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地，被同样的梦惊醒。
设置的闹钟还没有响起，床的对侧挂着【艾斯克】，漆黑的剑身仿佛夜空一般，单凭肉眼早就看不出它的材质。
"接下来有好一会儿用不到你了啊，抱歉。"用手轻轻触碰着木剑，太古的寒意游走于指尖，让杨宇逐渐清醒。
然后，换好校服，像往常一样走下楼梯。
......
"要什么酱?"
"越蔓莓的。"
星露递过一片半面涂满果酱面包，杨宇接过后就着手机网页啃了起来。
"分在了A1班吗?"
"嗯，说是为了小班化教学，把序列靠前的均匀分在了好几个A班里。"
"和雪绫还有希亚分在同一个班里......这样。"一口气解决了半瓶牛奶，"如果不是笔试拖了后腿，我也不会掉排名呐。"
"只是一个名次，干嘛这么纠结。"
自己最后的综合排名是第三名，星露大概是笔试的缘故排在了第五。
每天都是如此，早餐时间的话题。
分数统计、排名计算占据了将近三天的时间，学院会在月底开课，所需要的设备会逐渐对新生开放领取权限。
算下来，今天该是领取【共鸣武装】的日子。
根据排名来决定领取的次序，比如1-10名为第一批次选择，11-50为第二批次，以此类推。就如会长所言，在学院里排名决定了很多东西，优先选择自己的武器会让自己的路在之后更好走下去。
和女仆告别，踏出房门。阳光明媚，鹅卵石小路松散平缓，走在上面很舒服。
"【共鸣武装】，想想还挺期待的。"一想到在精神空间使用的科技感十足的单手剑，总会有种抑制不住的情绪。
武器在各个种族之间存在着通性。
人类在锻器方面的成就最为突出。史册里记载过许多有关武器的传记，形态各异的武器无一不具备着惊人的韧性、硬度以及其强大的特性。
只是，在【破灭时代】过后，这类武器的制作方法消失了，残留着的，为数不多的兵器也很快下落不明或是雪藏。现世的人们称它们为【失落圣物】。
【共鸣武装】大概是人类在新时代对锻器方式消失做出的弥补。将【魔力刻印】与混合金属相结合，用科技力量来再现【破灭时代】前的辉煌。
但无论怎么说，这类武器远不及【艾斯克】，毕竟它是【世界树】身体的一部分。
走进了武器库【格尔汀】里。
按照消息内的指示，在验证身份后乘坐电梯来到了地下某一层，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其他八个人已经齐了。
"星露姐姐，杨宇哥哥!"**色的身影扑上星露，雪绫抬头露出淘气的笑容。
"早啊，雪绫。"
"早!"
最近已经和雪绫想当熟络了，刚开始几天的隔阂现在已经消失。
事实上，现在看着交流的两人，很难把雪绫当成是新生排名第一的存在。
"喂，人齐了，是不是该走了。"长的很高大的男子冲着工作人员不礼貌地喊道。
"哦，啊!是啊，对不起，你们现在可以跟我去了。"
被高个男子的语气打断，交流终止，几人回归了去选择武器的队伍里。途中有好几名森精用恭敬的语气对星露小声地打了招呼。
差点忘了，这家伙，在森精国度她的姓氏可是个名气不小的贵族姓氏。
"这里的【共鸣武装】等级都在A级及其以上。"工作人员将一行人领到了武器库内，"对照悬浮投影你们可以看到相应的武器种类，方便查找，不过选择好武器之后有必要进行契合度测试，通过者才能将武器带走。如果这一次没能找到适合的武器，那下一次只能和第二批的新生一起选择了。"
"知道了知道了，让我过去吧。"高个男首先就冲了进去，开始在各个武器种类里晃荡。
"待会儿见。"杨宇回头看了眼星露。
"回见。"
穿梭在不同的武器陈列架间，下方的卡片详细记载了武器的名字以及特性。
(武器首选，还应该是剑。)
确认了选取目标之后，在数百把剑型武装中选择自己想要的武器也不是简单的事。
各种类型的特性，火焰、冰凌、逆空......
