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吧。”他看向张星然。
张星然乖乖的点了点头，在店内准备的一张木椅上坐下。谷雨则在她的身边落座，静静听着林千秋讲述。
“治病重在对症下药。”林千秋认真道，“对于你的资料，我也只是知道部分，所以姑且确认一下。”
“第一，在你体内，同时存在人族血、魅魔血以及魔神血三种？”
“第二，造成冲突的是魅魔血与魔神血？而且一旦冲突，你的实力反而会因此受益倍增，只是每一次冲突，你的寿命也会受到影响。”
“第三，你的家族是魔神血脉，只是已经经过了太长时间的稀释，所剩无几。而你并不知情。你在魔族接受着魔之变时融合了魅魔血，当时是人血与魅魔血半分。而成为王者后，你体内出现了返祖现象，魔神血的浓度暴涨，并以你的身体和魅魔血开战。”
“以上。没错吧？”林千秋再度确认道。
张星然点了点头。
林千秋沉吟一声：“很好。也就是说，在你体内主要矛盾就是人魔血间的矛盾。张星然，我问你一遍，你想做回人吗？还是说，保持着魔族的身份？”
听到做回人族四字，张星然猛地瞪大双眼：“能做到吗？”
在她的眼角，隐隐有泪光在闪烁。曾几何时，梦想成为牧师的女孩，却渐渐与自己的理想远离。
成为人族，她就能再度实现当初的梦想，这怎能不让她激动？但旋即，那双眼中的兴奋渐渐散去。
“不，还是请不要给我答案好了。”张星然苦笑道，“已经不再是当初了。”
林千秋愣了愣，轻轻点头：“很好。”
谷雨心中一痛，确实，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了，她现在是弗恩界王者，魔族统治者，在她的身上，肩负着守护世界的责任。唯有这件事，任何人都无法帮助她。
“那么我要做的，就是调和人魔血间的矛盾，只要让它并行就可以了。”林千秋看向谷雨，微笑道，“能借我一臂之力吗？”
“我？”谷雨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能和自己扯上关系，“当然，尽管吩咐。”
“不不不，我说的是白沫。”
光芒一闪，白沫一身白衣出现在原地，面色微白，但神色比起之前要好的多了。
在那之后谷雨又多次借助御灵术，如今白沫的等级已经高达近30级。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从谷雨那里得知原委后，白沫一脸严肃。
“那么我就先说明一下治疗方法。”林千秋道，“因为三血并流的关系，张星然可以在紧急时刻发挥出近三倍的战力。但三血并流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极大损害，记得上一次使用，应该是在东皇界应战东皇的那一次？”
“总之，张星然如今处于一种十分危险的状况。想要将其改变，必须平衡三血。这个方法的灵感，还是来自于谷雨体内的神魔虹力。因为她体内的秩序之力构成了一种独特的秩序，所以三种力量才能并行不悖。”
“也就是说，要从阿雨的体内抽取秩序之力，然后在张星然的体内构建新秩序，推动三血并流？”白沫问道，“确实是个好主意。但，怎么做？”
林千秋微笑道：“你不是已经做过了吗？”
白沫一愣，旋即记起：“你是说，我治疗混乱之力的那次？”
“没错。所以我就想啊，诶呀呀，实在是太巧了。”
林千秋露出夸张的笑容，白沫倒是沉默着陷入沉思，林千秋话中包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她必须一一进行判断、消化和演练。
方法很简单，就是再次将谷雨的秩序之力植入到张星然的体内，使之形成一种全新的结构，支持三血并流。但这与治疗不一样，不仅需要更多的秩序之力，而且需要两人间形成一种循环系统保证秩序之力的源源不断，毕竟张星然尚且没有使用和调集秩序之力的能力。
众人等待着白沫的推演结果。
她思绪如光，当推演完毕时，终于张开眼，发出一声带着些许兴奋的叹息。
“可行。”
谷雨顿时面露喜色，但是张星然很敏锐地注意到了白沫话语中的空洞。
“可行，而不是可以？”
“没错。”白沫缓缓道，“如果你想形成一个自主性的结构，至少也要参悟大道。或者说，由谷雨主导，她不间断地提供给你秩序之力。”
“虽然我知道阿雨很不想听见这句话，但我还是要说。这样做，对阿雨的损伤很大，甚至说难以估量。”
“白沫……”谷雨不由一愣。
“结果就是这样。如果阿雨真的坚持的话，我就会进行这场新结构的构造。但我希望，阿雨，你要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问题……”
“拜托你了。”谷雨毫不犹豫。
“雨……”张星然有些不舍。
“怎么感觉我说的话没有半点作用？”白沫目光阴郁。
谷雨横了张星然一眼：“我说是就是，你乖乖听话就好。”
林千秋嘴角抽搐：“怎么有种微妙的感觉？”
白沫平静的看着他：“你干的好事。”
