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麋鹿魔女简史·伍拾柒 冬日

作者:梦醒逍遥寒酥暮 更新时间:2023/5/8 21:16:24 字数:6118

【第五篇章·白麋鹿魔女简史】

Chapter5

Part57

【伍拾柒·冬日】

【樱岛·白海·底层·后街道】

【黑幕事件·时间错乱】

【第三乐章·冬日】

“其实我们早就应该明白,我们已经被平野放弃了,我想过一个问题……我曾经去过平野,但我所去到的真的是平野吗?我还记得的那里的模样,穿过旷野,穿过平原,穿过高山,穿过湖泊,穿过人群和城市,最终被那些引路人所带到的地方,让我现在来形容,那个平野其实就是一个建立在空白之处的小房子,四周根本没有什么东西,白净的大理石地板,落地玻璃窗,里面所有的人都戴着面具,唯有透过属于眼睛的那两个洞口看过去,你才能看见他们那些人的眼睛,眼睛是平野唯一能够用来区分人的东西,你根本看不见他们的脸,哪怕是你自己也戴着面具,你看着别人的时候,别人看见的也是这样的你,所有人都带着面具,你根本无法区分,每个人都是黑色或者白色,每个人都挂着腰牌,你甚至不能区分他们的形体。”

“平野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我感觉那里应该有各种宏伟的建筑,这是一种感觉,你的内心坚定相信那里应该是宏伟的,区域零·平野,不会出现在地图之上的名字,三日月的总部所在地,神的恩泽之地,界明刀的起源点,权能的居所,有太多的名字来形容这里了,但大多时候,我们会用一个通俗的名字来称呼它——高天原。如果你问我我有没有见过神明,我的回答是没有,不只是我,我身边所有的人都没有见过神明,或许见过,但认不出来,在我们的认知之中,神明拥有和人一样的模样,但祂们的容貌是人不能够展现出来的,祂们有冰冷的怜悯,有炽热的淡漠,祂们或许有两幅面孔,一幅慈爱无比,一幅充满威严,祂们有六对羽翼,一半漆黑如夜,一半炽亮如昼,祂对邪恶的教徒降下神的惩罚,隆隆轰鸣让人以为是星星坠落。”

“我思考过神应该是什么样子,我们处理过多少次邪教徒了?邪教徒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被污染的部分,身体转变为黑色的粘稠污浊物,用三日月的说法,就是他们的身体被邪神给污染了,同化了,那邪神呢?邪神又应该是什么样子?一团更大的黑色污浊?多大才足够?世界上最黑的地方是哪里?天空啊,夜晚的天空,长达十个小时的黑色,这不就是最大的漆黑吗?他们总说天空之上是神的国度,那么天空是什么?”

“行了,与其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不如先吃饭。”尾村增鶇把一罐果汁朝着高坂纽乃抛了过去,“你的面都泡坨了。”

“我现在很认真,不管你怎么想。”高坂纽乃吸了一口泡面,“现在是最适合谈话的时候,春日鹿把我们和奏者集合的冲突这件事放在了这一碗泡面之后,所以在我吃完这一碗泡面之前我们能够好好聊聊,不对,也有可能时间什么时候又会变化,所以能说什么还是赶紧说一下吧。”

“既然都到了这种时候,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嗯……感谢你给我买的泡面?”高坂纽乃问道。

“高坂纽乃,有时候我搞不懂你这个人,我都不知道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说你迟钝,算了,吃你的面去吧。”

“不想吃,昨晚吃的也是这个。”高坂纽乃把面前的泡面一推,“我还以为夜守木荒也应该在这里,既然要做一个让我们沉浸的舞台,只放我们两个也显得太有矛盾了,按道理来说他们不应该犯这种错误的。”

“这种时候反而开始给他们找理由了,别忘了你口中的奏者集合正在尝试把我们污染成他们的一份子,你就没有一点儿担忧?”

