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们做的吗？”
“嗯，没错，是我们做的。怎么，不相信吗？”
刚刚打开房门，就听到争吵的声音。明明太阳那么毒辣，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声音响起，秦铭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瞳孔聚焦在眼前那个跟农铁争吵的人身上。说也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农铁，发生什么事情了？”
阔步走了过去，秦铭看了一眼脸憋得通红的农铁。跟农铁吵架的是个大汉，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肩膀上扛着一把比列统还要巨大的铁刀。在他的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队人，少说有上千人。这个村子里的人总共才两百多人，一下子挤进来了这么多人当然显得拥挤。
“这些家伙是在刚刚清扫战场的时候从妖狐族来的方向过来的，说是什么要找我们要粮食，去攻打列卜达的城池。”
农铁也是一脸的无奈，他也明白，就这点儿人想要去攻城究竟有多么困难。秦铭自然也明白，虽然这个家伙带来的人数足够多。但是想要跟列卜达在城里干一仗，力量还是不够。
“请问您是？”
如果在以往，秦铭也许会劝阻一下。可是现在这个状况，秦铭可就没什么要劝阻的打算了。如果这里都能来一支人类的军队，说明在其他的地方，人类的军队也是存在的。让他们提前去探个底倒也是可以的。
“我叫武烈，喏，后面的军队，你们快点儿的把粮食给我拿出来。我把列卜达的城给攻下了，你们也就解放了，你们该高兴才是。”
“可是，你们这样，不就是强抢吗？再说了，你们一千多号人就能打下列卜达的驻城吗？”
农铁到是直言不讳，当然，这也是他的性格。不多时，农彦倒也赶了过来。看样子，村子里的整个阵仗，他不会不知道的。
“这位首领，我们刚刚也跟那群妖狐战斗过。所以，存粮，确实不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农彦在这些个人面前，就显得那么卑躬屈膝，一点儿尊严都没有了。当然，也许这就是年纪带来的经验吧。
“管你们刚刚干了啥，剩下一点儿也都给我拿出来。打不下列卜达的城？我告诉你们，在列卜达城边，还有一个约七百多人的反抗组织，只要两面夹击，总会成功的。你们这些家伙，别以为打赢了十几只妖狐就不得了了，快点儿的。”
就在武烈这么说着的时候，突然，从他队伍的后面跑过来一个士兵。
“报告首领，村东头的树林里，有为数不少的妖族正躲藏在那里，是否需要进攻？”
“打！这群妖怪，都是一码的货色。”
武烈倒是对这些妖怪深恶痛绝，回身一挥大刀就带着一帮子人，武烈带着这些人里面，骑兵倒是不少。
“你这个老头子，我管你余粮多不多。我帮你把周围的妖怪清掉，那些粮食就当是你给我的报酬了。”
丝毫不准备听农彦说些什么，武烈就这样带着一帮人冲了过去。
“你不阻止他们吗？明明那些妖族是你喊来的。”
农彦低着头，盘着手，盯着地面上的马蹄印。
“农彦先生，您应该懂，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究竟那一种更能够得到别人的心？”
“你可真是。”
“是他们先来打扰我们的，就让他们做一次恶人好了。”
秦铭咧着嘴巴，诡异的笑了起来。在那一刻，就连农彦也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是有多么的可怕。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能够杀人的妖术，而是人的心。相反，如果一个人想要利用自己的心去做些事情的话，也是很容易的。
“你，早就知道他们回来了，是吧。”
农彦斜着眼睛，瞟着秦铭。
“一个妖狐的据点，会因为一只妖狐的死亡，派出五分之四的力量来进攻吗？明明像这样的小村子，来个十只妖狐就足够了剿灭了，他们到这儿来的理由就只有一个。”
秦铭看了看渐渐被云雾遮住的阳光，脸上阴翳渐渐浓重了起来。
“那些妖狐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阻止这群人的。”
一切，都在这个少年的计算之中，毫无遗漏。为什么这群人会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中就出现，这点儿，也是分毫没有出现差错，没错，从一开始这场战斗就是必赢的结局。两面夹击，最后的失败者只会是那些妖狐，而现在，受害者变成了本来可以成为盟友的人。