武装的特性不仅仅只有辅助战斗这么简单，它能赋予持有者另一种力量——只要持有者的精神仍然与【魔力刻印】维系着。
品阶不乏A级，S级。
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一个醒目的标志上，红色的感叹号下是复杂的分支图。也就是说这把武器是具有的特性是精神增幅，同时是难以控制的一类。
不由自主看向了剑身。
剑体呈银白色，线条流畅，没有过多的装饰，穿插着浅蓝的痕印——那是【魔力刻印】的回路。
【时泽】
S-阶(单手剑)
特性：
【超越】：强化对时间流速的感知。
警告：对精神的负荷极大，请慎重选择。
特性的描述短短一行，和其他武器的概述相比少了许多，但"强化时间流速感知"这一特性无疑归于稀有的那一类。
拥有了这样的能力，会成为速度型对手的噩梦的吧，即便是面对【狂化】状态下的兽族。再次想起连雪绫身后背影都无法捕捉的情景。
"就是它了。"自语，手伸向【时泽】的时候和另一只粗糙的手相碰了。
"是你？"看向高个男子的眼神很冰冷。
"怎么，你也看上这把武器了？"语气里没有丝毫谦逊，反而充满了挑衅与鄙夷，"看你这样能驾驭它吗？"
说话的时候已经凭借自己的身高优势先一步拿到了武器，随后杨宇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我说，把它放下。"竭力克制不想和眼前突然出现的人产生什么冲突，仅仅将他的手固定在了半空。
"嗯？"男子刚想甩开杨宇的手，却发现看似无力的手爆发出的力量竟与他想当，同时冰冷的气息开始围绕他左右。
"你小子，是想打架？"身边的气压徒然变大，两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化呼吸有些困难，但那只手绝没有放下的意思，反而抓得更紧了。
紫色波纹带着丝毫不逊于气压变化的压迫力，一点点在空气扩散开。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上方的传音系统传出管理员的劝阻声，"在武器库打架是会失去选择武器的资格的。"
"切。"
两人同时把手放下，不过剑依旧在高个男子的手里。
他低头，依然满脸的轻慢："战斗是不能战斗了，那只好通过武器契合度测试来确认这把武器的归属了吧。"
"......"
"这把剑，注定会是我卢锡的。"
......
【魔力刻印】的核心里夹杂着净化过的魔兽结晶，以此来代替【失落圣物】的器魂，换言之，【共鸣武装】本身具备了最简单的意识，不单用来协调作战，意识本身也有着选择主人的权利。
契合度测试，说白了就是持有者尝试与武器的意识达成共识的测试。
十个人只拿到了九把武器，杨宇和卢锡站在空旷场地的最后等待测试，武器被机械臂悬挂在半空中。
最先的人进入了测试房间，透过墙面大小的玻璃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武器连接了各种线路，界面上的各项数据都比较稳定，随着【魔力刻印】的开启，长枪的尖锋出现了极小极糙的光点，光源渐渐变薄，变长，随着枪尖开始延伸。
期间光之平面很不稳定，界面上的契合度与魔力波动疯狂跳动着，最后稳定下来，契合度显示为79%。
"测试结束，通过。"
"就这样？"
"不会吧，这么快？"
房间外窃窃私语，兽族少年讪讪地笑了一下，随后拿着武器匆匆办下协议后离开。
"下一个。"
"设备连接完毕，测试开始。"
测试者对武器都很看重，选择强大的武器，其中不乏有测试不及格者，武器被回收后不得不重新去寻找，时间和精神有限，能留给他们的机会并不多。前排的人一个个离去，很快就轮到了【时泽】的契合度测试。
"让我先来。"故意挤开杨宇一般，卢锡的右撞使走神的男孩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人好过分!"星露拿着法杖站在杨宇边上，生气地看着走远的男子。
"雪绫不喜欢他的气味......"抗议声同样响起。
"算了。"男子走进了测试房间，杨宇不再关注，"你们选择的武器都是什么？"
"S阶武器,【沐雨者】，特性是【回流】，减少精神与力量消耗，同时增强对法则的控制。"
"S-阶双匕【绝望】，特性是破坏物质结构的【湮灭】，具体程度还不知道......"
