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知道的，远比大人以为的多。
卡洛斯起初只以为玉澄出个差，很快就能回来。但当他在花园里听见阿道夫的话，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玉澄失踪多久了？”阿道夫问身边的幕僚。此时卡洛斯大气不敢出，蹲在灌木丛后，耳朵高高竖起。
“去了帕特尼岛就没回来。不过尤利西斯也到我们这澄清，说他目击到陛下被海怪吃了。”和他对话的男性身着长袍，领口上印着元老院的徽章。
“一派胡言。他主动来这，是想澄清玉澄的事和他无关。”阿道夫皱眉，“表面招待不能少。我们要不就用这个机会，把尤利西斯扣在王城。”
“元老院也一致认为不能让他汇报完就走。”男子扬眉。
阿道夫和那名男子边聊边走远，只留卡洛斯一人蹲在地上，捏紧裤腿。
他最喜欢的玉澄哥哥和弗雷德哥哥有危险。卡洛斯没多想便回到房间，把木剑、弹弓和几袋零食塞进自己的小包；他跑到王城门口，问卫兵进出王城的车辆有多少。查出有一辆能前往帕特尼岛后，卡洛斯就趁卫兵不注意，偷偷钻进对应的马车车厢。
与此同时，弗雷德正一瘸一拐地把洗好的番茄递给在锅灶前忙活的玉澄。
“我已经很用心地经营邻里关系了，可没想到，卖菜大爷不仅扣我的秤，更连棵葱都不送我！”玉澄穿着围裙，边切菜边抱怨，“这日子没法过了！”
“好好好，是我让你受委屈了。”弗雷德说完，不意外地收到玉澄的白眼。
“你还挺会接戏。”玉澄咋舌，把切好的番茄丢锅里，“就算现在你能下床活动了，也不能掉以轻心。把酱油给我。”
“好的。陛下，你打听到该怎么回去了吗？”弗雷德把调料瓶递给玉澄。
“这个维度整体很落后，但农耕用具却很先进，可能是从其他维度进口的。我打算下午再去和奕铭聊聊——你递我的是醋，不是酱油。”玉澄又瞪了弗雷德一眼。
“我哪懂这些瓶瓶罐罐。”弗雷德撇嘴，眼睛直直往锅里看，“比起这些，我更在意中午我们吃什么。”
“番茄、牛肉和金针菇放一起煮，配上地三鲜和萝卜豆腐鲫鱼汤。你要是没吃饱，我还买了水果，下午可以吃点。”玉澄说完，见弗雷德不动，皱起眉头，“哪凉快去哪，我还要忙。”
“我还是留在厨房吧——这里有好吃的，也有陛下，利于我康复。”弗雷德挠头。
“那你也别闲着，把这些菜切了。”玉澄对上弗雷德可怜兮兮的眼神，啧了一声，“求情也没用。”
另外一边，马格纳的新贵族们正因卡洛斯失踪忙乱不已。
“我先去卡洛斯纸条上说的帕特尼岛上找，你俩在王城附近搜寻。”烛夜边整理行装边说，“一旦有关于玉澄的消息，就及时联络。”
“但愿他没跑远。”多萝西叹气。
可此时的卡洛斯，已坐在帕特尼岛的码头前了。
“小朋友，你家在哪？你在这呆好久了。”一位水手走来，揉揉卡洛斯的头。
“这里是不是，国王陛下消失的地方？”卡洛斯看向海面，问。
“你也听说那个新闻了？”水手说，“别多问了，管我们的是尤利西斯大人和荼礼大人，他们要是知道你问太多，会抓你进牢房的。”
“荼礼大人是谁？”卡洛斯一脸茫然。他来这之前只听过尤利西斯，可没听说还有个荼礼。
“他是尤利西斯大人身边的参谋，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水手回答。
“很有能力是什么意思啊？”卡洛斯眼睛睁得圆圆的。
“他帮尤利西斯大人扩招军队，好像要做什么大事，反正我们这些老百姓管不着。”水手刚说完，就往附近的一条船上走去，“老板在叫我了……小朋友，注意安全，不该问的少问！”
卡洛斯和水手笑眯眯地说了再见，继续坐码头边上思考。
听了水手的忠告，卡洛斯明白了一个道理——搜集情报时不能把问题问全，否则就会被人抓起来。所以他接下来对每个大人，都只问一点点，比如“之前是不是有兔子耳朵的大哥哥在这”“荼礼大人的办公室在哪”“尤利西斯大人为什么还不回来”等，再将碎片般的信息在脑海中拼接。
