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提前剧透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在看到开头的时候就没有耐心、想要快点知道凶手是谁就看下一本;况且计划没有变化快,我在这里告知了未来的行动,你因为太过兴奋一夜没有睡着,结果精神状态完全不足以支撑原计划,我提前告知的事实现不了,岂不是白费了精力和口舌?”
“可是、您不告诉我是什么,我想了一夜结果没睡着觉,计划还是无法实行,不是一样吗。”
“唔、比如说第二天要去野营——因为提前知道了第二天是野营,兴奋到没有睡着然后发了烧,就会一直遗憾为什么自己错过了野营、进而产生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明明这么期待却没有任何体力去参与这份活动——本来应该好好休息、却无法做到,产生的怨怪更多是针对自己——
可如果不知道第二天是去野营,一直在思考这件事结果第二天错过了时间,那样相对而言自我埋怨会变轻、相反会嫌弃故弄玄虚的人——都怪那家伙,为什么那家伙不肯坦率说出去野营,这样我就能提前做准备了,而不是发烧、胡思乱想,错过了本来能参加的活动。
原因在自己、开始讨厌自己;原因在对方、开始厌烦对方——显然后者相对会让当事人更轻松些,毕竟讨厌另一个人远离就好了,讨厌自己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远离的——
哪怕已经能够通过时间、还有努力进行人格改造,事件本身不会消失,也就是过去的、自己讨厌的那个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在记忆里如影随形——
相较之下、果然还是选把包袱丢给他人更好吧。与其自我消耗不如甩锅他人,其实没那么可耻,甚至是天性的一部分——经常自省看似是好习惯,若是过度了很容易出现精神问题的。
反正那种容易过度思考的人,不管怎样都容易睡不着觉,我还是让对方骂我吧——反正一般人也打不过我,也就能骂骂发泄一下怒火了,因为我的原因让对方开始骂自己、我就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看、我这么体贴,瑾小弟你都不打算谢谢我吗。”
好……好奇特的逻辑。
可是、好像也没什么能反驳的地方——
苏瑾老实地回了声“谢谢”。
樱小姐“噗”地笑了一声:“听昔日坏脾气的大叔这么率真对我道谢、也算相当有趣的体验——瑾小弟你还真是好孩子。”
她伸手抓了抓他的头发。
大叔是好孩子……
嗯、这话语比刚才还奇特——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艾林抬眼盯着樱小姐的手看,手掌贴在腰间的电击枪上,本来打算把它取出来,但却又放弃了——只是抬眼盯着那只手看个不停。
“哦哟——”樱小姐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看起来玩笑不能太过度了,我要是再这么胡闹,很可能会被人电到手——甚至可能会电焦呢,这杀人眼神可不是闹着玩的。”
樱小姐轻呼了一口气——
“病娇这玩意还真是麻烦啊。”
“分情况、如果爆发了占有欲的对象,正好也是自己中意的,那就是萌点了。”
对他的回答、樱小姐一脸嫌弃——不够火怜小姐倒是认可地点了点头——
看起来她的观点意外和我一致?
“好吧、你们这群病娇联盟的战斗力太强,我撕不过。”樱小姐举起两只手——做出投降的动作来——
“不过、即使只是我个人微不足道的小意见,我好不容易结束了话题——结果居然又开启了另一个话题,能不能请你们尽快结束?睡眠时间已经越来越紧张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教大熊猫打猫猫拳了。”
“是。”樱小姐点头:“我也正是此意。实际上、时间虽紧张,却也没有那么紧张——其实没必要一次性把话都说完的。只既然提到了这里,没有留小尾巴的意义——”
“确实——在您们身上完全感觉不出要留小尾巴的意思。倒是每一次都必须要把想到的话全部说完,以至于我怀疑琴姐当时是拜托您们两个在我们缺课时间顺便做我们的老师了——
不过不是人间界的课程、而是神秘学的课程——毕竟我们再怎么认认真真在人类的世界上课,神秘学领域应该也落下很多了——可能还赶不上没有生活在人类世界的非人们小学生的水平……”
“都没生活在人类的世界了,哪里还有小学生这种词……嘛、但希望我们能成为你们的临时老师这件事,倒确实是有。那家伙以恳切到不像她的口吻说‘那孩子就拜托你们点拨指教’,真的——太搞笑了,要不是考虑到气氛严肃,可能我当着她的面就大笑出来了。
当时忍住,现在回想起来又有点忍耐不了了——”
樱小姐捧腹大笑——她这份突兀的大笑、他已经有点习惯了,甚至连吐槽都懒得吐槽了。
总感觉若是她每次笑他都问一句笑点是什么,就会变成“不是假发是桂”那种固定桥段——哪怕会因为重复次数太多有亲切感、不过反感应该也会随之席卷——
事实上她的笑他已经有点麻了、要是真的每一次都吐槽他也会变成她的无聊梗的一部分,还是算了。
但是——琴姐还真的拜托她们当他们的老师了……?