"感觉很厉害的样子......"想到自己选择的武器不免有点担心。
"等等，那家伙想要干什么!"
测试室里传来警报声。
"混蛋......给我升上去!"可以看到卢锡的身子在颤动，更确切地说，是在被武器震动着。
惨蓝的光之平面畸形而不均匀，像是砍到什么东西就会碎掉，他咬着牙，头部晃动，双目充血。
"他疯了吗？"
举起武器向着墙壁甩去，力道什么的完全控制不住了，光之平面的每个部分或嵌入墙壁或变为粒子碎开，连接着武器的线路断开、掉落。
界面上能量波动幅度和频率都在增大，契合度始终不超过20%，甚至开始下降。
17%
16%
......
线路断开后界面显示"ERROR"。
"只是一把剑而已，还这么嚣张。"牙齿似乎咬到了舌头导致最后的发音偏差，他的左手中出现了固态空气，朝着剑柄中央打去。
"我得不到，那就变成废铁吧!!!!!"剑柄发出炫目的红光，六边形的透明棱块汇聚成护盾瞬间挡住了压缩空气，同时【时泽】宛如活物一般，用力挣脱了卢锡的手。
剑浮在了半空。
"【魔力刻印】没有强制关闭？"
"那是唯一一把S-等级的精神强化属性武装......不好!"
红色。
光之平面由蓝变红，更加地不均匀、畸形。
剑尖逐渐出现了类似魔狼的头部，所有是身子，腿爪，剑柄是它的尾部。
"魔...魔物？"卢锡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呆滞了。
红色的光点散落，仿佛魔狼抖动落下的尘埃，狼的躯体并不完全，轮廓上毛发与身体分化并不完全，但气息足以震慑众人了。
但那双腥红的眼里闪动着许多东西。
"不对，它是有意识的。"杨宇第一个回过神。
不完全的魔物，经过净化它的力量一定被削弱了许多。
但是，有了意识之后，情况就复杂了许多。
(它，应该还没有太强大的战术意识。)
魔狼扑向了卢锡，卢锡被气极锁定着，动弹不得。
"可恶...啊啊啊啊啊..."拳头外有一层空气的臂铠，这是他想到唯一能抵抗单手剑而做出来的东西。
"嘭——"
幻想被无情地击碎了，前爪轻易毁掉了空气臂铠，伴随着撕开肌肉的声音，卢锡撞在了玻璃上，重重摔倒在地。
"啊。"
右手动不了了，食指和中指露出惨白的关节骨，血顺着玻璃流下，越来越多。
"用机械臂抓住它，再这样下去测试者会死的!"魔狼有意识，而且根本是要把卢锡置于死地。
机械臂在操作下飞速向着【时泽】抓去，警备员也往测试室内跑去。
"只是一把剑而已，你在这里...狂什么呀!!!"
卢锡挣扎着站了起来，咬紧下唇，死死盯着面前的魔狼之剑，空气从四面八方涌向他的身前，风刃倒卷，刺破身体和狼的外形，空气压缩成巨大的风箭，在狼扑向他的前一刻射出。
"死吧!【山河破】!"
"咻!"