“有,所以现在这点时间才显得珍贵。”

樱岛,白海,白海监狱地下,三日月分部。

黑幕现象的第二天。

——这是现在两人所处的时间,严格来说,是奏者集合第二乐章和春日鹿的冲突之后形成的地方,第二乐章可以构筑出舞台,把观众视线之中的景色扭曲成奏者集合需要的模样,一个舞台要让观众感到安心,自然就需要观众熟悉的景色。

而这也成了春日鹿插手的地方,既然所处的空间被扭曲了,那就正好插入这个时间的锚点,这也就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根据时间的顺序,高坂纽乃他们在去往后街道是黑幕现象的第三天,而这一个锚点就被放在了这一碗泡面之上,在泡面被吃掉之前,高坂纽乃就不会回到后街道的那一场演出之上。

不过有意思的事情是,在这里的不止是高坂纽乃,还有尾村增鶇。

“我刚刚看见那个少年了,那个叫平川泷介的孩子。”

片刻的沉默之后,尾村增鶇开口说道。

“他?你没有看错吗?”高坂纽乃顿时皱起了眉,“我记得我给了他那把枪就让他回去了……不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没有被扭曲成那些椅子?”

“没有,正相反,我看见他拿着你给的那把枪,他的身上没有任何被扭曲的迹象,不过只看见了一瞬,他就被乐曲掩盖了。”尾村增鶇拉开抽屉,根据自己记忆中的位置,在高坂纽乃疑惑的目光之中拿出了一包烟,白色的包装,她从中抽出一根,又摸出一个打火机,点上,深吸一口,吐出。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不对,为什么我这里会有烟?这里不是我的办公桌吗?”

“早就戒了,但既然都到现在这样了抽一根又有什么关系,我不管平野那些人在想什么,平野是什么我也无所谓,反正我这辈子命注定不属于我自己,死了就死了,只可惜没来得及挑一个好看的骨灰盒。”尾村增鶇抽了两口烟就把它扔在了地上,踩上两脚,把烟头踩灭。

“不抽了?”

“不抽了,戒了之后再抽就感到厌恶了,吃你的面吧,如果一会儿你那把刀再出问题你连这碗面都没得吃。”

“不吃了,昨天吃过了现在已经没什么胃口了,我会用春日鹿的权能再次搅拌一下时间和空间,结果会是什么样子就听天由命吧,我还说有生之年想看一下神到底长什么样,会不会和邪神一样是那种黑色的脏东西,我记得我看过一本书,说有两个世界,怎么区分自己在哪个世界就看天空有几个月亮,如果是两个月亮就代表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你说,现在这样子的天空像不像另一个世界?”

“你为什么不说是天空被东西盖住了,星星月亮就是灯泡一样的东西,然后灯泡碎了,所以天空一片漆黑。”尾村增鶇说着,有感觉自己说的太过于夸张,摆了摆手,“这种事情也太扯了……”

高坂纽乃没有回答。

“真的不吃面吗?”

“不吃了。”

泡面的热气早已经褪去,长时间的放置让它失去了温度,通俗一点就是坨了,吃是还能吃,但口感已经不能够指望了。

高坂纽乃闭上眼。

——住在至高者隐密处的,必住在全能者的荫蔽之下,我要论到我的神明说:“祂是我的避难所,是我的山寨,是我的神明,是我所依靠的。”

——祂必将救你脱离出捕鸟人的网罗和毒害的瘟疫,祂必用祂的翎毛遮蔽你,你要投靠在祂的翅膀底下,祂的诚实是大小的盾牌,你必不怕黑夜的惊骇,或是白日飞来的箭。

——神说要保护你免受一切的灾害,祂要保护你的性命,所以,你们祷告要这样说,我们在高天原之上的神明啊,愿人都尊你的名字为真理,愿你的国度降临,神明为我们降下甘露,赐给我们日用的饮食,免除我们的债,

黑色的巨刃落下,撕碎了虚假的幻想,明朗的乐曲奏响,尾村增鶇咬着牙,缠绕着她的黑色死亡仿佛在戏谑地笑着,这是伊邪那美的笑,如果说神明最喜欢看见什么,那一定是自己的权能被自己的信徒展现出来,而这也代表着这位信徒正在承受神明的权能,直到某一天被这份权能吞噬殆尽。

第二指挥家站在舞台中央,属于第一指挥家的指挥棒却不在他的手中,而是被他放在了面前的一个小架子上,他看着远处挥舞着刀的人们,手在空中拂过,不知道是在抚摸什么,忽然,他的手顿住了,听,乐曲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在属于第二乐章的旋律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点音符,第二指挥家先是疑惑,然后便转为了欢喜,他笑了,笑的很开心,开心到用手捂在自己的脸上,口中发不出半点声音,如果他发出声音,那现在发出的一定是朗声大笑吧。

