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与恶，这两者，你只能选择一边。只走在中间的心灵安全界域，现在你不会在此处、艾林妹妹当然也不会。”
她把两只手合拢、朝着手掌心吹了一口气。
再次闪开手心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在他们身后发出了咣当一声——他猛地回头看过去，和琴姐之前架拢起的差不多的锅灶支在了地面。
她总是在做拊掌的动作——难道这家伙曾经当过魔术师之类的么？
“所以、我这个人虽然满嘴跑火车——可是话语可信度高的时候我却是会直接揭示出来的。你若真如你自我认知的。一无是处、也一定能够张开手臂拥抱梦的蹈舞；何况你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你的草莓可丽饼不是做的很好吃吗。”
她的手一扬、飞到身后的灶台上的是令人熟悉的材料——
之前琴姐刚刚提供过一次的材料。
连同着牌子都没有变化、容量包装也都是同一款。
唯独有几颗柠檬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我刚才吃泡面有点腻、你来亮一手帮我解腻。”
“草莓可丽饼不是更腻么？”
“不一样、那是甜点，甜点是装在另一个胃里的。甚至、甜食还是最廉价的成瘾剂——能够快速刺激多巴胺之类分泌、只是因为廉价易得，危害性还没有其他成瘾性物质那么大、见效那么快。
我现在有些吃累了、用甜点来激活一下疲惫的大脑，也就能继续吃我的泡面了——”
她斜了一眼手推车——
“我泡了这么多份、如果吃不掉的话就浪费了不是吗？我这个人最忌讳的就是食物浪费了。所以也不会准备吃不完的份量——今天有点小小的失策，就是没想到你们二位食量都这么小。不过也没关系，这点小小的偏差还没有偏离计算范畴，只是需要些额外的小调剂而已——”
她的目光回到了苏瑾的脸上、忽然把字眼咬得很重——
“我们之前不认识、你也没见过我，不是么？”
“我……”
虽然他认为答案是这样的，可是她的表现却总会让人感觉答案是其他选项——
“我不知道啊。毕竟有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
“不、和记忆模糊不清没关系，我们两个确实是没有真正见过面的。所以、对于你的传说中的手艺，也只能停留在听说的状态。其实我一直想要尝尝‘这世上最好吃的可丽饼’是什么味道。
当然这其中可能有幽篁姐姐、还有其他传这说法的家伙添进去的夸张成分在，不过既然有这么有名，一定有它有名的道理，即使不符合我的口味、我也想试着尝尝看。
我不想在人家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插不上话去、能不断膨胀对这种传说的味道的憧憬，或者干脆由于不了解而说错话不得不退出群聊——”
世上最好吃的可丽饼么——
这说法也太夸张了一点，虽说在他自己尝过的点心里还没有一个比今天的草莓可丽饼更好吃的。
那也只是代表他自己的口味、再加他从早上到医院吃掉可丽饼的时候精神一直紧绷着，吃甜食的时候，恰好是艾林醒过来、也向他透露了少部分她之所以关着他貌似是为了他好的要素，那根绷紧的弦骤然放松下来，肚子又饿，那些甜食尝起来就格外美味。
实际上如何呢……
说不定就只是汤姆·索亚和哈克贝利·费恩一起离家出走的时候在水边煎熟的鱼，根本没什么特别，甚至还有点腥，只是其他的要素让人忽略了这部分怪异的味道。
“怎么可能……既然是琴姐给我的方子、您和琴姐是老熟人，您都没有拜托她替你做过吗？”
“啊、啊——”樱小姐扯了扯嘴角、一副关爱智障的表情。
坐在一边的、本来就看不穿心思的火怜小姐，此刻更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了。
她在沉默片刻之后、开口问艾林——
“艾林妹妹，不打算向苏瑾君解释一下么。”
“呃……”艾林稍顿了片刻、方才低声：“琴姐的那个可丽饼并不是面向所有客户提供的。
琴姐的店内，菜单上的常驻餐品都是不限时、不限量的，自然也不会限制购买者。
不过只有草莓可丽饼和炼乳柠檬水是限时限量供应给特定的客户的——他们去店内的时候，作为特别客户的他们，时常会点这两个限定品，而这两个限定品又不怎么起眼，小瑾完全没有发现而已——”
“就是这样。”樱小姐耸肩：“我们没吃过。”
“……”他的双眼在樱小姐和火怜小姐身上游了一圈。
“就连您们两位都不是符合标准的特别客户吗？”
“很遗憾、至少不是能让幽篁老板提供草莓可丽饼和炼乳柠檬水的关系。”火怜小姐淡淡道——
