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麋鹿魔女简史·捌拾 歌唱

作者:梦醒逍遥寒酥暮 更新时间:2023/5/31 21:12:11 字数:6120

【第五篇章·白麋鹿魔女简史】

Chapter5

Part80

【捌拾·歌唱】

【樱岛·西海】

二阶堂奈倚靠在墙壁上,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件白色的衣服,她用手术刀把那件衣服划开,划成一条条白色的布条,然后缠绕在她的左手手臂上,勉强是遮盖住了自己的伤痕,随后,她又把目光投向下一个伤痕。

她在那些布条之中选了一个比较干净的,放入口中,用牙齿咬了咬,很好,厚度和柔软度都不错,然后,她用手术刀把嵌入肉中的碎片周围划开小口,把碎片挑出,因为没有麻药,在进行这些动作的时候她的额角不断流出汗水,但是她的手却平稳无比,连一点颤抖都没有,汗水顺着她的面颊一直流下,滴落到地面上。

疼痛感自然是有的,她咬着那布条,丝毫不顾忌口水打湿布条,现在先把那些碎片取出来,不然会影响到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至于伤口,现在没有麻药之类的,先止血,还好这些碎片上没有多少病菌,所以伤口恶化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得提防一下,不过和现在的处境比起来,区区伤口恶化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她能够听见脚步声,嘈杂的脚步声,她放缓呼吸,把自己呼吸的声音融入到环境的声音之中,她手中紧握着手术刀,手臂虽然依旧有疼痛感,可现在这样子也能说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了,几分钟的时间足以让她的思绪回归到平稳之中。

被分散开的三个人在短时间内应该是无法找到对方的了,既然这个地方这么做了,自然就是为了避免自己三人聚在一起,把人分散开来,制造出一个无法互相交流信息的空间,这样就能够让她们被困于一个匣子之中,接收不到更多的信息,只能够依靠自己的判断来进行下一步的动作,而且,被分散开来也意味着她会失去望月痛和音速的帮助,她无法让望月痛带着自己移动,也不能让音速或者麋鹿给予她提醒,这是最令她感到棘手的。

二阶堂奈并不擅长战斗,而且,手术刀本身就不是为了战斗而制造出来的,不过,二阶堂奈的这几把手术刀也是界明刀,赋予的权能能够让她对手术刀进行十分精致的控制,而且作为界明刀,这几把手术刀本身的锋利程度也足够了,正因如此,她才在三人被分散开的时候用这几把手术刀悄悄切开了棚子的一角,从那角落里面走了出来。

但问题就在于她的离开被看见了,其实二阶堂奈很清楚自己的离开是避开了那个舞台上所有人的目光,但她就是被看见了,在离开棚子之后,她便看见了坐在棚子外面的主持人。

她很确信那个人是主持人,在不久之前还在舞台上朗声的主持人,却沉默地坐在了棚子外面,严格来说,是一张长椅上,这个已经到了中年的女性披着一件略显老旧的袍子,看起来有点冷,她哈出一口气,搓了搓手,一言不发,片刻之后,她才看向二阶堂奈,对着二阶堂奈扬了扬下巴:“早上好。”

“……早。”二阶堂奈应了一声,手却悄悄地捏住了口袋里面的手术刀。

在这剧团里面,主持人是看起来最没有危险性的人,她除了在舞台上说着话,就没有别的动作了,可二阶堂奈放不下心,在这种情况下,如主持人这样子无害的模样,反而更让二阶堂奈感到危险,她可不相信主持人是完全无害的……能够在这个剧团里面的人,全是那个木花咲耶姬的信徒,一个邪神的信徒无害,这种笑话也就只能骗骗没有经验的人。

她好歹也见过邪神的信徒,不久之前那几个剥了神使皮的黑色污浊物她还印象深刻,现在这个主持人也一样,指不定在那副皮囊下也是黑色的污浊物呢?但是二阶堂奈没有第一时间给动作,而是装作无意般的扫视了一下主持人,对着主持人点了点头。

“你的眼睛,左眼。”主持人抬起了左手,指了指二阶堂奈的左眼,“很神奇的眼睛啊……仿佛是三朵樱花花瓣一样,还有你脖子上的围巾,为了遮住什么?让我猜一下……是伤疤?比如环绕整个脖颈的伤疤?”

