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
真的好累。
少女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仰望着漆黑而冷漠的天空，脑海中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在她的记忆中，到底有几次像现在这样，明明已经累得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仅仅是维持着意识便要竭尽全力，但内心却依旧想咬紧牙关站起来。
站起来吧，站起来吧。
你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汗水模糊了视线，令她眼中的天空变得愈发模糊，好像连意识都要远去。可那股永不熄灭的火焰令身体变得温暖起来，眼中燃烧起的赤炎将汗水烧干，好像整个世界都要燃烧起来。她开始变得愤怒，对自己的弱小感到愤怒，对自己遭受过的讥讽感到愤怒，对这不公的世界感到愤怒。她竭尽全力想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于是，少女变得愈发愤怒，整个世界也要被燃烧殆尽。正当那时，忽然眼前晃过一个黑影，朝她伸出手来，略显粗暴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那一瞬间，少女眼中的火焰消失了，世界重新变得冰冷。
“索菲·安格尔。”那个人喊出她的名字，“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然后少女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有些茫然地望着眼前陌生的场景，温暖的阳光洒在木质地板上，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咖啡香味，那些简陋的家具随意地堆放在房间角落，只有向阳的那一面开着窗户，任由爽朗的秋风涌入房间里，将窗帘微微扬起。
“哎？”索菲微微一愣，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稍稍歪头，试图回忆自己的经历，但脑袋就像是堵了浆糊一般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于是，少女干脆放弃了思考，又躺回到柔软的床上，只是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这是谁的房间？她为什么会躺在这张床上？难道是在做梦吗？但那股熟悉的咖啡香味让少女的记忆缓缓开始流动，很快便回想起一个令她感到讨厌的名字来。
“这是叶歌的房间啊……对了，昨晚好像半路就睡着了。”索菲终于想起自己的遭遇。昨天他们从东三街回来的时候被混混们围堵了，最后还是靠着她的神勇发挥才成功从东三街冲了出来。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不行了，完全想不起来。
索菲再次放弃了思考，只是有些僵硬地扭动着脖子。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叶歌的房间，但这个房间比起楼下的休息室似乎也没什么区别，除了她睡着的这张床外，房间里的家具少得可怜，完全不像是有住人的样子。房间的角落里摆着一个巨大的收藏柜，里面满满当当地塞满了咖啡罐头，哪怕是最狂热的咖啡收藏家也不会像他这样吧。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也终于算是有了反抗的资本了吧。原来那家伙真的没有骗自己，只要自己能够学会魔法，那就绝对有办法打败他。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索菲从来都不管这些，只要能变强就行了——剩下的就是怎么从叶歌那里把这个魔法学到手了。
可是，万一那家伙见了自己昨天的表现，突然不敢教她了怎么办？难道自己要放下脸面去讨好他吗？为了自由，这点小小的牺牲在所难免，但万一叶歌得寸进尺又该怎么办呢？以那家伙的恶劣性格，为了看自己出丑其实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吧。
正当索菲陷入纠结的时候，房门忽然被谁推开来。
“已经醒了啊。”叶歌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的索菲，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既然醒了就下楼吧，还是说要我把早饭端上来喂你？”
“不用不用，我这就来。”索菲吓了一跳，急急忙忙从床上坐起来，生怕被叶歌发现自己在想什么。但少女刚坐起来便发现了有哪里不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不是女仆装。只是一件很普通的衬衫，下半身是松松垮垮的长裤。仔细一看，今天叶歌也没有穿着往常的那套牧师袍，而是穿着和自己身上差不多的休闲装。
“哦，你的女仆装我都拿去洗了。晾干之前先穿着我的衣服吧。”叶歌看到索菲低下头，解释道。虽然神术在日常中显得很方便，但也没方便到能够直接清除异味的程度，顶多是让人变得清爽一些，脏衣服还是得老老实实拿去洗了。
索菲终于在脑海的角落里找回了那段自己最不愿意想起的记忆，双手有些颤抖地握着衣角，抬头看着叶歌问道：“你帮我洗的澡？”
“不然呢？你睡得跟死猪一样，身上的衣服还一股味道。不帮你洗个澡，你怕不是还没睡够就要被自己身上的臭味熏醒了。”叶歌摆了摆手，故作轻松地说道：“不用感谢我。谁让你是我的女仆，偶尔照顾一下你也是应该的。”
“……叶歌。”索菲默默地深呼吸，拳头捏紧，最后终于还是没忍住，猛地朝叶歌冲过去，羞红着脸大喊道：“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刚刚分明看到叶歌在憋笑，脸上表情都快绷不住了，就是想看自己丢人的样子。绝对是故意的，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果然她就不该对这混蛋抱有期待的，等自己学会那个魔法绝对要打的他痛哭流涕。
“别闹。下来吃早餐了。”叶歌早就知道索菲会恼羞成怒，干脆躲回到门后，一关门便挡住了索菲的拳头。
“你这混蛋，不要跑！”索菲想也不想便打开门追了上去，刚好看到叶歌走下楼梯。
“要来一杯咖啡吗？”叶歌站在楼梯口，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杯咖啡，回头问了一句。
索菲一看到这家伙就来气，忍不住拎起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吧？”
“……那我把你丢在教堂门口，让你发臭？”叶歌微微歪头，反问道。他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的咖啡会打洒，不过索菲好像只是单纯的有些害羞，还没有到愤怒的程度，不然早就一拳打上来了。看样子，昨晚的契约对她还是有些影响的。
现在叶歌对黑书的本体越来越好奇了，而且魔女们的身份也绝对不像是它说的那么简单。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像索菲这样夸张，仅凭情绪波动就能直接改写魔法的基本准则。可惜自从上次交流以后，黑书就好像是掉线了一样，不管自己怎么问都没有了回应。
但不论黑书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自己都只能先按步照班地完成它的要求。为此，他还需要进一步教会索菲去利用自己的特殊体质，最好再顺带提升一下她的好感度——这样一想，确实有些像是在玩养成游戏了。
“那也不能你帮我洗啊。”索菲说着说着脸开始泛红，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真的害羞了，“这下我不干净了，你要对我负责的。”
“好好好。那你想让我怎么负责？”叶歌略显无奈地问道。
“……”索菲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让这家伙对自己负责，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我先说好，虽然圣教并不禁止牧师婚恋，但和卡杜拉人结婚的先例确实还没出现过。如果我决定和你结婚，应该也是要被叫到罗德城的圣殿去被问话的。以后能不能继续当牧师都不好说。”叶歌趁着索菲发愣时喝了一口咖啡，“所以准确来说，要做好心理准备的是我。”
“……你什么意思？”索菲面色不善地看着叶歌，“和我结婚有那么丢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