女……
“Mode,你那里看得见任何生物吗?”Moko喊道。
Moko在座椅之间行走,她的手抚过椅背,带起些许灰尘。
Mode对着Moko摇了摇头,【蛇】就站在她的身旁,但是Moko似乎对她视而不见。
亦或者,Moko本身就没有看见过【蛇】。
“这里是赝作剧场,应该是狐之魔女的箱庭。”【蛇】看着四周的景色,对着Mode说道。
Mode握着火铳的手微微抖动,她皱起眉——按道理来说,她【现在】握铳器不应该还有抖动,在几个月的训练下,她早已习惯了火铳的重量……除非,现在并不是【现在】。
【蛇】看着Mode的火铳,脸上依旧是那一副无所谓的微笑,她挥了挥手,用轻快的语气说道:“我说过,这里是你的记忆,是你记忆之中的【不甘心】的部分,所以,这里并不是真正的【赝作剧场】,不过……在这里,你的一切都和那个时候一样,包括你的身体素质,你的物质条件……所以在这种时候,人们就很容易和我做交易。”
“交易?我和你没有什么好交易的。”Mode摇摇头,“我只想找到出去的方法……和与你交涉的方法。”
“哈……哈哈……”
【蛇】捂住肚子,发出属于少女的笑声。
然后,她抬起头,金色的瞳孔微微一缩:“是吗?我很期待。”
“Mode!”
远处,Moko站在舞台前面,朝着Mode挥了挥手:“你在那里愣着干啥?”
“……她看不见我的。”【蛇】看向Moko,轻声说道,“这是你的记忆,只有你能够看到我……她只是你记忆之中的倒影。”
“是吗……”Mode喃喃道,她朝着Moko大喊道,“来了!”
Mode迈开步子,朝着舞台的方向跑去。
“但是记得,在这里发生的……可是真正发生过的,你所【不甘心】的回忆啊……”
在Mode的身后,名为【蛇】的魔女对着她说道。
既然知道这里只是记忆之中,那么一切都好说了,Mode这么想到。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Mode闭上眼。
对不起,Moko,让你失望了……那个时候,明明应该是站在你身旁的我,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Mode不会忘记当时的Moko,站在她的身前,为自己拦下一切危机,然后对着自己说:“看我的吧。”
看我的吧——Moko的这句话,是Mode心中的一枚钉子。
Mode并不像站在Moko的身后。
我也想要证明自己啊……Mode想到。
若是在那个时候,自己能够努力一些,更加无畏一些,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小跑到Moko的身边。
即便这是梦境,在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她一定能够弥补自己的【遗憾】,不论是否真实,她都能够弥补自己的遗憾,至少,能够让这里的Moko,肯定自己的能力。
想到这里,Mode露出一个笑容,她拍了拍Mode的肩膀,说道:“Moko,小心一些,这里的魔女是……”
——好痛!
Mode瞳孔猛然收缩。
好痛!心脏仿佛被抓住了一样……不对……身体,器官爆发出强烈的疼痛感……
Mode张开嘴,半跪倒地上,冷汗顺着额角流下。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不止是身体,大脑也是……浑身猛然疼痛,难以形容的疼痛,从高楼坠楼,被重物碾压,被沉入水中,窒息感,疼痛感,疲惫感,焦灼感,烦躁,恶心,疲惫……
“咳……咳……”
Mode的手撑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唾液止不住,这一瞬的疼痛感几乎超越了她所经历过的所有疼痛的总和。
“忘了告诉你了。”【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无法用未来……干涉现在的事物哦~”
【箱庭·倒——】
【数据错误】
该死,这个疼痛感……
包子耗费了十几秒的时间让自己颤栗的身体冷静下来,他右手捂住胸口,左手从一旁抽出几张纸巾,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刚才……对,我想说后面会发生什么……我想让音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想试一下,在这个世界,能不能干涉【未来】……失败了吗?应该是失败了。
在脑海中有这个念头,并且嘴里说出第一个字开始,那股剧烈的疼痛感……
“怎么了?你刚才想说什么?”音速递过一杯水,把两粒白色的药丸放到包子的手上,“诺,今天的药。”
“我想喝Negroni。”包子说道。
“想得美。”音速敲了一下包子的头,“养伤,好吗?我要去上班了,你在家里呆着,有什么事情打电话告诉我。”
包子点了点头。
音速却没有别的反应,她直勾勾地看着包子,沉默不语。
包子扭过头,用自己都几乎听不见声音说道:“……知道了,姐。”
“这才对。”音速再次拍了一下包子的头,“虽然还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算了,反正前几天在路边捡了你,就得负起责任,你就好好养着伤,等我回来再说。”
音速走到玄关前,挑选着今天要穿哪一双鞋:“最近水城不太平,所以……你最好不要乱跑。”
“水城怎么了?”包子问道。
“好几个帮会都在找人……貌似是在找一个水城会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找了好几天了。”音速坐在玄关前的小凳子上,她穿着一身黑白色的制服,像是酒馆里面的调酒师,鞋子,鞋子选什么好呢?就平时穿的皮鞋好了。
“是吗……”
“有事情电话联系我就好,电话号码我前几天已经告诉你了。”
“我知道。”包子点点头,“晚上吃什么?”