“我不是很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要紧张,因为看到你那只眼睛很熟悉,所以我才特地来找你的,上次看到这只眼睛还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的我应该还是个小孩子吧。”

灯光从上往下照在了主持人的头上,为这位中年女性添上了一抹阴郁的影子,她仿佛是在和一个熟人朋友交谈着,没有任何防备,也没有别的情绪,只有一种像是怀念一样的东西,她摸了摸口袋,不知道是想要找什么,片刻之后,她对着二阶堂奈问道:“有烟吗?”

二阶堂奈没有回答。

主持人砸了咂嘴,拍了拍手。

【黑幕事件·第三天】

二阶堂奈坐在了主持人的身旁,主持人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夹着一根烟,点燃了的烟,二阶堂奈能看出来那根烟是她的,这是她和望月痛都会抽的烟,但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主持人拿到了?

不对,刚才主持人在拍手之后节点出现了跳跃,那是否代表着,这些跳跃的节点都是由这个主持人发起的?如果真的这样……那这个主持人或许是这整个剧团里面最麻烦的人了,她能够控制每一个节点的跳跃,而且从她那到烟的这一点看来,她可以控制每一个节点的具体事件,但似乎这个事件必须是无害的,而在事件之后会发生什么,就不在主持人的考虑之中。

不然主持人没有必要让二阶堂奈坐在她的身旁,她大可以通过某种手段来限制二阶堂奈的行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主持人吸了一口烟,猛然咳了几口,她抽烟的动作很娴熟,可是却呛到了,就像是一个十几年几十年没有抽过烟的人再次拾起烟,很多时候二阶堂奈都佩服那些能够戒掉烟的人,烟啊……对于二阶堂奈而言,烟是一种抛弃烦恼的工具,也是保持冷静的工具。

“抱歉,见笑了。”主持人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看着二阶堂奈,“叫我主持人就好,简单聊聊吧……关于你的那只眼睛,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很重要吗?”

“不重要,只是有感而发,你知道吗?像我这种人总会忍不住怀念一下,怀念一下自己过去忘记的事情,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比如在成为我们戏剧集合的主持人之前的时候,那段时光应该是我人生中最……嗯……快乐?这么说可能不对。”主持人弹了弹手中的烟,“如果可以的话,我很希望和你聊聊,但是我知道你这只眼睛是从哪里来的,我也知道你付出代价之后会拥有什么,所以抱歉了,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得拔刀相向了……可惜。”

“如果你们让我们离开,我们本可以不出现冲突。”二阶堂奈的手指摩擦着手术刀的侧面,感受着手术刀的冰冷,现在没有看见望月痛和音速,只有一个人的二阶堂奈不想产生过多的冲突,而且,从主持人的话中她能够听出来,主持人是知道她的眼睛的,那樱花般的左眼。

——“首先我们需要明白一点,医者仁心这句话并不是形容我们的,我们虽然有着医者的名号,但我们是恶人,听清楚,恶人,你必须成为一个恶人,任何一点仁慈都会要了你的命,记住,医术是可以救人,但在这里,医术是用来赚钱的,不要想着什么兼济天下之类的空话,你必须想着你自己,必须,什么都可以不管,但你自己是最重要的,你要学会挑选你的病人,选择你应该救治的人,你只是一个人,你救不了所有人,你也要清楚你的选择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只有学会了这些,我才会让你出师,想当什么仁爱医生,可以,别跟我学,去找那些大医院大医生,别找我,我的医术是赚钱用的。”

“好的。”

“……答应的倒是挺快,小鬼,叫什么名字?”

“二阶堂奈。”

“为什么想跟我学?”

“救我姐姐。”

“几岁了?”

“三岁。”

医者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孩,蹲下身,抚了抚她的头,叹了口气。

“那……在这之前,先想办法让你看见‘那些东西’吧,这样子才能够让你有更大的可能性。”

“这是……可以做到的吗?”