夜幕降临，卡洛斯来到岛屿中心的下水道口处，把大衣铺在地上。
他最近吃饭睡觉都在下水道口度过。每到中午两点，总有人把剩饭放下水道口喂流浪猫狗。投喂的人离开后，卡洛斯会和猫狗抢食；除了长虫的饭菜之外，其他的味道，小朋友都尝过了。
某天凌晨，他刚被噩梦惊醒，就听见下水道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听说有流浪儿老在码头问这问那，荼礼大人知道后建议把孩子抓过来。”
“荼礼大人过虑了吧，流浪儿也不放过？”
对话的两人没想到，卡洛斯平常休息的地方，并非在下水道内，而在其顶部的隔层中。士兵的对话一字不落传进耳朵里，男孩想了想，便赶忙从藏身地爬出。
他沿着小巷一路狂奔，打算找辆回王城的马车；可幼童的体力哪比得过成年人，卡洛斯很快被巡逻的卫兵瞄准，并把他堵进墙角内。小狮子靠着墙，见卫兵迫近，颤巍巍拿起弹弓；在他打出塑料子弹的瞬间，他瞄准的卫兵竟应时倒地。
杀死卫兵的并非卡洛斯的子弹，而是刺于被害者头顶的匕首。匕首的主人倏地下墙，挡在卡洛斯面前：“害我一番好找啊，小混蛋。”
“啊，是烛夜哥哥！”卡洛斯见老虎从天而降，差没为他的脚力鼓掌。
“闭眼捂耳朵。”烛夜说罢从袖口内变戏法般抽出多把匕首，逐个抛掷。
刀锋率先刺入后排士兵的喉咙，几乎将他们一击毙命；冲在前方的敌人共五位，领头的士兵向他劈来一枪，烛夜躲闪成功后对他使出关节技，把那人手腕掰反，长枪便直直刺进持枪人自己的胸膛；接下来老虎夺走死者手里的枪，用其与余下敌兵厮杀。剩下几个士兵明显没了斗志，但烛夜也没留活口，将他们皆数杀死——老虎心里清楚，如果留了活口，幕后之人知晓的时间便会提前。
烛夜转身，见小狮子到现在还闭眼捂耳仿佛很乖巧，顿时气结，一把掐住他命运的后脖颈，带他跃上墙沿。
“烛夜哥哥，你怎么能跳那么高？”卡洛斯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一脸崇拜地看着烛夜。
“被你气得！”老虎瞟向血流成河的小巷，心想这地不能呆太久，便在楼顶上跑酷，只求尽快离开是非之地。等上了回王城的马车，烛夜没多讲，直接一个爆栗把小狮子弹懵。
“谁想抓你，你知道吗？”懒得和小孩讲道理，烛夜直切正题。
“是一个叫荼礼的人。”捂着被弹肿的额头，卡洛斯说。
“他什么身份，你又为什么被人盯上，你知道吗？”没想到小狮子能对答如流，烛夜本准备好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别瞎跑”的说辞硬生生被怼进了肚子里；老虎内心暗暗不服气，打算继续抛出问题，以便达成教训小孩的目的。
“他是尤利西斯的小弟，帮尤利西斯管军队。尤利西斯走了，他就是岛里的大王了。荼礼发现我在打听玉澄哥哥的事，就派人来抓我。”卡洛斯答得清晰，让烛夜的火气降了不少。
“你还挺懂。”烛夜瞟了卡洛斯一眼，“但你一个人跑这城市找玉澄，万一出事，玉澄会怎么想？”
“我、我想保护玉澄哥哥和弗雷德哥哥。”卡洛斯一脸委屈，“我从阿道夫叔叔那知道玉澄哥哥他们失踪了，一时着急，就……”
“你一时着急，可累坏我们了。”烛夜说罢丢给卡洛斯面包和牛奶，“这几天遭罪了吧？看你脏得像个屎壳郎，吃完了赶紧打理下自己。”
卡洛斯开始大快朵颐，烛夜却在内心盘算着，回去要把这事告诉夏佐和恩斯特，让他们查查荼礼是什么来头。
与此同时。
玉澄将满满一锅虾仁瑶柱粥放餐桌上时，弗雷德眼睛又直了。
“不小心煮太多了……找诗绪借的砂锅，没把握好量。”玉澄面露难色。
“没事陛下，你做多少我吃多少。这粥闻着好香，我怎么可能吃不完？”弗雷德迫不及待端出碗。玉澄看了眼厨房，便和弗雷德说：“我今天打听到，兔族会定期找索斯城的商人进口农用设备。我们可以从索斯城回到马格纳。”