在说完上面哪句话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这不是我们不熟悉的意思——我们两个和幽篁老板的熟识度，至少在自我认知上大概不会输给艾林妹妹和她的程度，只是幽篁老板提供菜单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标准，至于那个标准到底是什么……”
樱小姐竖起食指贴在嘴唇上——
“已经给您提供了这么多情报的我们，也已经说到了禁止事项上去了。”
樱小姐的目光、越过苏瑾的肩膀、大概是落在了身后的厨具上。
“喏、怎么样？大叔你愿不愿意为我们做一次传说中的可丽饼？啊、当然如果愿意给我们提供一次柠檬水就更好了，这样传说中的美食一下就搜集到两样了。”
“……”
他有点想拒绝。
倒不是刻意耍坏心眼、想要看到樱小姐失望的表情——
甚至是害怕辜负了这二位的莫名期待。
他今天才第一次看到菜谱、而且能做出来也不是靠着他自己力量——都不知道是不是琴姐在他的身后施加了什么暗示、法术，他甚至都没有看着菜谱上的字就很顺畅烹饪了起来。
那个成品看起来也不像是第一次就能做出来的——
越是简单的食物、越是需要基础——尤其像是班戟皮、松饼这种只用少数的材料，就连工具都是平底锅的，反而是比较容易出现差错的区域。
还有炼乳柠檬水之类的——他更不知道怎么泡了，他就连平时泡柠檬红茶都会发苦来着，加了炼乳的柠檬水他调出来的不得一股子怪味么。
“抱……”
“炼乳柠檬水啊。”艾林喃喃：“也是……充满了回忆、让人怀念的味道呢。”
“抱太大期待结果失望了我可不管哦。”
本来想要说句“抱歉”就把这件事搁置的他最终没能做到只是一句道歉了事。
甚至还颇有点从容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长叹了一口气——
“麻烦死了。”
他伸出的手、揉了揉艾林的头发。
像揉搓着小孩子——甚至像是揉搓着小狗的头发一样。
“唔、也罢。我们的时效还没有过，满足你这孩子的任性仍是我份内的职责——如果……你喝了柠檬水就能感到愉悦的话，我也没能力抗拒这命令。”
苏瑾单手捏着自己的肩膀、扭了一次身体。
每一处的骨节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脆响——似乎是在调整关节的位置。
绕至便携灶台前方的位置、看着那几个纺锤形柠檬。
他把柠檬捏在手中、像健身球一样揉捻了两次，丢了回去。
“品种不对。”
“那是这种吗？”
樱小姐向他丢来了另外四颗更加圆润、颜色也更青涩的柠檬。
“啊、这回对了。”他用手捻了捻鬓角：“樱小姐，我怀疑你其实知道这配方，就是单纯想要折腾人玩。”
“折腾您不也是应该的么？毕竟您自己折腾了多少无关者、吃瓜群众啊？再说同样的黄油煎鸡蛋、不同的人都是不同的味道，没听过么？即使手握着配方，也没法做出同样的风味——何况又是停留在传说层面，幽篁姐又不肯让我们尝，就连尽可能还原都做不到呢——
没办法还原自己没接触过的味道、也没办法还原自己从未见到过的性格和风景。
所以……”
她轻轻吐息——
“也没办法去许下自己都不知晓内核的愿望。空虚、泛论，没有丝毫内涵，只有空壳——可那份虚空已经即将被填满，实际云浮晴日的威胁虽甚，却终究还是不及能操控云飞雨落的存在。而且、一味纵容也不一定是正确的——自我满足什么的、或许会比想象中更严重损害无关者的平宁，引起不必要的风暴。”
“总不能因为蝴蝶扇一次翅膀就可能引起飓风就不让人家挥翅了——认为让蜘蛛吃掉才是正确的选择。蝴蝶只是在飞而已，我就愿意自我满足——我从不否认这一点，至于什么后果，我从来就四个字，‘关我毛事’。”
他的口中一味说出他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的对话——
身体的动作也流畅得像是有什么自动控制装置一样——
他甚至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是身体的主人，就像是观众一样站在第一人称视角，看着下方和自己的思想、情报都无法啮合的对话框不断闪烁出诡异的字符——还自带配音。
那些第一人称视角的游戏，总是不带配音除了方便代入，大概也有第一视角却总是发出语音，其实还是一件让人不适应的事——
VR游戏最容易让人晕眩的点，就是低头的时候看不到自己的双手和脚尖——
不过在能看到自己的双手和脚尖的状况，空间内还有第三个人在发声，哪怕明知道是从“自己”这个角色的口中说出来，还是会不自觉在这空间内寻找异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