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之前骗了你——”
樱小姐从衣衫之中取出一只卷轴。
上面打着漂亮的花结——
话说现实里居然还真有这种卷轴啊——冒出这种念头之后，他却忍不住吐槽自己属实是个蠢货。
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还说什么“现实”之类的——
简直就像是不愿意接受现实一样了嘛。
身边的所谓的“现实”的要素已经一点点被抹平——甚至他曾经感知到的所谓的“现实”已经在重复的记忆叠加的状态下，变成了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平凡地起床、吃早餐、上学、放学——
和熟识的不熟识的同学闲聊两句。
所有的一切都遥远到陌生的地步、肉体中仿佛已经没有灵魂的存在——又或者是“复位”什么的。
已经完全搞不清楚了。
现在就算是在精神病院醒来、看到唯一一个医生，告诉他之前有个名字叫做“艾林”的同伴已经出院了，而他现在始终在凝视着黑猫、柜子和乌鸦什么的他恐怕都不会奇怪。
然而——就算是周遭的情境都变得不真实——
肉体也开始出现麻木感——甚至从沙发坐起来的时候，几乎站不稳摇摇晃晃的。
在看到樱小姐的时候、在看到她手中的卷轴的时候——还是像始终没有开过灯的室内，倏然有人点亮了一盏明灯，将房间明晃晃照亮了一样。
她的姿态不像是活着的人——
果然、很像是“幽灵”或是“死神”，尤其是一身纯白色的衣服进一步加深这种印象——
在医院和艾林一起离开之后，大概不到几个小时的时间，场景就移动到了满是曼珠沙华和灵魂漂浮物的冥界——
真实的情况——也有可能是艾林用电击枪将他电晕之后，抱着他一起跳楼了什么的——
似乎也有些小说的设定——是死亡之后的【世界】其实和活着的【世界】没有太大的差别，仅仅是电磁波信号频道的问题，让人的意识和瞳孔无法接收到不同频道的信号。
那些生命、那些来来去去的身影其实就生活在“人类”的身边——
然而人类却无法看到他们。
同样——他们也无法触碰到人类。
大脑是信号接收器——无论是嗅到的味道、还是看到的风景，都只是信号的转换——
将所有颜色都反射出去，看到的就是白色——
将所有颜色全部吸收、看到的就是黑色——
同时——让白光穿过三棱镜、色彩就会被拆分成一层一层的——
实际上只是通过不同的折射率，将白光的本质展现出来了而已，看到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红外线检测仪、不戴上特殊的眼镜的话，只能听到“嘟嘟嘀嘀”的警示音——戴上红外线检测眼镜、一条条细线罗织在一起，只需要轻轻穿过就可以——
然而、实际上不戴上特殊的眼镜，那些线条也不是不存在，仅仅是无法普通呈现在瞳孔中而已。
文字也是有味道的、色彩也是有声音的——
高功能的个体能够嗅到柑橘味道的文字，看到带色彩的符号——
以及——猫咪会注意到人类注意不到的荧光剂。
不同的接收器看到的不同的【世界】、无论哪一种也不能称之为完美的本质。
仅仅是一台电视安置于一隅，一次性只能接收到一个频次的信号。
能够看到这个电视台的节目、就看不到另外一个电视台的节目。
即便可以使用“画中画”的模式，声音交织在一起、靠着字幕能够勉强接收到两侧的信号——
如果想看的节目是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随着这个数字不断增多，可能性也会随之变小。
真的在几十个屏幕上都放置着不同的游戏，坐着转椅随机按动手柄将进度推进到同一比例，同时看到结局动画什么的——恐怕是动画中的角色，甚至还要是“神大人”那种角色设定才行。
普通的，把思维拆分开来也是有限度的。
哪怕是多线程思考，不需要数据交换——也是有极限的——
之前陷入了那种无法辨认现实还是幻觉的境界之中，艾林差一点点就通过了——那一道被云浮雨称作“禁止之门”的门扉。
似乎只要通过那扇门，就会真正抵达“死亡”。
而他们刚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从艾林的口中、也有从樱小姐和火怜小姐那里听到“这里是生与死的交界”这样的字眼。
折返回雪音市——是否还是可能无法确定——
不过若是刚才任由艾林通过门扉的话，他应该就再也看不到她了吧。
在新闻上经常能够听到“奇迹降临”的报道——抢救回来的人会说自己已经看到了【世界】的彼端，但是还是被声音拖拽回来了——
也就是在肉体刚刚陷入了“死亡”的界境的时候，实际上灵魂并不会迅速切断和肉体的联系——通过某种方式还是能够回归肉体的——
当灵魂穿过了门扉，则会正式突破“生”和“死”的界限。
那扇门扉之外，也未必是虚空——但是一脚踏进去之后，大概就很难折回到原点了。
他现在所看到的一切、所感知到的一切——说不定是灵魂脱离肉体，作为不同的信号接收器，收看到了不同的频道。
哪怕——那个交界处始终就在雪音市——
哪怕那辆火车、“咣当咣当”穿行过铁道线——是每隔几日就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站牌上所写明的时刻表一样，只是循环往复——
他也——始终也看不见。
还有医院的护士和医生，忽然全部都变成了陌生的样子——陌生的，根本无法辨认的模样——
他也——
在赛特969的时候也无法看到他们。
那些空荡荡的病房，说不定也并非是真的空置——只是信号无法接收到影像的合成，因而变得看不见了。
幽灵可以穿过人类的身体——
那么、人类躺在有幽灵的床上，其实双方都不会感觉到异状。
默认只有幽灵能看到人类，人类却看不到幽灵——
现实或许是更为对等的关系——
人类也看不见幽灵、幽灵同样也看不见人类。
在同一幢建筑物之内，不同的族群在以各自的方式生活着。
幽灵的旅馆妖精的旅馆——同时也在接待着人类——
只是看在眼眸中的老板的样子，还有住进去的房客，形象都各自不相同。
误入了其中不能习惯周遭风景的，会被留下来强制打工什么的——主要是不能习惯四围，就算是真的放出去了也很难活下去吧。
做出了——不同的假设——
似乎哪一种，都算是能够说得通的解释。
“呼嗯——”樱小姐展开了卷轴——
“不愧是瑾小弟，无论哪一种，好像都说得过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