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

我叫时辰。

我望着面前的女人，她也在望着我。

我们就这么彼此凝望了一分钟，也许两分钟。

最终先开口的人是我。

“为什么没有杀了我？”我问。

“为什么要杀了你？”

泠雪坐在了我的身边，却没把手上的酒杯还给我，而是抢过我的酒瓶又倒了一杯酒，她望着面前倾落的暴雨，“能不能先不下雨了，我的裙子都湿透了。”

于是我停下了这场大雨，看着她的衣裙黏在她的肌肤，尽管过了十六年，可她好像还是很漂亮，我猜这个女人一定延缓了在她身上的时间，因为哪有不爱漂亮的女孩？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忽然问我，“你拯救过几次世界了？”

“记不清了，最近记性变得很差。”

“哎呀，那就算你三次吧？”她伸出手揉揉我的脑袋，然后抓住我的衣领，凑近在我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先奖励你第一次。”

我怔怔的看着她，她的嘴角挂着狡黠的笑容。

“为什么没有杀了我？”我深呼吸着，再一次问她。

“为什么要杀了你呢？”她反问我。

“杀了我……世界就不会毁灭了。”

“那也会有下一个反派出现想毁灭世界的。”她的神态很慵懒，像是午后晒太阳的猫。

我转过头呆呆的看着她，而她的表情却没半点凝重，还很过分的把脑袋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她说着，“不过你很过分诶，回到过去，我脱衣服的时候也不知道闭上眼睛。”

“为了演绎剧本，我害怕过去的哪里发生改变以后，未来也会发生改变，你怎么知道……我也回去了？”

“因为在电影院你哭了啊，我记得第一次回溯的时候，你没有哭。”

“你……都记得啊。”

“我记性一直很好，我倒是更好奇，为什么你也都记得那时候所发生的一切，你长大以后，不是把那些不好的回忆都藏了起来吗？”

“我……十四岁那年能力觉醒，然后又回去见了你很多次。”

泠雪伸出手搂住了我的肩膀，过了好一会儿，她对我说，“辛苦你啦。”

我看着她的眼睛，时隔十六年的再次相见，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温柔。

可我却莫名的觉得好疲惫。

“为什么？”我问。

“什么？”

“就算我放弃了，接下来还会再出现下一个大反派，他还是会想毁灭世界，还是会有更多人死，一次次的回溯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我不害怕死，可我死后的世界还是会变得一团糟，什么都不会改变，既然如此……不如大家一起做一场美梦好了，就这么结束，就再也不会痛苦。”

“你只是太累了。”她忽然朝着我转过身来，把我轻轻搂到怀里面，时隔多年我再次被她抱到了怀里，一样的触感，一样的温度，一样的香味。

我渐渐低下头，把脸埋在了她的肩膀。

“或许还会有下一个无法解决的反派出现，或许世界还是会在不久后毁灭，可那又怎么样呢？”

“如果我说，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会选择与我一起守护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吗？”

我抬起头看她，她的眼睛很明亮，我的脑袋里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猜想，我看着她，轻声问，“这是你第几次见我？”

“第十八次。”她并没有隐瞒这件事。

“过去十八次里我都说了什么？”

“你在向我倒苦水，诉说做英雄的代价，说你的孤独，你的痛苦，说你过去悲惨的恋爱经历，说你的恨意，说你在那个与我初见的瞬间爱上了我，说你杀过的那些人，说你的罪恶，最后一次见面你痛哭流涕着忏悔，然后自杀了。”

我苦笑着看她。

“可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如果我说，未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话，你愿意和我一起守护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吗？”

我怔怔的看着她，她温柔的望着我。

我知道她并不爱我，我也不清楚我是否爱她，时间旅行者并不相信爱情的意义，所以我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答应，但是请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一个人喝酒太寂寞了。”

她抓起了我的酒瓶，把酒杯还给我。酒杯上还有个微微泛红的唇印。

我看着她拎起酒，凑到嘴边，朝着我示意，然后灌了一大口酒下去。

“改变的世界的方式有很多。”她说着，把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低声呢喃。

“喝醉也是其中一种。”

她看着远处的海面，轻轻笑起来，闭上眼睛，很快便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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