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冠语气平淡，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威严。
而浦晃已是面沉如水。场间竟一时间静了下来。
然而龙冠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暗自握紧了刀柄。浦晃的气息一点没有平缓，反而似乎因情绪的波动而越发尖锐。
“你们每个人都是这样……”
包括那位鬼王。
瞬间，浦晃已经想到了太多太多。
百鬼战争后期，一位名为月生的鬼族横空出世，将被江文流重创的圣罗斩杀，戴上王冕。那是鬼族最伟大的王者之一，他招安圣罗一族，借助圣罗的名望巩固自己的根基，同时也在暗中打压圣罗一脉，对外面对强势的江文流，甚至是江河连越的携手进攻也丝毫不落下风，鬼族江山固若金汤。
直到弑神之战，月生战死。
圣罗后人本以为已经到了再起之时，却没想，月生之死早已成为了这鬼王父子的一次算计。圣罗后人振臂一呼，带叛军来到神魔殿，却看到了林立在月生之子前的精锐鬼族。
不需想，两度反叛让圣罗一脉成为一个笑话。
这位鬼王顶住了朔风王朝最后的反扑，直到云常后人随幼帝葬身烈火，夏生带着五石进驻荣都。圣罗一直默默积蓄着力量，但在新鬼王的继位上，他们彻底感受到了绝望。
“所谓圣罗一脉，可笑，不过先头卒，被月生一脉玩弄于鼓掌罢了。”
他想起离开时，父亲独身一人枯坐在静室时的喃喃自语。
“连下五城。”
离别时，父亲把他从未离身的玉佩摘下，递给了他：“只要你连下五城，我们就能逼迫月晓出兵，圣罗就还有希望。戴着这个玉佩，圣罗会庇护你。”
还有希望，为了这个希望，他们已经等待了数百年！
他将那玉佩捏得粉碎，然后猛冲而出。场间的寂静瞬间被打破，无数鬼族蜂拥而来，宛如涌动的潮水。
“那么……你就去死吧！”
龙冠静静说道，然后一刀斩出。
“我不会死……”
浦晃怒视着龙冠，低声吼道：“要死的是你……”
他仿佛看到那位头戴王冕，整日手捧忘忧的万古书的年轻鬼王。
将自己隐于幕后，看着朝堂分分合合的可恨的傀儡的脸庞。
“你们都要……死！”
……
而在龙湖观剑的同时，春秋院也在进行着天辩。
天辩之时，所有学生聚集经国院，盘坐在凤湖畔。天辩的内容有许多，有古今、政论、法理，那些能获得天辩优胜的学生在离开学院后，无一不成为大陆名家。因此这场天辩历来吸引荣都人的目光，毕竟不定未来的文国就会出现在这里高谈阔论。
只是现在，天辩的辩手已经只剩两位。面对这两位，即便是那些已在春秋院中学习数年的学生也不敢多言。
他们的论题是国策。或者说，是开春之际将在国策大试上应答的答案。
凤湖之左，立着一位神色淡然的青年，凤湖之右，则是一位面色凝重的少女。
白仪和张星然。
白仪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原来如此，星然小姐的国策，在下已经大致明白。联合鬼族、一面逼迫矮人与妖族，一面进取死灵，退三关。这和在下的国策不谋而合。那么星然小姐，请问你又如何看待鬼王月晓？”
月晓，当今鬼王，在位十数年，没有什么太过耀眼的政绩。在他的治下，圣罗、忘忧、星驰三脉势力相互制衡，形成均衡之势。而那些经常朝令夕改的诏令，更是衬托着他宛如傀儡，不断被三脉首领玩弄。
在鬼族的政治集团中，鬼王并不耀眼，甚至他常常停止上朝，把所有的诏令交于三脉首领处理。
张星然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说……”
白仪微笑；“只是可能。说说你的想法吧。”
“扶持圣罗。”张星然说道，“我会从星驰入手。众所周知，从上古忘忧离散白银树开始，忘忧一脉就是鬼王坚定的支持者，无论谁坐在那个位置，他们都不会拒绝。百鬼战争间，他们也是唯一蛰伏不动的巨头。而星驰和圣罗在百鬼战争中距离鬼王之位仅一步之遥，说他们现在对那个位置没有渴望，谁都不会信。而圣罗的势力是最弱的，也最容易控制。所以，我要做的就是让星驰和圣罗联合。”
白仪问道；“星然小姐，难道你认为，面对圣罗和星驰，鬼王必败？”
“只要没有忘忧的辅助，鬼王必败。”张星然笃定。
“大势没有必定，只有所向。”白仪轻声说道，“星然小姐，你输了。你输的地方有三。”
“第一，圣罗只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而他，历来是月晓一脉打压的重点。并且，也是最强硬的反人类鬼族。”
“第二，忘忧一脉，才是真正与鬼王不和的一脉。”
“第三，星驰一脉，是鬼王最坚定的支持者。”
“而这一切只因为那位鬼王。鬼王的政见就是没有政见，他的意志就是鬼族的意志。”
白仪微笑着说道；“你知道吗，星然小姐，我从小没有真正惧怕过什么人。唯有鬼王月晓，他是玩弄势的强手，他永远站在大势之上。这最令人恐惧。”
“也最容易击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