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地狱

作者:SSMA 更新时间:2023/8/16 23:52:04 字数:2827

索菲刚来到卡伦码头的时候,这里依旧是热火朝天的一片。天上那些零星的小雨好像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些人的热情,一眼望过去,在码头上打伞的人反而成了异类。索菲稍作思考,最后还是把手上的伞收了起来,任由零星的雨丝落在头发间。

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到来。无论是光着膀子的水手和帮工,还是那些在码头上负责巡逻的码头帮成员们,所有人都在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哪怕是偶然看到了这位穿着可爱的女仆小姐,也没人会多想她是为了什么才来到码头的。

至于老杰克提到的一号仓库的位置,其实也不算难找。虽然卡伦码头确实大的离谱,就连那些停靠在码头的巨大船只都变得渺小了许多,但仓库的总数就那么多。索菲只要找到那几个最大的仓库,然后看看有没有码头帮的人在外面巡逻就知道了。花费了一点时间,少女才总算在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看到了所谓的一号仓库。

比起其他仓库,这里应当算得上是整个卡伦码头最冷清的地方了。偌大的仓库前根本看不到几个负责搬运货物的水手,反而是有大量的码头帮成员在仓库附近巡逻着,看样子想要偷偷溜进去是不可能的了。整个仓库只有一个正门,通风的仓库都开在很高的位置,如果想爬上去的话肯定会被巡逻的人看到。

正当索菲远远地围着一号仓库转圈,想要多收集一些情报的时候,她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正是她一直在找的薇薇。小女孩并没有被码头帮的人抓走,反而是在这种地方玩捉迷藏,看上去可比她姐姐要精神得多。

“过来这边……索菲姐姐。”

当时薇薇正蹲在一个大箱子上,四周围着一堆杂物,恰巧是视线的死角,就连那些码头帮的成员也不会特意来这边巡逻。她很早之前就看到索菲了,等到索菲走到附近才故意从箱子后面露出小半个身子,又朝索菲招了招手,好让索菲看到自己。

“薇薇,你怎么会在这里?”索菲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才用最快的速度靠近了一号仓库,躲进薇薇所在的角落里。不得不说,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不仅离一号仓库只有十来米的距离,而且还是背对着仓库的,正常人根本注意不到这种地方。

“因为你也在这里啊。”薇薇笑起来,好像看到了同伴,“我们是一样的吧。”

“一样?你在说什么?”索菲并没有理解,只是抓住薇薇的手,有些着急地说道:“你姐姐在到处找你,快和我一起回去吧。她都快急死了。”

“姐姐……姐姐……”薇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默默地念着这个词,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声道:“不能让姐姐担心我。我得回去了。”

“走吧。我带你回去。”索菲总算松了口气,把薇薇从箱子上抱下来。她没有多问为什么薇薇会在这里,这些问题回去再问也可以。总之,她们必须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不然要是被那些码头帮的人看到了就麻烦了。

“索菲姐姐,你来这里也是因为感受到了它的召唤吗?”薇薇抬起头看着索菲,轻声问道。直到这时,索菲才忽然注意到,薇薇的眼睛已经不再是和她一般纯粹的黑,反而是染上了一抹微弱的猩红。

“薇薇……你怎么了?”索菲迟疑道。就算她再迟钝也察觉到,薇薇会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的巧合,引诱着她一步步地靠近那个仓库,去接触到那些不可饶恕的隐秘。

“那个仓库里有什么在吸引着我,我好想进去看看。”薇薇再次笑起来,用一只手轻轻摇晃着索菲的手,就像是以前对她撒娇那样,“索菲姐姐,带我进去看看吧。我们瞒着姐姐就好,她肯定不会知道的。”

“不行。薇薇,快和我一起回去。那里太危险了。”索菲有些急了,抱起薇薇就想带她离开。她也不知道薇薇到底是怎么了,但是那种撒娇的语气忽然让索菲有些毛骨悚然,仿佛薇薇已经不再是薇薇,而是变成了别的人。