这些内容都是她希望他们知道的么?还是说——她只是拜托了这二位成为他们的指导者,内容可以由她们自由定夺呢……
和他明天必须要早起有没有关系?
火怜小姐面无表情敲着她的背、柔声道:“慢点笑、别呛着自己了——”
同时把眼睛转向了我——
“小子,你对刚才的话题怎么看?”
“哪……哪个……?”苏瑾顿了顿、不甚确定地问道:“是、灵魂和肉体完全复活的那个话题吗?”
“啊——是的。小丫头似乎是处于困惑、不理解,无法说出具体的感受的状态。你又如何呢?在这一点上你也和她保持一致呢?还是说、你有答案?在这里若是你有既定答案的话,就意味着和刚才的那个到底是重视过程、还是重视结局一样——
在很核心的部分,是和她有所分歧的了——”
她略停滞了片刻。
他的思想也随着她的停顿而凝住了——
刚才在说过程和结果那个问题的时候,她根本就不在院子里。
偷听吗——
不对,之前就已经提及过了,她们两位的听力很好。
始终都在关注着院子里的情况、只是看状况出场吗。
也就是和艾林的那些悄悄话一样的话语,也全都被听到了么……
难怪会有人一到旅店优先检查是不是有**之类的了……
想想还真是有点恐怖。
火怜小姐沉默了片刻后、幽声道:“不过、即使有分歧,也假装自己是知己——没有偏差、思想和精神都保持一致,也未尝不是一种生活的艺术。毕竟、想要找到和自己无论何时都保持着同样的思考方式的存在,那是近乎于0的概率——
希望对方的思想和自己保持高度一致、却无法做到的矛盾,在夫妇和情侣之间出现的可能性还稍微小一些——在孩子以及家长的关系之中是最为常见的——
家长已经用自以为理想的方式培养小孩子了,可是孩子却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情、成长为了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样的人——
甚至、终于把孩子培养成了和想象当中一样的人——结果却发现了更加恐怖的事实——
那就是原本以为如果孩子完全按照自己的理想状态发展的话、自己就能掌握其心灵和灵魂的一切,最终察觉到了理想之所以是理想,那正是靠着自己的力量从来没有实现过的终点——
自己将孩子托举到了、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想象中的目的地、和抵达目的地实际看到的风景的差异,居然更难接受……
比没有抵达目的地的遗憾,更让人难以接受。
仅仅抵达了理想是不行的。
抵达了理想的同时,还要具有向下兼容的能力、可以理解最初把自己推向远方的人,想象中的画布是如何——如此一来可以配合着完成最后的拼图——”
她直视着他的眼镜——
“我的意思是说,苏瑾君,你在这里选择闭口不言、然后配合艾林妹妹的想法是可选项,没必要非要把自己全部的心情表达出来、事事都坦诚才算是合格的恋人。不如说——对每件事都坦诚、每件事的看法都坦白,很可能会变成不能提供情绪价值的存在。
情绪价值有的时候、就是适当欺骗自己的心灵,来换取对方的愉悦之心——”
在她身边的樱小姐“嗯?”了一声——用尖锐的眼神凝着她——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却像在无声讯问——
难道你也有事瞒着我吗——是那样的眼神。
火怜小姐面不改色——抑或是面瘫,她表情细微的改变他根本无法察觉——
无论如何她也仅仅只是他今天刚认识的人罢了。
他没办法从她表情的细节来判断她的心情。
然而正因如此——艾林表情的细节反而变得更为明显——
和这位他完全无法读懂的面瘫作为对照组的话,艾林简直就像是直接把心情付诸言语一样。
火怜小姐从提出那个建议开始,她应该已经预想到了艾林的心情会有的波动。
她却极为刻意不去看艾林一眼、似乎是避免有自己的“观测”而让艾林将真实的表情收敛起来、勉强自己摆出若无其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