舞台的构筑还没有完成,但新的旋律已经出现了——

和被中断的第一乐章不同,此时,第二乐章和第三乐章正在同时响起,这不是第二指挥家做出的事情,这是……是被打乱的时间,时间站在了奏者集合这里。

春日鹿的恶趣味,或者说,神明的恶趣味,亦或者,这本来就是神明的旨意?神明在这一次站在了下照命的身边,让下照命的信徒能够演奏出新的乐曲。

神与神之间的交易,代价由神的信徒承担。

“叮——”

一位三角铁发出脆鸣。

第三乐章的旋律开始了。

·

“天吾,这是我的名字,但这个名字从诞生的那一刻就只是一个称呼,天吾可以代表我这个人,可以用来指代我,姓名,也作“名氏”,是人的姓氏和名字聚合在一起形成的东西,我们用名字来为区分个体,给每个人特定的名称符号,通过语言文字信息区别人群个体差异正因为有了姓名,人类才能正常有序地交往。”

“正如我们演奏时候的符号,延音号,顿音号,跳音号,转调,重复,如果要加上演奏的方法,比如摇摆,抒情,急促,这些符号绘制在琴谱的每一页,给每一个技巧特定的符号,通过这些符号,还有文字,区别每一段演奏的差异,正因如此,我们演奏的乐曲才会如此与众不同,在不同的人手中指挥出来的旋律也有所不同。”

天吾还记得自己和第一指挥家交谈的时候,他便是这么说的,第一指挥家坐在椅子上,安静地聆听他的话,那个时候天吾还没有成为第二指挥家,还是在学习的阶段,这是他和第一指挥家第一次的交谈,也是在这一天,他认识了这个名为第一指挥家的人。

“第二指挥家……我这么称呼你,这就是你的职位,也是他们将要对你的敬称,现在你就当我们是在进行一个普通的交谈就好,谈什么都好,我的名字是第一指挥家,你也用这个称呼来称呼我就好。”

“您的本名呢?”

“这就是我的本名,不只是我,奏者集合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正如你所说的,‘姓名是人的姓氏和名字聚合在一起形成的东西,用来为区分个体,给每个人特定的名称符号,通过语言文字信息区别人群个体差异’,那么第一指挥家也确实是我的名字,只要说这个名字,你们就知道说的是我,是吧,不用拘谨,这是属于我们两人的交谈。”

“我很想和您多说两句,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第二指挥家摇了摇头,“奏者集合的人还在等我,这是您告诉我们的遗志,我们将会贯彻下照命的言语,演奏出我们所追求的那极致的音乐,我能够看见您应该也是因为那个界明刀的缘故吧……请放心,我会用我的生命来完成这首曲子。”

第二指挥家把手中的那一根指挥棒端在手中,让那根指挥棒能够展现在在了第一指挥家面前:“这是您留给我的,您的灵魂构筑而成的指挥棒,它寄托了您逝去之前的一切……我很喜欢。”

“不要着急,现在是到了哪里?第三乐章吧,我记得这一个乐章的名字是冬日,冬日,是四季的最后一个季节,从一年的结尾到下一年的开头,是一个新的循环,第一乐章带来观众,第二乐章构筑舞台,第三乐章,其实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其实你所看见的我也是乐曲的一部分。”第一指挥家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来吧,你先回去一小会儿,然后我们继续聊。”

第二指挥家扬起指挥棒,挥下,那一阵风在自己的面前呼啸着,刮破空无一物的四周,互绕在他的身旁,在第二指挥家的视线之中,夜守木荒一刀斩在了他的身前,这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把第二指挥家和夜守木荒的风相隔开来。

第二指挥家没有说话,如果说,之前的他想让属于下照命的污染把这几人全部化为观众的一份子,那么现在,他只想让乐曲演奏,架子上的白色纸张已经点缀出了音符,第一乐章的一部分乐谱停留在中断的部分,第二乐章和第三乐章的乐谱正在缓缓书写,而夜守木荒三人就是阻拦乐曲的最大变数。

然后,他向前迈出一步。

指挥棒拨开了刀,沿着刀刃向着夜守木荒的手划去,然后另一只手抓住夜守木荒的手腕,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拉,手肘对准了夜守木荒的喉咙,同时,膝盖猛然超上一撞。

“我也想过,人在死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灵魂?还是别的东西,所以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们的神明,下照命,祂是一张白纸,是一张未完成的乐谱,当这一曲结束之后,祂就会成为乐曲的乐谱,也就是真真正正地成为一位神,不是被神使追杀的邪神,而是真真正正的神明,代价就是我们。”第一指挥家说着,把桌子上的水杯拿到手中,饮下一口,“我们对神的信仰就是筹码,这是一场仪式,让下照命成为神明的仪式。”

“那在这之后我们会怎么样?”