兔子转向熊，见后者一心一意在喝粥，根本没听他说话，便咳了两声。弗雷德猛地会意，抬头朝玉澄笑了笑：“对，你说得都对。”
“还没结婚就知道怎么敷衍人了啊。”玉澄挑眉。
“所以试婚很有必要。陛下，我想和你做的菜结婚。”弗雷德边从锅里舀第三碗粥，边信誓旦旦地说。
“娶我做的菜，论辈分，我该是你爹。”玉澄手托下巴，笑得阴险。
熊和兔子正忙着打诨，门就被猛地撞开。奕铭一脸慌张，气喘吁吁。
“诗绪……诗绪她早产，我要去陪她，你，你帮我看下店……”见奕铭已语无伦次，玉澄忙拍拍老友的肩膀，告诉他自己会帮忙。
没过多久玉澄就坐在奕铭经营的小店里。他的老朋友除了干些体力活外，还会卖些新云栢乡的古董。玉澄在店里傻坐着，开始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回马格纳，就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招呼弄得耳朵竖起。
“这不是马格纳的陛下吗？”白发的猫族少年歪着头，一脸迷惑。
玉澄记得他。他是烛夜的师兄，炎瑠国的雪弭。玉澄惊得站起，并用手势示意雪弭小声点。
“你怎么会来这，我也很好奇。”玉澄说。
“我现在稍微有点闲钱，来淘点这个维度的古董呀。”雪弭歪头，“你又怎么会在这？”
“因缘巧合。我动用了兔族的秘术，不知为何就来到了这个维度。”玉澄回答。
“那个秘术吗……虽然是能控制的，但你看上去好像不知道。”雪弭的尾巴晃了两下。
“你刚刚说……兔族秘术能控制，是怎么回事？”
“你要回去的话，从索斯城走更方便。”雪弭掏掏耳朵，“兔族秘术，我还以为你知道呢。话说回来，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个维度吗？”
“……不知道。”玉澄的话让雪弭叹了口气。
“年轻的小陛下，你吃瓜能力太差了。也难怪你会成为笼子里的乖乖兔。”雪弭的话像根刺般扎进玉澄心里，“也罢，我现在有时间，就和你详细说说。”
少年体格的猫咪坐上收银桌，凑近玉澄的脸：“很久很久以前，魔法师将大陆分割开来，建造了维度。但这些魔法师很快被各国领导迫害，便再没人知道解开维度的办法。然而，维度是有思想的。维度里面藏着神明，他悄悄地调整了一下，就造出了些隐秘的角落。你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被造出的一个隐秘之地，有人把它叫做‘神的培养皿’。”
“我挺好奇，你为什么能知道这么多。”玉澄说。兔子自认他读的书也不算少，但他从没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
“有些知识，和交友有关。”雪弭没正面回答他，只是把眼睛弯成了月牙。
“那我就虚心受教吧。”玉澄笑道。
“那么，轮到我问你了。你还想回马格纳吗？”雪弭问。
“当然。我在那边，还有没完成的事。”玉澄回答。
“想把兔族也都带回马格纳？”
玉澄本想回答是，但突然转念一想，何必把自己的所有计划都告诉这个炎瑠国人呢——毕竟再过几年，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被阿道夫雇来审讯。万一他泄露了消息，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我看兔族在这平平安安，没必要特地把他们带回去。”玉澄说出和他想法截然不同的话。
“真是个明事理的人。”雪弭说着意味不明的话，没买任何古玩，就和玉澄告别。国王傻坐一阵，又见奕铭满脸恍惚地走来，把头靠他肩上。
“你回来了？诗绪没事吧？”玉澄问。
