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都中，一只巨人张开了他沉睡的眼眸。
湘原一跃而起，他曾以一声破了荣都南面的城墙，也曾一挥手折断了望天楼，而现在，他要毁了这座在夏生入驻荣都后重建的天宫。
“天地沉！”
他只手，向下一压，顿时整个世界也仿佛真的一瞬间黯淡，仿佛坍塌一般，坠落。
“啪！”
一声巨响，从天宫中最高的望星台。那个被用来观赏游乐的平台在一瞬间分崩离析，无数碎石落下，将这座古老宫殿中的不少侍女砸得粉碎，血肉模糊。
“湘原，你怎敢？”
一只手，撑住了湘原落下的手掌。
是石老人。
这位和云中帝国一同年龄的老人离开了秘法塔，来守天宫，他的家人早已死去，这些年来认识的人也大多逝去，只剩自己茕茕孑立，对于他来说，反而是这座古老城池成了他最后的眷恋。
“是你吗？”
湘原冷哼一声，先前五石一击中最强大的一部分正是来自于眼前的石老人，否则，就算是伏鸣将占星石封印解开，这些普通石民也不可能催动其力量的十分之一。
“不过就算是你，今天也要坠落！”
湘原一声低吼，手掌之中光芒闪烁，已然催动精灵秘法。
“休想！”
石老人嘴角流出血液，双臂更是崩裂，不断渗出血来，将他染做一个血人。
“五石来！”
即便已经知道了五石真正的名字，他还是习惯于用这个来称呼，毕竟这五百年，他都花在了‘五石’之上。但对于伏鸣讲解的五石力量也让他十分认同，甚至其中有些让他不得不感慨。
一颗颗流石飞上天空，围绕着石老人的身躯。
“既然如此，我便一颗一颗将其粉碎！”
湘原只手一压。
“红石野火！”
顿时无数流火窜出，与天空中精灵秘仪撕裂出的裂缝中喷吐出的无数星火一上一下，甚至有些擦过，顿时爆炸开来。
“无用！”
湘原用力一捏，顿时那些流火纷纷爆炸开来，只是湘原的手掌也瞬间变得一片通红，仿佛在刚刚的一瞬间，他将这些流火纷纷掐灭。
“蓝石甘霖！”
石老人又是催动一颗五石。
无数晶蓝色的雨珠向着天空逆流而去，它们本该润泽万物，但此刻却带着极寒的杀机，每一滴都极具穿透力，想要直接杀掉湘原。
湘原又是一声怒喝，只是避开了自己烧红的那只手掌，而是由另一只手一挥，将那些蓝色雨珠纷纷击起，然后一瞬间无数光芒涌动，将那些雨珠切成了更小的点滴，几颗忽略不计。但这些点滴携着低温寒气落到地面，倒是舒缓了精灵秘仪给这座城池带来的伤痛，剿灭了几处火焰。
“生死交界！”
石老人一次性催动了白石生命和黑色死亡，这两颗截然不同的石头，力量也远超之前两石。湘原可以轻松应对野火和甘霖，但对于这同时催动的两石，他不得不重视。
但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两石的攻击并不像先前那般气势喧嚣，倒像是一阵微风，风拂过湘原的身体，顿时他的身体变得一半冰凉，一半炽热。
这一阵风竟是直接将他的身体分做两半，此刻，他已经一半深入死之世界，只剩一半还停留在生之世界。
而在死之世界那面，一瞬间涌出无数飞蛇，瞬间卷住他的手臂想要将他拖向那无底的深渊。
一次性催发四石，强如石老人也不禁面如金纸，距离死已经仅剩一步之遥。
“湘原，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毕竟是大陆最强的男人，石老人并不认为自己这一击就能够将湘原斩杀。
“也罢，就让我们一同离开吧。”
石老人长叹一声，看了一眼荣都。
这座他已经生活了五百年的城市，现在正在精灵秘仪里喷吐着的星火之下不断挣扎，无数的人奔走哭号，大批大批武者死在街道上，到处都是人族、妖族、鬼族甚至是异兽和不死族。一个个灵先、巨神兵、战鬼和铁面人彼此缠斗，爆发出一道道闪光。
南门已破，东门已破，西门已破，仅剩北门在风雨飘摇中苟延残喘。
这座久远的城池，这个自最古诞生的种族，难道真的就这样面临自己的结局吗？
“绝不会的。”
他轻声说道；“我们走过了黑泥沼，我们忍住了山云之恨，我们身陷百鬼之乱，我们也曾被火烧天邪……但是我们有江轻，有江文流，有连越，有夏先。”
“鄙人不才，今天就大言不惭与他们并列一次。若真能重创湘原，大概历史也会为我立名。”
石老人呵呵一笑，以此**。
“只是……我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了啊……”
灰石鸿蒙微微一颤，正如先前发动五石一击时一般。
顿时，石老人消失了。同时，一抹鲜血出现在了灰石之上。
一股浓重的重压施加在了湘原的身上，同时，来自生之世界和死之世界的挤压变得更加强烈，那些飞蛇也变得更加凶狠，吞噬血肉，蚀灼灵魂，要将湘原从根源湮灭。
他向生之世界探出手，可眼前世界瞬间分裂开来，变得多重，如隔群山。
第五石鸿蒙，那是属于世界根源的力量。
“难道真的就这样死掉了吗？”
湘原在心中一瞬间闪过这样的疑问。
然而君妾至死之时，那淡淡的微笑又重现眼前。在精灵之森，那蜷缩在恬静精灵身边的巨狼。
“不，绝不会就这么结束！也不能就这么结束！”
湘原的全身瞬间崩裂，无数鲜血喷涌，看起来狼狈无比，他向着生之世界探出手，每穿过一层世界壁障，他就有一部分身躯彻底崩裂消失。
然而终究，他触碰到了边界。
瞬间，一道流星坠入天宫。
随之而来的，还有五颗硕大的巨石。紊乱的力量卷动乱流，将靠近的人纷纷撕成碎片。
湘原全身染血，左臂已经消失不见，甚至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颗蓬勃跳动的心脏。
“人王。”
湘原抬起头，直视高坐台上，身披红衣的夏先。
“保护人王！”
月晓轻喝一声，顿时无数石民与灵先涌动，想要以身作障。
“冥顽不灵！”
湘原翻手，即便是如今这么模样，他文明统领的实力仍在，这些石民灵先战鬼，来多少也只是一瞬间，化作血肉。
大殿之上宛如人间地狱。
那高坐台上的人王，大概就是地狱的主人了吧。他神色淡然，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又仿佛全然不在意湘原。
湘原踏出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浸在鲜血中，神色更是狰狞无比。
“人王……”
他低语着，一步一步拾级而上，去接触那位人王。而鬼王月晓，早已面色惨白，不甘于面对这位最古老的守护者。
守护者，他背后立着苍生，当他转过身来，那便苍生是敌人。
湘原禁不住笑了笑，他终究还是忘记了一个人。
“师父，你该睡了。”
他轻声说着。
世界瞬间翻转折叠，从那重重叠叠中探出一击手刃。
击穿了他的胸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