"笨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巨狼向左侧跳去，空气之箭刺破它的下腹，打在了朝巨狼移动的机械臂上，旋即箭支爆炸，风力倒卷而来，裹挟了机械臂的碎片向四面八方冲去。
"？"呆呆地看着机械臂的碎片朝自己飞来，然后，卢锡的腹部在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击后倒了下去。
魔狼在风中稳住了位置。
卢锡倒下，生死未卜，它扫视了一眼窗外。在确认了某些东西后刺向了出现裂缝的玻璃。
"咔——"
"咔嚓——"
轻易地贯穿了玻璃，速度丝毫没有减慢，目标，恍然是站在杨宇身后的星露。
一瞬间明白了。
(接下来是根据【共鸣武装】里的魔核来选择攻击对象吗？这个混蛋。
短时间不会有人来拦住，雪绫刚刚获得武器，还不知道怎么掌控这股力量。
这样的话——)
剑在这一瞬间变慢了许多，毁灭之力包含在男孩的手里，他就这么在星露的面前伸出了手，剑与手心的碰撞。
毁灭之力在此时轰然爆发，两者的冲突间产生尖锐的耳鸣。
剑尖刺破了表皮，往血肉里嵌去，想要洞穿阻拦者。
"怎么可能让你得手!"毁灭之力呈碰发状瞬间打碎了狼的形体，手心内部血液在向固态转变，寒气内敛在血肉之内，没有丝毫溢出，血液向外，一点点制止住了剑的移动。
脚尖移动，借力强行把【时泽】的运动轨迹变为了圆周，手臂不断变换位置，最终杨宇左手触碰到了剑柄，一拳握下。
冲击。
强大的精神冲击。
人影、空间在这一刻扭曲了，仿佛自己的眼球也在这扭曲的世界里被搅碎一般，【超越】在一开始就被激发到了最高层次。
狼在毁灭之力与动用的冰元素下长时间不能显形，但它最强大的并非躯体而是精神。
自己仿佛处在一片冰原里，狼王在冰川之上俯瞰自己，随后凌空跃起，在银月下扑向了自己。
精神之力强大到近乎实质，原始的气息、洪荒的气息，红色的风暴拥护着它，黑红色的眼眸里像是有剑在震动。
"精神世界，我同样不会输啊。"
脑海里在高速构筑着另一片世界。
可曾听说过名为【幻境】的异能？我在那片瞬息万变的世界里遭遇的情况，你这样只能算是最垃圾的!
狼王带着孤傲与疯狂，带着风暴与血，来到杨宇的面前。
放空一切，重置一切!
将那片模糊的梦境投影出来，一点，就好。
冰川消失了。
狼王的风暴、杀意也都消失了。
没人知道空间是怎么切换的，狼王被强制性地停了下来，从半空跌落到了河水之中。
铁锈与腥味让它打了一个寒颤。
河水是红色的。不，应该说这根本就不是河流，狼王爬上岸边的时候，看到的是模糊的山河，断裂的武器，以及遍野的肢体。
警觉涌上心头，男孩站在它的对面，在幻境的影响下像极了修罗。
"精神方面，同样不会输给你。"他如此说道，湖边的血液变为尖刺，向上拔节，让狼王始料未及，腿部肌肉、腰部、身子统统被洞穿。杨宇滑步上前，所过之处血冰融化，前路无阻。
来到了狼的面前，抬起地面断了半截的巨剑，对准它的头部。
"臣服，或者，湮灭。"
也许是一直在做着这样一个梦境，也许是作为一个"骑士"把星露看的比谁都重要。多次反复的重叠，他的眼中波澜不惊，带着古奥与威严。
狼王的气息萎靡了太多，沉默片刻之后，额头开裂，金色的血滴飞出，空气里延展出复杂的纹路，金色的血液滴落，类似契约一样的东西最终飞向了杨宇。
接过契约后，世界一步步被撤销，精神飞离，回归现实。
剑不再暴走，而是在从杨宇的手内退出后，被安静地抓在了左手中。
血液融化，一滴滴从右手的伤口滴落。
"恶......"有点眩晕，大概是展开的【幻境】对自己的视觉冲击太强留下的症状。
(做的过头了？
明明在梦里似乎还经历过杀戮来着。)
"没事吧。"确认了星露的安全，手部有点痛，大概一天才能恢复过来。
"......"女孩的眼眶湿润了。
"让你担心了。"凑近星露，抹去眼角流下的泪，除此以外再无别的想法。
"为什么总要这么做？"她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因为，我是你的骑士啊。"
随后肩部一沉，单手剑掉落在地。
星露在抱了自己，几秒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回去之后我帮你治疗吧。" 似乎眼泪又要坠下。
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右手在滴血，男孩的表情却风轻云淡，甚至说温柔。
"没事的，不用担心。"
感受到了，与【时泽】的联系，仿佛它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伤口经过简单的处理，在备用的测试室里毫无悬念地达到了93%的契合度。
"这样能算我通过测试吗？"
"......!"管理员似乎根本没想到这种情况的发生，无语了好一会儿。
签下了协议，和雪绫与门口的女仆道别，回去的路上星露似乎任然在为之前的事愧疚。
何必呢？
这些都是身为骑士的自己，做出的必然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