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城战

作者:槐夏夜 更新时间:2023/4/27 22:13:07 字数:4744

一周后,战事如潮水般淹没了王城的平静。

夕睦势力已衰败不堪,为搏背水一战,他的军队兵分两路,一支直逼元老院和同盟军的大本营,另一支意图抢夺原属云栢乡的村镇集落——那里是同盟军主要的粮草供应点,如果被捣毁,麻烦不断。元老院和同盟军通过从密探那获得的情报,得知前去村镇的是夕睦的主力军,而被派去大本营的军队只是一小撮不到百人的精锐。众人经过商量,决定派大部队保住村镇,只让鹰族的萨米尔和他的军队守在大本营。

“玉澄,你和我们一起走。他们只派精锐部队来,是想要你的命。”阿道夫说罢,莱尔就十分配合地把玉澄抱上马:“跟着我们你保险一些。”

“爸爸你们早点回来哦!”卡洛斯站城墙上向莱尔挥手。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和玉澄随行的夏佐看着手掌上显示的硬币背面,皱起眉头。烛夜则兴致缺缺地挼了把夏佐尾巴上的毛。

“你干嘛?”夏佐耳朵竖起,一脸警惕。

“刚打喷嚏,借你尾巴擦手。”烛夜扬眉。

然而,夕睦反其道而行,出征前他竟临时调换了两支军队——去往云栢乡的是小部分精锐,而大部队则直冲大本营。阿道夫、莱尔一行人来到云栢乡的村落后才意识到不对劲,只能留下部分兵力再带着大部队迅速返回。

于此同时,萨米尔和他的队伍在人数上占了绝对劣势,即便寡不敌众,他还是坚持奋战到最后。夕睦将他斩首后,把他的首级挂在战车车头,示意余下的士兵及他们的家属不得反抗。

多萝西被士兵们拽着头发,从实验室一路被拖到夕睦面前。战车上仪容端正,身着丝绸长袍的青年兴趣缺缺地望向多萝西:“她是干嘛的?”

“启禀夕睦陛下,我们抓到她时,她正在房间里绘制魔法阵。”头上长角的一位士兵向夕睦跪下,“那个阵法和您当年用兔血来施法的法阵相似。”

这个人,就是杀了玉澄全族的夕睦?多萝西不可思议地抬眼,却见后者笑得温柔:“有意思,你想用兔子血做什么?”

多萝西没吱声。多萝西身旁的长官不耐烦,把她按在地上命她交代,却被一颗橡子打中面门。

卡洛斯拿着儿童弹弓,因恐惧而双腿发颤,嘴上却喊着要坏人放开多萝西。军官不耐烦地将枪尖对准幼儿,多萝西情急之下只能喊,这孩子是骑士团长莱尔的独子,让他活着,比杀了他更有价值。

“莱尔……我知道他。这十五年来,他毁了我不少部队,还是那女人心心念念的男人。如果把这孩子杀了,我便只能获得一个以杀死我为目的的大将。”夕睦眯起眼睛,命部下抓起卡洛斯后,又笑眯眯转向多萝西,“小姑娘,你真聪明,杀了你也很浪费。你到底,是那只兔子的什么人?”

“我……我是他很重要的人。”多萝西说罢,夕睦哈哈大笑。

等阿道夫的部队返回大本营,就见夕睦的旗子已挂满城堡的每一个角落。萨米尔的尸体被切成三段,挂在城门上。阿道夫急红了眼,对着城门嘶吼,才把夕睦逼出。夕睦一声令下,便让手下们分别把两个木笼挂在城墙的边缘——笼里分别关着昏迷不醒的卡洛斯以及脸上带着淤青的多萝西。

“把女人和小孩绑城墙上示威,算什么男人!”夏佐气得想直接拔刀,但他刚出鞘的刀硬被弗雷德按了回去;黑狼骂骂咧咧地回头,却见弗雷德也面容沉郁:“我也很恼火,但现在他们俩的命还捏在敌军手里。你先稳住,免得刺激敌军。”

“……夕睦,你想干什么?”见莱尔宕机般望着卡洛斯,阿道夫明白团长正处于暴怒边缘。

“把那只兔子给我。”夕睦指着坐在马上的玉澄。

“我过来,你就会放过他们?”玉澄问。

“我还没答应你呢。”夕睦笑道。

“那我就不明白你交易的动机了。”玉澄皱眉。

“这不是交易,是命令。”夕睦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云栢乡的首领不是兔子,是我。”

这两人在博弈,在看谁最先失去冷静。弗雷德刚想往玉澄的方向走,就见莱尔跑来,在玉澄面前跪下:“殿下,请配合我!我怕他一个不高兴,我儿子就……”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骑士团团长,在面对以他儿子为人质的交涉中也丧失了冷静。玉澄叹了口气,说:“好的,那我过去。”

“我也……”弗雷德打算跟上,却被夕睦打断:“我只要兔子的命,其他的不需要。”

“我拿玉澄作为交换,让我的儿子回来!”莱尔一言既出,震惊了所有人;他不顾周围人的劝阻,将玉澄抱下马。

“等等!团长,你到底要干什么!”弗雷德赶忙上前,抓住莱尔的手腕,“你要把殿下往火坑里推!”