“可以。”医者回答道,“但是你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过往的记忆在二阶堂奈的记忆之中回想着,这应该是连姐姐和父亲都不知道的事情,那宛若樱花花瓣的眼睛当初不论是姐姐还是父亲都没有询问过,他们似乎达成了某一种共识,这个共识便是二阶堂奈的眼睛是很正常现象,可是现在主持人却把这一件事点了出来,不仅如此,还有她脖颈上的伤痕,主持人到底知道多少……

想到这里,二阶堂奈握住了手术刀。

她想要保守这个秘密。

【戏剧集合·循环汇演】

·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主持人说道,“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这些事情的跳跃了吧?我把这个称为幕,第一幕、第二幕这样子的,我把我们之间开始动手作为了下一幕的开头,让你决定动手的那一刻下一幕就会开始,不过舞台的布置可都是按照我的想法来的,如果你不想让你自己落入不利的境地的话,就先不要这么做。”

二阶堂奈的手在手术刀上停留了一下,最终,她还是没有使用她的手术刀。

“你的眼睛能看见吧?我的身体。”主持人问道,“我的心脏,还有我的手臂,你应该看得见吗?那些伤痕。”

二阶堂奈点了点头。

如果有一台仪器扫描一下主持人的身体,或许会看到仪器的人会感到惊讶吧,毕竟主持人的身体里面,严格来说是她的心脏上面,被四五道疤痕覆盖住了,但是那些疤痕却像是绷带一样把主持人那破碎的心脏缝合在了一起,可以说,主持人的心脏就是由那些疤痕维持住的,二阶堂奈丝毫不怀疑,若是那些疤痕去掉,主持人的心脏会像花瓣一样碎裂开来。

不止是心脏,主持人那些被衣服遮盖住的手臂上也布满了疤痕,这是二阶堂奈的‘左眼’能够看见的事物,她的左眼正告诉着她主持人身上的伤口,在这只眼睛的注视下,她便能够看见那些伤痕,但按理来说这件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最多就只有她的老师知道,而主持人……

似乎是猜测到了二阶堂奈的疑惑,主持人褪去了肩上的衣衫,随着衣物的褪去,二阶堂奈看见,在主持人左胸上,三朵樱花花瓣的痕迹化为了烙印的痕迹铭刻在了上面,这个形状是如此熟悉,简直和二阶堂奈左眼之中的那樱花花瓣一样。

“【满樱落命尊】,交易之神的权能,代表了交易,平等,双方的付出,我付出的是三分之一的心脏和我的未来,换来让我活下去的机会,而也是在那一次交易之后我成为了主持人,交易到的东西会有樱花的花瓣,所以,你左眼里面的那些樱花……你换来的是可以看见的眼睛是吗?”

“具体一点,是能够看见‘伤’的眼睛。”二阶堂奈回答道,“看见伤的所在,以此来寻找治疗的方法,我是一个医者,能够了解病人的伤在哪里是最方便的。”

“你是在成为医者之后才交易的,还是因为交易才成为医者的?”

“这些我不应该告诉你。”

“只是终于看见了一个满樱落命尊的交易者,有点感慨,这么多年了啊……满樱落命尊明明有那么多的信徒,祂的权能却出现在我们这些不信仰祂的人的身上,而且,明明是一个正神,神迹出现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而且还不是祂的信徒获得这份神迹,后来我也明白了,这种交易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大到祂不会让祂的信徒来承担,祂只会庇护祂的信徒的生意,信徒们的商业,至于我们这些,对祂而言应该只是渴求恩泽的蚂蚁吧。”

“那又如何?”二阶堂奈打断了主持人的话语,“神明怎么想和我无关,我得到了我需要的东西,这样就足够了,平等的交易,你情我愿。”

“平等……哈……平等。”

主持人听见二阶堂奈的话,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笑了几声,又觉得自己这样的笑似乎不大妥当,于是正了正色,只不过她嘴角残留的弧度暴露了她的愉悦。

“你的同伴和你一起来的吧?”主持人开口道,“她们知道吗?你剩下的寿命。”

——界明·二阶堂·薄刃。

【樱岛·西海】

手术刀划过空气,形成一张由刀刃组成的网,从空中落下,那一张长椅显然承受不了刀刃的锋利,被刀刃劈成了几节,边缘没有支撑的部分落到了地上,和地面碰撞发出了沉闷的声响,而主持人则是站在不远处,她的双手插在衣兜之中,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似乎二阶堂奈的忽然动手早已经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以至于一秒之前自己所坐着的地方已经成为了小片的灰烬,也不影响她的下一步动作。

而与此同时的二阶堂奈却是站在了一块石头上,在她脚步踏在上面的时候,她条件反射般抬起了脚——而这也让她立马失去了重心,从石头上跌落,这样的后果便是,一圈缠绕在她脖颈上的绳索一瞬间收紧,勒住了她的脖颈,如果下落的速度或者力度更快更大的话,这一下就能够拧断她的骨骼。

