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是心理效应。
但那个女孩发现了这点，开心的叫了起来：“有效果了！”
顿时，孩子们纷纷爬了过来，围住男人议论纷纷。但谷雨怎么看，那名男子都不像是有醒转的迹象。不如说，伤势似乎还是在加重。
远方，那座宫殿似乎渐渐近了。
谷雨眯起眼睛看去，发现确确实实近了。
谷雨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她跳下车，解除了伪装和隐形，开始步行走向那座巍峨的宫殿。却没有见到，在那俩小车之上，探出了一颗小巧的头颅。
一直行出很远，眼前才渐渐有了人烟。草原之上扎着大大小小的帐篷，此时此刻，这些帐篷里的人都不在家里，而是外出，站在门口，向着宫殿利落跪下。
“感谢伟大的灵神。”村长模样的人率领着其他人向着宫殿跪下，一边在嘴中欢呼着。
然后，他们统一拿出了小刀，划开手腕，将血液滴入草原。而谷雨这一次近距离观察，也终于看清了，当那滴鲜血滴入草原之后，草原上仿佛出现了无数条拇指大小的红色小蛇，向着宫殿方向游弋而去。而滴下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恢复如初。
天空中，出现了一道极淡的虚影。那虚影宝相庄严，口中颂着什么，道道天光如瀑垂落而下。见到这一幕的人群顿时更加喧嚣，面相更加虔诚，陷入了一种病态的狂热之中。
谷雨不由感叹道：“萧荷……这就是你想要的世界？”
说完之后，她才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人们纷纷直立而起，他们看向谷雨，目光有些怪异，这份怪异紧接着便化作了愤怒。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竟敢直呼神的名字。”
喧嚣的人群，顷刻间化作汹涌的暴民浪潮，向着谷雨涌了过来。
……
“我以监督者的身份责令，双方停手。”
林千秋皱起眉头，看着源泪，她以监督者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公平公正的。只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当初源泪从东皇界离开时，并没有遮掩，而地球上的王者和西格玛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连接着混沌，也就是虚空的源树发生了暴走。这也就意味着，另一测的虚空很有可能组织了军势进行入侵，源泪实力强大，将他们驱逐只是时间问题，可前后不过三两个星期，这么短的时间，怎么把他们驱逐？
林千秋想起了前两天见到的那个古怪梦境不由脸色微变，轻声道：“她在起源净土？”
源泪回过头，轻轻点了点头。
她，指的自然是谷雨，她和源泪是幻璇界唯二的源，也只有他们能够进入起源净土。
可谷雨现在尚在地球，那么……起源净土里面的谷雨又是？
……
谷雨打量着这个帐篷的装潢，发现似乎比上其他帐篷要豪华的多。
帐篷外，那喧嚣已经渐渐远去了，但回想起先前，谷雨还是不由有些后怕。
“盲目的狂信者，见识到了。”谷雨呼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高昂的欢呼声，然后，是一大片闷响，似乎是有人跪在了地上，齐声欢呼；“灵尊大人。”
旋即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愿灵与汝等同在。”
说完这句话，女子便掀开帐篷走了进来。她的身上穿着华贵的白色长袍，胸口上别着一个灵尊专属的勋章，旁边则缀有几道金线。
灵尊走入自己的帐篷，不由皱了皱眉，她对气味一向很敏感，空气中，有一股她从未闻到过的体香。
这自然不可能属于外面那群村姑亦或是暴民们。
她皱着眉头，掀起了几处隐蔽地方，却一无所得。
最终，她只能无奈放弃，认为那个人已经走了。
不过好在，她的东西没有丢失。
灵尊掀开了角落的帷幔，从中取出一个小巧的四角箱子，然后缓缓掀开。
里面是一颗硕大的绿色猫眼宝石，灵尊抚摸着宝石，手掌都在颤抖，她想起先前的状况，不由冷笑道；“哈哈，那群暴民，又怎么会懂得灵尊大人的伟大。”
她戴上猫眼宝石项链，然后找到一面镜子，兴奋地在镜子面前转圈圈，然后拉开裙子，做出了几个试衣服的姿态。
谷雨皱眉观察着，但当她听到灵尊那不屑的态度之后，终于明白了。这个净土世界，毫无疑问是停滞着的。拥有远见和学识的学生们困居在知识形成的囚笼，而毫无主见的人民则遵从着从众法则，成为狂信者，唯一一些能够突破这些法则的，有一些学识基础的，则像眼前女子这样，成为了灵尊，也就是特权阶层。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谷雨萌生退意，却见到灵尊直直向着她走来。然后，她停在了自己身前，皱了皱小巧的鼻子，道；“你就在那里吧？”