“母子平安，我做爸爸了。”奕铭边说边吸鼻子。
“恭喜你。”玉澄拍拍奕铭的后背，却没想奕铭突然抬头，猛地按住玉澄的肩膀。
“奕铭，疼！”玉澄挣脱奕铭后，却见后者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打算离开这？”奕铭苦笑，“实际上我早回来了，打算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可我听到了你和那只小猫的谈话。你想回马格纳？那帮人把我们赶来这个维度，你却还想回去？”
“是的。”沉默半晌，玉澄回答，“我在马格纳有必须解决的事。”
“玉澄啊……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孩子，我们遭受的苦难相似，理应互相支持。你不见以后，我就像自己的亲弟弟去世了般悲伤。现在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又为什么要回那个火坑？”亦铭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你在这有困难，我可以帮你；但你在那有困难，我怎么帮你？”
“你不愧是当上父亲的人，奕铭。”玉澄拍拍奕铭的头，“放心吧，如果那边有困难，弗雷德会帮我。”
“弗雷德，是说那头熊？”奕铭皱眉，“可他毕竟是外族。你要小心，别哪天被他吃了。”
“我不会让他吃了我。”玉澄直视着奕铭，“如今，‘合理’地留在马格纳的兔族，只有我。我必须回去，再带你们回到云栢乡，让你们获得和战争前同等的生活保障。”
奕铭咽了口唾沫。玉澄说这话时，眼中透出的韧劲和责任感，奕铭从没见过；他们已经分别了十几年，从前总跟在他身后的玉澄，而今有了自己的目标，并决心征服它。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不会再劝你。”思忖片刻，奕铭说，“如果你想活用兔族秘术，诗绪可以教你。毕竟，如果之前她家没出事，她会成为兔族下届的巫祝。”
“但她不是刚生完孩子……”
“对，让她先休息几天。老实说，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本来是你先喜欢她的。”奕铭刚叹气，就被玉澄揪了下耳朵。
“瞎说什么。”玉澄咂嘴，“这几年我们都经历了很多。你靠谱又重情义，能和诗绪组建家庭，我没有任何意见。”
奕铭眼睛一酸，握住玉澄的手：“以后我们也要常联系！虽然我这条件不太好，但如果你需要我帮忙，我砸锅卖铁也会帮你！”
奕铭从小到大，都在玉澄面前扮演大哥的角色，直到现在也不例外。玉澄想起之前和奕铭一起在云栢乡游玩的过往，鼻子发酸，回握奕铭的手：“会常联系的，我保证。我不会让你们一直在这过苦日子。”
与此同时，阿道夫和烛夜大眼瞪小眼，坐在王城的办公室里。
“荼礼是夕睦那族的后裔，你查清楚了吗？”烛夜问。
“你能不能改下和长辈说话的态度。”阿道夫责备完后切入正题，“我们怀疑荼礼是这起事件的主谋。现在他让尤利西斯来王城作说明，自己留在帕特尼岛，难保别有目的。”
“尤利西斯太信荼礼。”烛夜挠着后脖颈，“你们会把尤利西斯控制住，是吗？需要我提审的话，再和我讲。”
“那你们负责看好卡洛斯，别让他到处乱跑。”
“卡洛斯只是年纪小，脑子并不差。要是他不去，我们怎么知道鲨鱼后面还藏着鳄鱼。”烛夜眯起眼睛，“最近卡拉玛到王城的整条通道，都加强戒严。是否要血洗帕特尼岛，看你们的决策了。”
“我可不想效仿夕睦。”阿道夫耸肩，“这事惊动了元老院，他们同意把他们的骑士暂时交我调配。”
“哦？是军校那几个优秀毕业生？”烛夜扬眉。