在绳索勒住脖颈的下一刻,手术刀便切断了绳索,二阶堂奈捂住自己脖子,落到了地上,这一次她的脚步落的很稳,但是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确实给了她不小的惊诧,毕竟这一次节点的跳跃确实给她造成了危机,如果刚才的高度再高一些,亦或者力度再大一些,她绝对无法做到全身而退。

这是来自于主持人的一次警告,主持人用最简单也是最直白的方法告诉了二阶堂奈,只要主持人想,她随时拥有威胁到二阶堂奈生命的手段,而这一次节点的跳跃她证明了这一点,她没有能够直接抗衡二阶堂奈的界明刀的手段,但是她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她控制的每一幕都能够让她安然无恙地避开一切危险,只要她把会威胁到她的每一个行为都设定为一幕的开始与结束,那么不论是谁都无法伤害到她。

而这仅有的缺陷就是主持人无法在每一幕的中间制造出伤害,她最多只能设计出一个能让人受到伤害的舞台,然后在下一幕开始之后让这个舞台动起来,若是反应足够快,或者有足够的手段,应该也能够规避这个危险。

可是我能够做到每一次的节点都能够及时避开吗?二阶堂奈问自己,她得不到答案,控制每一幕的人是主持人,而主持人会怎么布置下一次的节点,她不知道。

【黑幕事件·第三天】

但是她能够决定每一幕跳跃的时间点。

而就是现在,二阶堂奈让手术刀再次飞舞,不过这一次,只有一把手术刀是朝着主持人飞去的,剩下的手术刀环绕在她的身旁,没有目标,只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她的四周飞舞,一极小的缝隙包裹住了二阶堂奈身体周围的每一处,这是目前她能够想到的最稳妥的方式。

粗壮的树倒了下来,如果砸在人的身上,必然能够砸断骨头,如果位置准一点,说不定能够直接砸死一个人,只不过那根树木在落下的时候就已经被手术刀切成了碎末,只有零零星星的尘土落到了二阶堂奈的肩膀上。

主持人对此见怪不怪,她手中仍然是从二阶堂奈那里拿来的烟,已经烧了一半,在吸了第一口之后她就没有再吸了,以至于那烟灰很长一截都没有落下,安安稳稳地接在了烟上,若隐若现的光在闪烁着,那是残存的火光还在蚕食着剩余的烟草。

“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把我们之间开始动手作为了下一幕的开头,从你决定动手的那一刻开始,下一幕就会代替这一幕直接进行,也就是我们所处的位置,动作,种种现状都会被新的所代替,而这个舞台的布置可都是按照我的想法来的,如果你不想让你自己落入不利的境地的话,就先不要动手,我没有多少实战的能力,所以我格外小心,如果你动手,从你动手的那一刻我就会让下一幕开始,。”

主持人看着音速,耸了耸肩。

她的眼中有一种惋惜,不知道是在惋惜二阶堂奈的做法,还是她们未完成的谈话,不论是哪一种,此时的主持人都仍然在说着,她似乎很希望能够和二阶堂奈继续沟通,或许是因为她们某种意义上有相似的地方,亦或者,她想要从二阶堂奈这里找到什么。

二阶堂奈的目光停留在主持人的身上,具体一点,是停留在主持人的伤上,她说自己能够看见每个人身上的‘伤’,但是她没有说,如果知道了一个人身上的伤,就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实践了。

伤痕是一种持续存在的东西,当揭开一个人的伤痕的时候,往往能够窥探到伤口流血时候的模样,但是这一种伤痕一定是要能够看见的吗?

不一定。

“小丑,驯兽师,人鱼,魔术师,我该怎么形容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朋友?家人?亲人?志同道合的伙伴?我觉得都不是,戏剧集合把我们每一个人联系在了一起,我们都是戏剧集合的一员,这一份纽带将我们聚集在一起,戏剧集合是给别人带来快乐的,是啊,每一个人都能够从我们的表演中获得快乐,但是谁又会看见每一份笑容之后的苦难?”

主持人依旧在说着,她说着,然后看着二阶堂奈的手术刀再次挥下。

【戏剧集合·循环汇演】

继续。

【戏剧集合·循环汇演】

继续。

【戏剧集合·循环汇演】

手术刀挥舞着,二阶堂奈和主持人便这么陷入了一幕接一幕的焦灼。

仿佛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看不见转折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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