谷雨心中一惊。
灵尊指了指脚下。
谷雨这才发现，地面上铺设的绒毛地毯被自己压出了一个凹印，也无怪乎会背这名心细如发的灵尊发现了。
“我不在乎你想干什么，我只问，你是男的还是女的？”灵尊问道。
“女的。”谷雨毫不犹豫出声。
“是吗。”灵尊微微笑了笑，“外来者？”
谷雨不语，灵尊却自顾自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拥有知识和技能的，前者成为了我这样的灵尊，后者则成为了灵骑，而灵骑是不可能单独行动的，至于更高级的莲者，是不可能来到这里的。而且……你刚刚似乎对我抱有杀意？这就更不可能了，因为净土世界里，没有战争，杀害，以及流血。”
谷雨沉默着，但她旋即想起了在车上见到的男人，以及笨拙地用血想要帮助他恢复的女孩，然后轻声道；“有的。”
“那是必需的。”灵尊道，“但至少，不会像外界那样。”
“你拥有外界的记忆？”谷雨敏锐地捕捉到她话语中的点。
“差不多。”灵尊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于是呢，你想说，你想推翻这个世界？”
谷雨反问道；“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你们口中的灵到底是什么？”
灵尊微微皱眉，然后道；“好吧，告诉你。灵就是血液中的灵魂。”
“灵魂？”谷雨心中惊惧，她想起了自己在学院里看到的那一幕，所有的学生在课程结束后都会向地面滴一滴血，很显然，这只是这个草原上的一个缩影。
谷雨不敢想象如今萧荷一这个做法到底收集多少灵魂，那一定是个怎么想都会低估的恐怖数字。
“那么现在轮到你回答我了，你打算怎么办？”灵尊问道。
“我还没有想好。”谷雨坦言。
一路走来，她见到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在她的心里，一边是像外面那群暴民在常时露出的幸福微笑，另一方面则是他们身为狂信者流露出的疯狂，以及在马车上惊慌失措的孩子们。
正如灵尊所说，这里也有伤害，但比起外界，比起已经陷入末世的地球，确实更加平和，更加安定。
在那场绞杀魂玉的战斗过后，她也从神衣众和源千旋那里听说了魂玉在之前究竟处于一种怎样的生活中。毫无疑问，他是人间大恶，欲望化身，而在这里，似乎至少不会有他这样的人出现。
没有膨胀的个人欲求，或许也就幸福的多。
似乎是想透了谷雨的想法，灵尊微微一笑道：“我的名字叫凌语。”
谷雨犹豫了一下，然后道：“谷雨。”
她顿了顿，又道：“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把我交给莲者？”
凌语哑然失笑：“怎么会，对于我们这些精于浑水摸鱼的人来说，把你报告给莲者，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利益可言。我要真这么做了，还不一定能够走出这个帐篷，毕竟我可是个弱女子啊。”
谷雨点了点头，既然知道了答案，她也就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心情。
她走出几步，又回头，缓缓道：“站在个人的立场思考整体幸福与否，是自大。而现在整体的角度思考个人的幸福与否，是狂妄。”
“关键不在于这些人怎么认为，而是我怎么认为。”
“当我认为他们是幸福的，这个世界是可取的。那么他们就是幸福的，这个世界就应该保留。当我认为他们是痛苦的，这个世界是病态的。那么他们就是痛苦的，这个世界就应该毁掉。”
“那么，你又怎么想呢？”
谷雨再无犹豫，道：“这个世界是病态的。我想杀了萧荷。”
……
起源净土中的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眉眼如画，声笑如铃。
好半天，笑声渐渐停下，她轻声道：“该说果然不愧是我吗？”
她赤足而立，一袭白裙飘然，如神话中餐雾饮露的逍遥仙。在她的脚下，百花盛开，天穹上是无垠的星空，而星空之下，则是一棵参天巨木。
“又来了吗？”她轻声道，然后走向了巨木。
巨木之上，藤蔓缠绕交错，仿佛老人的脸庞。当她走近之后，那些藤蔓自动分开，露出一条黑黢黢的通道。
她身边出现了一堆闪烁着莹莹光芒的物什，有断成两截的，如星空一般的长剑，也有粗壮的，散发出异香的柱子，甚至，还有一片像是钟的碎片，钟的一角是生灵膜拜，亩上农桑。
她合上眼，然后步入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