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教堂已经熄了灯，大厅里是漆黑的一片，只有最靠近休息室的灯是开着的，勉强能照亮休息室的门与长椅前的讲台。叶歌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牧师长袍，手里拿着一本黑书，沉默地走在漆黑的过道中，就连脚步声都听不到。要不是索菲刚刚看着叶歌走出去，恐怕一眼扫过去的时候都很难发现他在哪。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她看着叶歌的背影，忽然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陌生感，仿佛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人。但当叶歌把手按在门把上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忽的消失不见，好似只是少女自己的错觉。
砰砰砰……砰砰砰……
敲门声间断响起，显得急促而低沉。但奇怪的是，即便敲门声已经心急如焚，门外的人却没有想过要强行闯进教堂，也没有大喊大叫。等到叶歌把挂在门上的锁解下来的时候，门外的人好似也听到了开锁的声音，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停止。
是谁呢。
索菲愈发好奇，甚至不自觉地伸长了脖子，极力想看清门外的情况。自从觉醒了身为魔女的特性后，索菲便获得了夜视的能力，就连身体素质也得到了一定的提升，现在距离二阶仅剩一步之遥。此刻，在少女全神贯注的注视下，漆黑的眼眸中自然而然地燃起了一点火焰。虽然这点火焰并不算旺盛，却足以让她看清楚这个世界。
可当少女真的看清楚门外的来客时，她却不自觉地躲回到门后，将自己整个人都藏了起来——因为那是一个卡杜拉人。
“牧师大人……请救救我的妹妹。”门外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身上穿着一身稍显暴露的衣服，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漆黑的长发与眼眸是她身为卡杜拉人最明显的特征。在叶歌打开门后，女人便迫不及待地抓住了叶歌的手，好像生怕他跑了。
“别紧张，女士。你妹妹怎么了？”叶歌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同时把门再打开一些，让这个女人能够走进教堂。不过在打开门后，叶歌便看到了昏睡在另一侧门前的小女孩——和她姐姐一样也是个卡杜拉人。
“她……我也不知道，但是她好像是发烧了。”女人弯下腰抱起自己的妹妹，跟着叶歌一起走进教堂里。但她好像之前从没有来过教堂，走在中间过道的时还担心自己会不会碰到两侧的长椅，脸上的表情显得仓皇且不安。
“把她放在这里吧。”叶歌把教堂里的灯都打开，让对方把小女孩放在第一排的长椅上。说实话，他很少会见到有卡杜拉人来教堂找自己看病，更别说是大晚上跑过来了。因为卡杜拉本就没有多少教堂，大多数卡杜拉人并也不信任牧师。
想来，这个女人应该是已经找过了医生，但医生也解决不了，所以才会来教堂吧。这点倒是刚好和罗德人相反，要是那些人生了重病第一反应肯定是先找牧师，牧师解决不了才会想到去找医生。而且有些疾病确实是神术治不好的，只有医生能看，所以这个职业也一直没有被牧师所取缔，甚至练很多牧师都会兼职着去做医生。
当然，叶歌并没有这样的兴趣爱好，对疾病的了解也仅限于一些常见的小病。他在长椅前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发觉确实有些烫过头了，搞不好已经超过了四十度。他偏头看了一眼旁边一脸紧张的女人，问道：“吃过药了吗？”
“吃过了。但是没有效果。”女人有些闷闷地点了点头，“医生说她是急性的高烧，正常降温的方法都试过了，但是都降不下来。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危及到脑子，就算后面治好了也会留下病根，所以才让我来找您。”
“我平时好像没在北街见过你。你是住在南街那边的吗？”叶歌用一只手翻开黑书，另一只手依旧按在小女孩头上。
与北街恰好相反，南街是卡伦城最大的住宅区域，也是大多数卡伦城居民住的地方。而东街一般是不住人的，那边的地价并不比北街便宜多少。所以大多数在东街工作的人晚上都会回到南街，等到白天再走过去东街上班。
“……嗯。我是住在南二街。”女人愣了愣，没想到为什么叶歌会忽然提起这件事，有些着急地说道：“牧师大人，我的妹妹能治好吗？只要能治好她，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不知道。我试一下吧。”叶歌站起身，轻声咏唱道：“宽厚而仁慈的母神啊，请将您的怜爱赐予世人吧。二阶神术，治愈。”
他手上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小女孩笼罩在内。但是令叶歌有些意外的是，当治愈术落在小女孩身上时，她的病情似乎并没有得到好转，白净的脸颊依旧红的吓人，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更加急促了一些。但她确实清醒过来了，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姐姐。
“姐姐……好热……我好难受。”小女孩好像清醒过来，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喊着自己姐姐的名字。
“别怕，别怕，薇薇。姐姐在这里。很快就好了，再忍一会儿。”女人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弯下腰抱住自己的妹妹。
索菲看到这一幕时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从休息室里跑出来，小声问道：“叶歌，你能治好她吗？”
“……或许可以吧。”叶歌看了索菲一眼，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完全不关心这件事。应该说，不论什么时候他好像都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哪怕索菲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也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静。
“什么叫或许可以啊。你不是牧师吗，帮一帮这个女孩啊。”索菲却有些急了，特别是当她看到小女孩那满脸难受的模样，还有姐姐抱着妹妹哭的模样，心里好像扎了根刺。
“索菲，我并不是神，不能保证可以治好每一个病人。就算是医生也会有治不好的病，更别说是牧师了。”叶歌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黑书合上，“我只能保证我会尽力去帮她。但你不能因为我没能救下她，就将所有罪责归结于我。”
“……抱歉。”索菲咬着嘴唇，知道自己的发火毫无理由，但是却还是低下头道：“帮帮她吧，叶歌。拜托你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会尽力的。”叶歌轻轻摸了摸索菲的脑袋，“不要轻易低头，索菲。没有任何人值得你这样做。”
少女抬起头看向叶歌，却发现他的表情似乎比往常还要柔和一些。可还没等索菲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叶歌便重新翻开了手里的黑书，未经咏唱便释放出了第二个神术。同样是一道白光，但光芒却比治愈术还要微弱一些。
一阶神术，驱散。
更奇怪的是，明明连二阶的治愈术都没有让小女孩好转，只是让她从昏睡中清醒过来，但是当这个驱散术落下后，她脸上的红晕却迅速消散了，连带着额头的温度也降了下来。不过小女孩并没有坚持太久，只是睁开眼看了叶歌一眼，很快便睡了过去，显然是累极了。
“薇薇……睡着了吗。”女人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妹妹的额头，总算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叶歌，不断弯下腰道：“谢谢您，牧师大人。要不是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多谢您救了薇薇。”
索菲也悄悄松了口气，看向叶歌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这家伙说归说，干活的时候还是很利索的嘛。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察觉到叶歌似乎并没有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反而比刚才还要沉重了一些——哪怕在外人看来都是一样的。
“这位女士……”叶歌看了一眼在长椅上睡过去的小女孩，又看向她的姐姐，忽然开口问道：“你是在东街工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