“成为这首乐曲的一部分,就如同我一样。”第一指挥家敲了敲桌子,“怎么样?害怕了吗?或者说,有感到愤怒或者不满吗?”

“没有,我所追求的是最极致的乐曲,我们追求的都是最极致的乐曲,而现在,我们正在完成这个目标,我们正在演奏的就是最美妙的乐曲,不论我们的神明是什么目的,此时,我们所追求的都是音乐本身。”

“这确实是你会做出的回答,我记得我说过,神早已经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技艺,不论再怎么高超的水平,我们这一曲乐曲不论怎么只会,所展现出来的指挥技艺也只能是神明眼中的孩子,但是你不同,神是没有感情的,因此你的指挥才能够让神明感动,我看见了下照命,祂很喜欢你。”

“是吗。”

志那都比古神,代表风的神明,

第二指挥家知道这个神明的名字,在整个樱岛找到象征风的神明,那就只能是志那都比神,这一片舞台是奏者集合的舞台,不容许任何人破坏,他眯着眼,手中的指挥棒和夜守木荒手中的刀相互碰撞,在脱离了一切技巧之后,两人的战斗就是依靠本能,没有章法,呼啸的声音被乐曲杂糅在一起,宛若白雪纷飞的日子里凌冽的风,携带着那些冬日的景色远去。

“我见到了很多东西,但是大多数我都不能够告诉你,能说的有什么呢……对了,我看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那是一个很大的仪器,一点点微小的震动都能够刺激到仪器上面的笔,笔就会根据一切的震动在纸上画出杂乱无章的符号,当这些文字被解读出来的时候,就代表了世界的声音,是世界上一切意志的集合,这样的仪器只是神明的一个小玩具,上面书写的东西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而且我只是看了几句就感到头疼。”

“写了什么?”第二指挥家问道。

“第一句话就是,天空是假的。”

夜守木荒感到疲惫了,看不见高坂纽乃,看不见尾村增鶇,自己面前是无穷尽的肉块,第二指挥家,那个舞台,还有时不时出现的演奏者,一切都让他感到疲惫,他倚靠着自己最初的目的对着舞台上那个名为第二指挥家的人挥动着刀,但收效甚微。

脑子里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多,逐渐盖过了乐曲的声响。

他仿佛就是几根紧绷的丝线,拉直了,然后一根根绷断,每一根丝线绷断的时候都会发出啪的一声,清脆,明朗,而现在这些丝线几乎到了尽头,只剩下最后两三根在苦苦支撑着。

界明刀是媒介,寄宿着神的权能,作为人类使用权能,总该是有代价的。

神在他的耳边呢喃。

“你的神明是什么?”身旁有人问道。

“志那都比古神。”夜守木荒回答道。

“不可能。”那人笑道,“志那都比古神都死了多少年了,十几年总得有了,代替志那都比古的是谁?你知道吗?”

“我的神明还活着!”夜守木荒喊道,朝着第二指挥家挥动着刀,他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但他知道自己的结局要么是阻止这场乐曲,要么是埋入土中。

“二零零二年,二月二十二日,天使降落人界,神明来到世间,名为志那都比古的神明在一片雷霆中陨落,而杀死祂的,是名为利维坦的【最原始的妒忌】,这是启示录上面的内容,我和你们樱岛的天使也确认过了,怎么那家伙的信徒却不知道,志那都比古都死了多少年了,昨天看见祂的神社还在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原来如此,在你们人的眼中,志那都比古还活着啊……为了收集信仰天使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最初的魔女翻动着手中名为启示录的书,聆听着这一段乐曲。

这时候,天空亮了。

夜守木荒不由自主的抬起头,刚才听见的话语还未散去,他就看见的……天空上坠落下来的什么‘东西’。

一个血红色的球体,背后有三对羽翼,那个球体上有一只巨大的眼睛,三对羽翼扇动着,让这个球体在空中停滞。

即便从未见过这个东西,但在看见那东西第一瞬,夜守木荒就知道了这是什么。

这是天使。

对于夜守木荒来说,这是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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