“弗雷德。”阿道夫的声音适时响起,“相信你的团长。”

“可是……!”

“没关系,弗雷德。”玉澄直视弗雷德,“我们还要一起过来年的祭月节呢。”

“……说话算话。”弗雷德缓缓松开了手。夕睦不置可否,给玉澄和莱尔开了城门。但在城门关闭后,莱尔便变回以往的冷静,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殿下,我会不会演得太浮夸了?”

“没有,恰到好处。”玉澄说。

“殿下,你也成长了不少。以前你在会议上听到和战争相关的话题,都会露出畏缩的表情;但现在,你已经从容不迫了。”莱尔说着,抽出身后的长剑,“接下来看夕睦怎么作妖吧。”

阿道夫目送玉澄和莱尔进城后,忽然回神,大喊一声“有埋伏”。四面八方的箭雨从天而降,敌人自树林中现身。夕睦把玉澄和莱尔放进去,却让他剩余的士兵全埋伏在外,打算一举全歼。与此同时,城内仅留夕睦的亲卫队员对付玉澄和莱尔。玉澄和莱尔被数十人包围,兔子顺势咬伤自己的手指,伤口中伸出荆棘,配合着莱尔的进攻,向敌人甩出长鞭;被那条荆棘缠绕的人,竟如蒸发般消失。

“……不愧是背负诅咒之血的种族。你没有同族,又是谁教你用自己的血作武器的?”夕睦舔了下嘴唇。

玉澄没有接话,但因出血量过大,他的眼神开始涣散;莱尔明白兔子状态不佳,便说:“殿下,我来挡住他们这群人,你去把后门打开。”

“你说什么?开了门,就会把平民卷进来!”玉澄一脸震惊。

“我们没有别的资源,殿下。”莱尔皱眉,“城外的人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结束这场战争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夕睦捉住,但两道门间没有往上的路。你进去后就关门,先护好你自己,我也能安心战斗!”

玉澄啧了声,往城门跑;卫兵本想拦截,却被莱尔用双手剑阻断追击。

多萝西见下方一阵大乱,没人管她和卡洛斯,也逐渐恢复冷静,挥手求救。接收到信号的弗雷德硬靠蛮力冲破敌阵,对少女喊道:“往左躲!”

多萝西迅速将身体左移,刚靠着笼子的边缘,弗雷德就向笼子甩来一斧头,直接将其劈烂。少女脚下忽地悬空,只能马上抓住挂笼子的铁绳。她咬着牙,用力把自己往关着卡洛斯的笼子方向甩;跳上关押卡洛斯的笼子后,她拍了拍卡洛斯的后背,叫醒了小狮子。

城门上的士兵此时才意识到不妥,忙把绳子往城墙上拉;多萝西握住男孩迷迷糊糊伸出的小手,硬把小朋友从笼子缝隙中扯出。

士兵们把笼子刚提上来,趴笼子外的多萝西便深呼吸一口,用头往士兵的面门狠狠撞去;给自己争取到时间的她抱着卡洛斯往城内逃,但不敌士兵的追捕,硬生生被逼到墙角。

貂族少女面露惧色,却闭眼咬牙,抱着男孩从城墙边跳下——她和卡洛斯摔进下方的城内河道中,被民众们救起。

而此时,玉澄打开了第二道门,见着茫然的民众,不知所措。他的手上依旧缠着黑红色的荆棘,孩子们被他吓哭。玉澄马上转身打算关闭城门,却被追兵从后方勒住他的脖子。

莱尔以一人之力终究无法防掉所有敌人。很快,其他躲过莱尔袭击的卫兵也追上来,按住玉澄的双手,打算一斧头将他斩首。

“放开殿下!”出乎意料,刽子手被一个冲上来的女孩咬住手腕。手无寸铁的民众一涌而上,徒手拽扯、捶打着卫兵,却很快被带着利器的卫兵反杀。玉澄试图用手中的血棘护着平民,血液大量涌出,把他的力气和神智一并抽走;不出一会,眩晕便蒙蔽了他的意识。

过了不知多久,玉澄重新睁开眼睛。面前是陌生的茅草屋,多萝西正把刚刚因急性贫血而昏迷的他和尚未清醒的卡洛斯移到一起。

“这是哪?”

“在居民的废弃马棚……大家把你交给我,让我带你先躲起来。”多萝西的语气发颤。

民众保护了他们一直支持的玉澄,可代价却是他们的性命。玉澄咬着牙打算坐起,却怎么也提不起劲:“城门……关上了吗?”