“不全是他们。玉澄给新贵族设定的特权和优待太多，元老院也想抢一杯羹。趁着玉澄落难，他们更想立点功劳，看能不能弄出些‘优化’新贵族制度的名堂。”阿道夫皱眉，“你已经是新贵族了，以后要更加小心。”
“噢，我真害怕极了。”烛夜装模作样地鞠躬后，离开阿道夫的办公室。
弗雷德经过一段时日的休养，已经可以自己洗漱了。
“陛下，你最近手上的创可贴好多，你白天都出去做些什么啊？”喝着玉澄煮的鱼丸汤，弗雷德问。
“我正在和诗绪学习怎么控制自己的血。我想，如果我练好这招，说不定可以用我的血，直接回马格纳。”玉澄说。
“到时候你又流好多血怎么办？”弗雷德皱眉，“就像上次，你直接往我剑上扑……”
“你还记得？”玉澄愣了一下。
“我是忘记痛感，不是失忆。”弗雷德叹了口气，“当时可把我吓坏了。”
“不，我那时是没有掌握好方法。”玉澄笑道，“所以我会让诗绪教我怎么控制这血。”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弗雷德说，“我这段时间呆在家里，看窗外，都能看到兔族目前的生活环境好不到哪去。这儿基本全是年轻人，孩子们穿着单薄，设施也不够完备。但我能理解，他们已经很努力地在新维度求生了。”
“这也是我想回马格纳的原因，弗雷德。”玉澄直视着弗雷德的眼睛，“总有一天，我要让兔族重新回到原本的云栢乡。那里的气候更适合兔族生活，也能让兔族获得养老、医疗的保障。即便这个过渡可能需要十几二十年……但我既然已经在马格纳有了其他兔族无法达到的地位，就应该力所能及地为他们做些什么。”
“你真的这么想吗……”弗雷德听得发愣。
“我要获得实权，用自己的力量来改变联邦。民心是王权的后盾，我在战争之前就有这个优势，接下来就是怎么巩固和拓展了。”玉澄的双眼像琥珀般明澈，“所以我需要你的支持。”
“你果然如他所说，总能让人眼前一亮。”弗雷德感慨道，“现在我总算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了。”
“他是谁？阿道夫吗？”玉澄问。
“你迟早会知道的。”弗雷德只是笑笑。
玉澄下落不明后，元老院和同盟军举办了四次会议，都没讨论出个所以然。
“尤利西斯有没有招他对兔兔做的那些事？兔兔那么可爱干嘛要欺负兔兔。”夏佐在第五次会议开始前悄悄凑到烛夜身侧，却被烛夜狠踩一脚。
“恶不恶心？”烛夜白了夏佐一眼，“我兔你大爷。”
“咳哼。”站在不远处的阿道夫重重咳了声。会议上的狼和虎都毫无正经模样；阿道夫认为，新贵族必须要抽时间学习宫廷礼仪。
“肃静。”会议室内，坐在主位、披着长袍的一位老者缓缓发言，“国王失踪，是谁的责任？”
夏佐和烛夜都没出声。他俩作为新贵族的代表来参加高层组织的会议，却没被告知会议内容。元老院摆明了不想让新贵族在会上有发声机会，狼和虎为表抗议，便意图把插科打诨贯彻到底。
“硬要说，是陛下自己的责任。”阿道夫接过话茬，“但尤利西斯绝不可能清白。陛下去视察，却在他那失踪，尤利西斯不是恶意也是重大疏忽。”
“我刚听说了，尤利西斯身边有荼礼在，那人曾是夕睦亲戚。”元老院的老爷子发话了，“让尤利西斯来王城，应该是他的主意——他在观望，看我们是否会把尤利西斯处死，再以为尤利西斯复仇的名义发动军变。”
“为什么尤利西斯会心甘情愿来这？”阿道夫问。
还没等主位上的老爷子回答，站他身后的年轻骑士便往前走了一步：“尤利西斯是被荼礼骗了。他以为来这只是解释说明，说完就能走，所以当我们软禁他时，他表现得非常惊讶。”
夏佐和烛夜听见清朗的男声，都不由往插话的人那看。男子身着笔挺的军装，金发碧眼，和童话中的王子殿下别无二致；头顶上长着根褐色的尖角，一时无法判断他的种族。