树叶投下了阴影并没能隐住这些栖息在这里的妖怪们。虽然树林确实可以让骑兵损失一部分的机动力，但是，这些妖怪的能力都是些侦查类的能力，又怎么可能比得上这些人类中的士兵。
“怎么回事，那群人怎么朝着我们进攻？”
“我也不知道啊，觉明族长，快逃吧！”
还好这一次，觉和讹兽的部族并没有带来多少人，每一族也就带了二三十人而已。但是，看着满地的族人尸体，觉明和明厉两个人的心都在滴血。
“可恶，我就，不该相信那个人类。”
“喂，两位族长，这边，快，这边。”
正当觉明和明厉气的半死的时候，一个黑衣人突然一把拉住两个人，把他们扯进了茂密的灌木丛里。
农彦的宅子里，在最靠近围墙的一间小屋中，觉明，明厉和其他几位讹兽，觉的族人正灰头土脸的坐在那里。他们都是被秦铭给救下来的。
“两位族长，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秦铭就坐在他们的面前，低着脑袋，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两只手握的紧紧地，就像是自己的族人被杀了一样。
“抱歉？对不起，你知道我的族人被杀了多少吗？你现在在这里假惺惺的有什么用？”
出乎秦铭预料的是，觉明没有先说话，到是明厉先开口了。这位脑袋缺根筋的族长现在两只兔耳直挺挺的竖在那里，满脸通红。刚刚，他们讹兽也是损失惨重，带过来的二十多只讹兽，只活下来了眼前这几只。好在，明甘，明途都没有事。
明厉使劲的一拍桌子，差点儿把桌子上的水杯都给震倒了。
秦铭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辩解的语调都没有。只是默默地站了起来，将坐在屁股下面的凳子抽了出去。
“砰！”
一下子，还没等到觉明和明厉反应过来，秦铭就已经跪倒在两个人的面前。那一下子跪下去的力度并不小，秦铭的膝盖上，鲜血从卡其色的麻布裤子里渗了出来，染红了一大片。
“真的，很对不起！”
秦铭知道，这个时候再说什么跟我没关系都是没有用的，这件事情跟他没有关系，这个想法必须由眼前的觉明和明厉想出来才可以。如果说人心是可以伪装的，那么此时秦铭的伪装毫无疑问已经达到了极致。
“你！”
明厉也想一拳朝着秦铭挥过去，可是，刚抬手到一半，也就收了回去。偏过身子看向一边，看到秦铭这副模样，他也没有什么想法想要追究责任了。
“我，再问你，一遍。那些人，跟你，没有关系吧。”
觉明终于发话了，这位长得像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儿一样的妖怪，竟然眼眶里都含满了眼泪。身为觉的族长，所有的族人都是她的孩子，她又怎么可能不内疚呢？
“如果这是我策划的话，我就不会救你们了。”
秦铭诚恳的话里，并没有说明白自己跟他们没有联系，反而是更加注重了另一个意思。他要告诉觉明和明厉的是，自己，救了你们这件事情。
“也是，如果，是你策划的话，就，不会救我们了。”
觉明像是失去了一个发泄点一样，泪水终于在这位族长的眼中待不下去了，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滴落在了地上。
觉明，慢慢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秦铭的面前。
“小子，你给我站起来。我的仇人不是你，是那个叫武烈的家伙。这个仇，是你们人类犯下了，我不会帮你们人类，我，只帮你。”
听了觉明的话，秦铭这才一点点的站了起来，他比觉明不止高了一个头。俯视着这位已经快要崩溃的族长，秦铭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究竟做的是不是正确的。
“相反的，我要，你，替，我们觉报仇，让，武烈，死。”
一个小姑娘的嘴里说出这种话，要放在平时，秦铭怎么样都会觉得有些奇怪的。可是，现在，却丝毫不觉得奇怪了。慢慢的伸出双手，轻轻地搂住了觉明，任由她依靠在自己的身上。泪水，即使打湿了他的衣服，也丝毫的不在意。
觉明也乖乖的站在那里，靠在秦铭的身上。她，需要一个依靠，一个能够支撑她的人。
“交给我吧。”
仇恨，是连锁，会不间断的连续下去。但，这种连锁，也是构成信任的一种方式。正是因为有了仇恨，才能够拥有自己的力量，自己可以信任的力量。
即便，这种仇恨只是虚假的，也是这样。
或许，仇恨，真的能够带来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