“嗯……不知道。”音速拉开大门,“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那我随便做点等你回来。”包子说道。
“嗯。”
音速关上了门,脚步声也逐渐远去。
包子躺会到床上,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他看向身旁的两把鹤翅刀——不,是【魔女的收藏·双生梦】。
这是在二零一八年获得的,被称为魔女的收藏的武器,在别人眼中,这不过是两把再正常不过的鹤翅刀,但是包子知道,这两把刀里面到底蕴含着什么力量。
在那个时候,他还是【瓷】的重点监控对象——因为他的身份。
水城会的【处刑人】。
名字说得好听,但其实就是一个清扫工具,把所有需要扫除的人全部清除,用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
加入瓷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包子想到。
自己成为处刑人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十几岁的少年,本来就不会引起他人多大的戒心,最适合这份工作,只需要稍加训练,就能够成为一个很好的刽子手。
“这就是你所谓的【不甘心】吗?”绿色头发的少女撑着伞,站在床边,看着发呆中的包子,“她?”
“嗯,算是吧。”包子点点头。
“不打算做点什么吗?”【蛇】问道。
“如果这么轻易就能够让我做到些什么,那刚才我就不至于话都说不出来了。”包子侧过头,“不能用未来干涉现在,是吗?”
“猜对了,你的身体素质之类也是在这个记忆时候的样子,嗯……当然,你可以自由行动,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真的吗?”包子坐起身,他握住【双生梦】的刀柄,闭上眼。
随后,他站起身,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衣装,把鹤翅刀别在腰间。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拔掉充电线,解锁。
手机的界面很整洁,而在屏幕的最上方,一条白色的信息正在跳动。
包子的手指按在消息上面。
他看着打开了的消息,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他摇了摇头,走到玄关之前,穿上鞋子。
“怎么?还是要做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吗?”【蛇】坐在包子方才所躺的床上,“不打算做点别的吗?”
包子没有回答,他推开了门,然后走了出去。
在【蛇】的目光中,少年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后。
“阮无铭,男,三十二岁,白鹤会成员,在二零一九年一月三十号袭击镜湖北区平民,然后逃离,躲藏,拒不认罪,并且先后袭击了两位白鹤会成员和一位水城会成员……好,照片对得上。”
包子抽出一把鹤翅刀——那一把写着【梦】的鹤翅刀,他挽起袖子,看着手腕上那石英表的指针:“你有三十秒的时间交代后事,当然,听不听是我的事。”
“……为什么要杀我!明明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我只是……我当时很需要钱……他不愿意借给我……我说了我会还的!”