“嗯。危险的事情绝对不能做,姐姐叮嘱过我的。”薇薇并没有挣扎,只是用攥紧的手轻轻按住索菲的肩膀,眼中的红色逐渐扩散开来,好像要将她整个眼眸都染成红色,“但是,薇薇是个坏孩子。我想要去仓库里面看看。”

“……”索菲根本不听薇薇说了什么,抱起薇薇闷头就跑。她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但是叶歌肯定有办法。她只要把薇薇带回去就好了。但就在她快要离开那条小道的一瞬间,索菲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薇薇的手一直是攥着的,哪怕是现在也没有松开。

一股凉意染湿了索菲的肩膀,血腥的味道令她忽然惊醒过来。天空中零星的雨丝落下,在阴暗的巷道里反射出危险的光芒。索菲瞳孔微缩,许久未有过的危险感令她汗毛倒立,几乎是一瞬间作出了最正确的判断。就在薇薇张开手朝她的脖子刺过去的时候,她就已经松开了一直抱着薇薇的手,迅速在地上打了个滚,和薇薇拉开了数米的距离。

“啊……”薇薇跌倒地上,手里脆弱的玻璃一下子就碎开来,扎得她满手都是血。小女孩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哭出来。

索菲略显狼狈地从地上坐起来,却迟迟没有站起身,好似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薇薇居然会在手里攥了一块玻璃,而且还用那块玻璃刺向自己。虽然就算那下刺中了也不可能杀死索菲,最多是让她出点血,但她还是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意。而且她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点血渍,应该就是薇薇的血。

“……薇薇。”索菲喘了口气,转头看向已经满手是血的薇薇,“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索菲姐姐不肯帮我啊。我只好这样做了。”薇薇因为疼痛,眼眶中已经涌出了不少眼泪,可是她的语气却没有因此变得软弱,反而是和往常一样,“我要去那个仓库里。就算只有我自己,我也要去。不要阻止我。”

“非去不可吗?那里到底有什么,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索菲完全无法理解。可她已经知道,这个状态下的薇薇是不能正常交流的——这和之前遇到的那些陷入疯狂的混混何其相似。她甚至不敢上前强行把薇薇带走,不然薇薇很有可能会自寻死路。

“我不知道……但是,我必须去看看。”薇薇摇了摇头,向索菲伸出那只满是血渍的手,笑起来说道:“索菲姐姐,陪我一起去吧。我们是同伴啊,不是么?”

索菲陷入到一瞬的迷惘中,仿佛听到了有什么在喊着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握住了薇薇的手。血液侵染身躯,令她眼眸中也染上几分猩红。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猩红并没有像薇薇那样继续扩大,反而是被忽然涌起的火焰束缚在角落里。

她听见那个声音在说。

【为什么,为什么】

【充满灾厄,苦难,悲惨的世界啊】

【向我献上死亡吧,可怜之人】

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体内的血液好像在沸腾着,翻涌着,耳边不断传来那些嘈杂的声音,令她几乎要失去理智。那个声音并不是之前签订契约时所听到的,而是一种充满憎恨与恶意的杂音,光是听到这些杂音就要令人失去理性,想要将眼睛挖出来,想要将耳朵刺穿,想要献上死亡,想要迎接混乱。

但薇薇看不到这些,她只是满怀欣喜地牵起索菲的手,领着她向仓库的方向走去,笑着说道:“我就知道索菲姐姐会答应的。我们走吧。”

索菲并未反抗,只是略显失神地跟在薇薇身后,光明正大地走向了一号仓库。可奇怪的是,那些负责巡逻的码头帮成员就好像没看到她们,任由她们从正门走了进去。她们就这样一路走到仓库深处,来到一道封闭的大门前。

薇薇打开大门,松开了一直握着的手,迫不及待地朝地下走去,将索菲抛到了后头。

而大门打开的一瞬,索菲闻到了一股更加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她终于清醒过来,亲眼看见了真正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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