林千秋耸了耸肩。另一旁，谷雨和张星然已然陷入到争吵中，无暇顾及这边的情况，再加上声音压得很低，她们自然没有注意到。
“你就不怕，源泪迁怒于你？”
“怕呀，怎么可能不怕？但是，你以为她的状态就很好吗？”
白沫眉头微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字面意思。”林千秋目光迷离，“她寿命将尽。在一次与虚灵的战斗中受了不可治愈的重伤。”
白沫感觉险些窒息：“那岂不是说……”
“没错。所以我才要她尽快成长起来，否则再过五十年，就是幻璇界历史终结的时刻。”
远处的两人仍在争吵之中。白沫直视着林千秋，心中疑问渐生。源族事物，尤其是源泪的事情，为什么，她会如此清楚？
“不过你也无需紧张。”
“为什么。”
“因为以上都是我的玩笑话。”
“……”白沫再也没了理会他的想法。
“谁告诉你的？”
“她啊。”林千秋示意谷雨。
“她？”白沫顿时懵了，她一直跟随着谷雨，怎么会不清楚自从离开东皇界后，源泪和谷雨再未见过面？
但林千秋口气十分肯定，让人无法生疑。
他当然肯定，虽然起初，他也是不信的。
那一日，看着那赤脚而行的女人缓步走在异次元的街道上，他懵了。那气息远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仿佛抬手便能决定他的存亡。
只是她怀中抱着的食物多多少少有些破坏气氛。她走到林千秋面前，轻声道：“好久不见。”
与林千秋一同懵住的，还有九度空间中的某人。
九度空间已经进入了冬天，那人踏着簌簌而落的银雪，向着小屋走来，直到坐在温暖的火炉边，终于发出一声可爱的满足娇哼。
“你为什么……”西格玛微微皱眉，但旋即意识到，眼前之人与他的判断，似乎并不是同一个人。
“你是……那位！”
女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几串丸子，放在火炉里烘烤后，咬一口，芳香四溢。西格玛看着眼前女人满足的神色，却闻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文银，安阔金，以及整整九十九位不同的药。”西格玛啧啧一声，“价值连城。”
如果非要衡量，女人方才咬下的一口足以抵上数百秩序金币，相当于一个文明整整三年的产出。
“不错，果然是这方面的大家。”女人微笑着，三两口把剩下的丸子吃完。
“味道怎样？我听说这些都挺苦的，效果虽然好，但另一方面也足够拿去做审讯用的工具了。”
“不过如此而已。”
“伤很重吗？”
女人顿时沉默了，她又拿出一串丸子，微笑道：“重却不疼。”
“无法想象。”西格玛坦言道。
“习惯就好。”
“有可能吗？”
“很有可能。”
西格玛沉默，看着炉心里的火光跳跃，低声道：“如何称呼？”
“你就和唤她一样叫我便好。反正用不了几次。”
“远征虚灵界如何？”
“战果不错。”
西格玛微微一笑，那就是很不错了。
“杀了一半左右吧。”
闻言，西格玛眉头顿时一跳。她的话语很平淡，但却渗透着一股自信，西格玛仿佛能看到那头的惨状。
女人吃完了丸子，接过西格玛递来的毛巾擦擦手。西格玛道：“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女人哼了哼：“口气倒不小，还是算了吧，毕竟我自己你知道了结果。”
“和另一个我？”
“差不多吧。”
西格玛有些郁闷。两人断断续续说了许多，最后提起王者议会。
“林千秋？”女人偏了偏头，看起来十分可爱，“嗯，果然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喜欢。”
“为什么？”
“因为他不信任我。从头到尾。”
女人抱着膝盖，小脚丫一翘一翘，看起来有些郁闷：“说起来，你也是一样吧。”
“你指什么？”
“咦？有被暗算这么多？”
“……大意了而已。”西格玛觉得自己有些谈不下去了，不过好在，女人没有再继续死抠的想法。
“那几卷四书五经如何？”女人笑容玩味，“想不到他竟然会用那种方法？”
“差不多。”西格玛哼了哼，也是很不服气。
“不过林千秋还好，是个真小人。苏景，夜宇，唉，一个个都太刚愎自用了。还是我家星然好，各个方面。”
西格玛微笑看着她，两人就这样一直说到黎明，女人才准备告辞。
打开门，雪已经停了，女人光洁的小脚丫踩在银雪上，背着手向垂在远方的夕阳走去。那身影太过于单薄，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西格玛看着她的背影，不由眯起眼睛：“谷雨……”
“嗯？”她转过身，露出微笑。
“你接下来会去哪里？”
她露出思索的表情，似是有些犯难：“想做的事还有很多呢。”
“那就说最优先事项吧。”
“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往多米尼。”
“我要去见一位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