男人哭嚎着,捂着自己那已经扭曲的右腿,些许白色的骨头突出来,带出血肉和碎片,男人的衣服早已经破烂,灰尘和泥土把他染成看不见洁净的颜色。
男人的头发很凌乱,许久没有打理过,泪水顺着他的脸流下,最后,落到地上。
“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手术费那么高……我根本付不起……我不想死……我只能跑……”
男子在发抖,即便是春夏交际的时节,他也如在寒冬之中一样发抖。
“白鹤会的收入根本不够……不够……他们的补贴也不够……我什么方法都试过了……我没有时间了……咳……”
男人猛然咳了好几声,然后喉咙沙哑着,仿佛把自己灵魂都要哭出来。
包子看着手腕,倒数着时间。
五,四,三,二,一……
“三十秒钟的时间到了,永别。”
包子把刀插入男人的心脏,刀片穿过肋骨,精准地把跳动的心脏钉在了墙壁之上。
刚被刀捅入的时候,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感觉到胸膛的位置突然一热,像被打了一拳,然后浑身失去了力气,胸口的位置周围有肿胀的感觉。
男人看向胸口上的刀——原来我已经被捅了啊……他如此想到。
害怕,很害怕,突然脑子里冒出很多想法,胸口还是不疼,没有疼痛感,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对你的遭遇感到同情,但是很抱歉,这是我的工作。”包子对着男人说道,他扭转鹤翅刀,然后抽出,带出一片血花。
“在你死后,我会为你安一个墓碑,上面会有你的名字,你的死亡日期,你的遗言,如果我有空,我会为在你的坟墓前放上一朵白色的花,不过,在现在,至少是现在,我必须执行我的工作。”包子用白布拭去刀刃上的红色,“不然下一个就是我,我和你一样,我也不想死。”
包子拿出手机,看向上面的信息。
这是这次任务的最后一个……完成了这个,就可以回去了。
“不过你或许见不到了,晚安吧,阮无铭先生。”
他看向天空,白云已经被黄昏渲染上了一层新的颜色。
他是处刑人,这是他的任务,在任务结束后,他便可以暂时褪下这个身份,成为一个普通人,他可以去过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比如,在音速回家之前,买好菜,然后做好一顿饭。
两菜一汤,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来一份饭后甜品,这样就好。
“真的就这么回去了吗?”【蛇】在包子的身后问道,“说实话。我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这么快适应并且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人。”
“难不成有别的方法出去吗?”包子说道,“这可是你说过的,唯有度过了【不甘心】的那个节点,我才能有选择的权利。”
“当然有啊,我说过的。”【蛇】的手挽上包子的左手,“成为我的【代行者】,不只是你,连你的那两个朋友都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哦~”
“这个条件恕我不能答应。”包子挣开了【蛇】的手,“如果成为【代行者】……我就不再是我自己了,我也就不能去实现和她的诺言了。”
“你是说那个叫音速的女孩子吗?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蛇】不满的撅起嘴,她撑着那把黑色的伞,阳光把阴影投在她的脸上,让她那双金色的瞳孔更加妖异。
她看着包子,轻笑两声:“你就这么在乎那个普通的女孩?”
“她并不普通。”
一把鹤翅刀搭在了【蛇】的脖子上,刀刃距离她那细腻的肌肤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稍稍用力就能够划破,让那不知会是什么颜色的血液流出。
“她才不是普通的女孩。”包子一字一顿道,“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噗嗤。”
【蛇】抬起左手,把脖子旁的鹤翅刀推到一边,她收拢黑伞,握住伞柄,挑住包子的下巴。
“很好,我喜欢你的回答。”她自下而上地看着包子,“希望你能够贯彻你的信念……快了……很快了……”
随后,【蛇】融于阴影之中,不见踪迹。
包子收回鹤翅刀,把它们插入刀鞘,挂在背后。
这里是镜湖里的某一条小巷子,严格来说,是镜湖东南部沿海位置的小巷子,若是走出巷子,便能看见一片高尔夫球场。
包子打过高尔夫,但是并不擅长,他不会用球杆把球精准地打进洞中,即便七十二个标准杆全部打完,都不见得能够打进一个。
他看向手机,拨打了某个电话。
“嘟……嘟……嘟……”
三声铃响之后,电话通了。
“完成了,你们是自己验收,还是我拍照给你们?”他问道。
在这个【回忆】之中,他已经试验过了,电话是可以打通的——但仅限于那个时候的他能够拨打的电话,即便是打去【瓷】的总部,接线员也是那个时间的人,而且……依旧无法说出【未来】。
“我们信得过你,听说你被追杀了,需要帮忙吗?”电话的那一头询问道。
“不用。”
包子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阮无铭那已经开始冰凉的身体,叹了口气。
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