“没有,殿下……部分民众很激动,说要为殿下报仇,就去和夕睦的士兵硬碰硬……关门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了。”多萝西说罢,玉澄面如死灰。

驻扎在大本营的民众中,不少是被玉澄的演讲吸引而来的普通人。他们没有战斗能力,却也被玉澄的演讲所吸引,在这做些小本生意,支援军队的供给。但这份追随玉澄的热忱,却让他们陷入了危险。

“疼……”卡洛斯的呻吟突然响起,多萝西便赶忙转身照顾负伤的小狮子。

“多萝西,药水带了吗?”玉澄缓缓坐起。

“药水带了,绑在我大腿上,我马上给你。”多萝西把药瓶给玉澄后,见玉澄将其一饮而尽,吓得面容苍白,“殿下,你不能喝这么多!”

“没关系。还有,你记得该怎么画我们最后讨论的那个魔法阵吗?”玉澄问。

“可是殿下,那需要你大量的血……”

“再犹豫一会,外面就恶化一点。”玉澄清了清喉咙,把多萝西给他处理好的伤口重新扯烂,“你还要多少血,我都给你。”

与此同时,卫兵们开始四下搜寻玉澄的下落。他们武器上沾着的血和肉块,原属于城内的百姓。

正在此时,一个长耳朵的身影出现在道路的尽头。第一个发现的士兵赶紧招呼同伴们前去捕猎,但当他们走近后,才发现这竟是个用血堆成的兔族人偶。卫兵们都被血偶吓了一跳,打算再观察一阵,却没想到地面上又陆续钻出浑身暗红的兔子,形态各异,有老有少。不出一阵,猎兔的卫兵便被兔群包围。

卫兵们顿感毛骨悚然,纷纷拿出武器。但血偶周身又都各自从身体各处蔓延出荆棘,织成天罗地网,将他们吞吃入腹。紧接着,“兔族”像获得新的养料般,开始分裂、并变成其他的兔族血偶。它们能认出敌军,并将他们“吸收”。

玉澄从自己的记忆中挖掘他族人的模样。自己的家人、朋友、邻居、街坊,祭月节上的大家,只要他能记得的兔族,他都将其化为实体。站城门上的夕睦见着这恍如冤魂讨债的场景,边自言自语着不可能,边往后退。

莱尔趁机击退士气丧尽的士兵,从城内的台阶往上冲,并将刀刃搭在夕睦脖颈。云栢乡前首领见着莱尔,却突然放弃反抗,咽了口唾沫:“请替我向海伦娜问好。”

莱尔瞪大眼睛,刀就此僵在半空;但正因这一小会的犹豫,他的右膝便被射穿。狮子从城墙上摔下的同时,身形矫健的蒙面人收起弓弩逃离,而夕睦也趁这空隙顺利溜走。与此同时,血偶伸出荆棘,齐力打开王城大门。

城外的士兵一直处于劣势。阿道夫右手骨折,只能嘴叼匕首战斗;弗雷德头顶流血,只有左眼能睁开;夏佐和烛夜将后背交给对方,光是应对四面八方袭来的敌人就已耗费全力。但当血偶打开城门时,交战双方竟都停了下来,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震惊和不解。

“兔子们”安静地看着士兵们一会,头部齐齐掉落,摔成普通的血块;脖子断口处伸出数道血荆棘,直刺向敌军。兔子的形态荡然无存,鲜血像施了法术般,恍如山洪向军队倾泻而来。被这股浪潮缠住的敌军还没来及反抗就像陷入沼泽般,被吞噬、被消化。红潮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有选择性地往敌军那流淌。这股诡异的场景足以吓得敌军士气全无,丢盔卸甲地逃窜;没过三个时辰,敌军就撤了个一干二净。

自家军队也被这场面吓得不敢动。红潮饱餐一顿后,像退潮般缩小体积,最后化为一滩散着腐臭味的黑血。弗雷德意识到这可能是玉澄的“法术”,便赶紧往城内跑,想确认玉澄的安全。

一进门弗雷德就见莱尔坐地上气喘吁吁;阿道夫随后而至,接过照顾莱尔的任务,要弗雷德先去找玉澄;骑士团团长盯着阿道夫,嗫嚅道,元老院估计有内鬼。

“谁?”阿道夫皱着眉头问。

“海……咳!”莱尔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意识到情况不对的阿道夫,拔出刺在莱尔膝盖上的箭——暗绿色的毒药混着黑血滴到阿道夫手上,让后者明白大事不妙。

“海伦娜,记住,阿道夫。”莱尔抓紧阿道夫的手臂,“拜托了。”

“等下,我给你截肢,起码能保命。”阿道夫抽出刀,却发现黑色的毒素已爬上莱尔的脸颊。

“没办法,这毒……我知道,我和海伦娜一起提炼过。”莱尔的双眼已经失神,“阿道夫,保护好……”

于此同时,弗雷德砸开兔子藏身的茅草屋。多萝西边哭边给玉澄的手臂止血——为了反败为胜,他左臂的血口从手腕延展到肩膀。大量的血液流进多萝西画好的魔法阵内,发出不祥的黑红色光芒。玉澄仰躺着一动不动,面容苍白;不远处的卡洛斯也紧闭着眼,呼吸急促。

“我的天。”弗雷德感叹完,便瘫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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