“和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威尔，我的骑士。”长老缓缓转头，“又要找玉澄又要应对荼礼，你们是忙不过来的。威尔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是个命令句。夏佐和烛夜交换了下眼色。
“你们好。我和弗雷德里克曾是同窗，早就从他那听说过你们的事了。”威尔笑得像幅画，“夏佐和烛夜，可以这么称呼你们吗？另外还有一位多萝西小姐，请代我向她问好。”
夏佐晃晃耳朵，觉得面前这位彬彬有礼的男子既然和弗雷德熟悉，应该不是坏人；可烛夜却不爽地甩着尾巴，内心暗骂弗雷德大嘴巴，把他的信息往外乱讲。
“我近日打算去调查荼礼，你们如果愿意陪同，我很高兴。”威尔语气诚恳。
“王子和狗结伴走。我去会会牙不齐的尤利西斯。”烛夜瞟了夏佐一眼，就扬长而去。
炸毛的狼正要对烛夜的背影破口大骂，就被笑眯眯的威尔按住了肩膀：“你好，夏佐，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威尔不是坏人，可他背后的元老院不得不防。夏佐心里了然，露出招牌假笑：“合作愉快！”
“说了你要专心，你看你现在弄出来什么？”
于此同时，玉澄正在奕铭家，耷拉着耳朵，被躺床上的诗绪指着鼻子骂。道道血迹洒在事先铺好的塑料纸上，仿佛蜈蚣的尸体。
诗绪本温婉随和，可一旦涉及教育，就改了态度，讲解内容事无巨细，用严厉的目光监督玉澄“做作业”。奕铭抱着刚出生的小兔子愣在门外，想帮玉澄说话，又不知从何劝起。
据诗绪所说，兔血的用途分为三种：血液的固态化，维度的转换，以及维度之门。血液固态化能让玉澄把血液变为鞭子一般的武器，维度转换的活用可以让人身首分离或逃脱困境。而维度之门，则可以打破维度间固有的界限，直接通过血液，就可以撕裂空间，将自己传送到另一个维度中去。
起初诗绪并不愿意把这些告诉玉澄，但在奕铭的反复劝说下，新晋人母的她明白了玉澄是兔族重回故乡的希望，为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将来能有更好的生活环境，便决定倾囊相授。
“我的父母告诉过我，兔子血的用途不该对其他兔子说，是怕有些兔子居心不良，滥用这份能力，破坏兔族的稳定。但我相信玉澄，因此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由你带我们回家。”诗绪这么说完，玉澄感动得差没哭出来。
可如今——
“你的血里没有心！”诗绪敲了下玉澄的头，“再来一遍，今天要练到血能围成一个圆形为止。”
血里怎么会有心啊！玉澄边在内心吐槽，边用小刀切开他的无名指。再这样练下去怕是没法回家做饭，但兔子明白，诗绪所说的巫祝之力，就是个技术活，熟能生巧，必须多练。
四小时后，玉澄带着满手的伤痕回到家。他因为训练流了太多血，头晕乎乎的；见到弗雷德的第一眼，兔子就把头搭上后者肩膀。
“今天你很努力。”弗雷德煞有介事地揉着玉澄的头。
“诗绪说我要用心确定自己想去的地方，还要控制血液在体外的流向。”玉澄叹气，“我练了三天，毫无收获。”
“才练三天。”弗雷德扬眉，“练剑怎么着也要练几年，更何况你的妖术呢。”
“妖术是几个意思？怎么着我的能力也应该叫魔法吧？”玉澄一脸不置可否。
“明白了，魔法少女玛丽安。”
“……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兔子轻轻一拳揍到弗雷德胸口，对方也只是傻笑。玉澄扬眉，往厨房走，见到已经切好的食材，吹了声口哨。
“陛下，今天是不是可以早点吃到晚饭？”弗雷德讪笑着凑过来。
“当然了，你省了我不少功夫。话说，你也有做家务的天赋啊。”玉澄说罢就给炉灶开火，“过来再帮我剥点蒜。”
“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