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天边第一缕红芒亮起，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他虚起眼睛，眺望了一眼远方初升的太阳，然后低头，看着下方那些死状各异的尸体，淡淡一笑。
琼从用尸骨堆成的小山上站起，慵懒地做了个拉伸。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地面上，已经忙活了一个晚上的秃鹫和乌鸦，仍然在孜孜不倦地享用着他们的佳肴。
接连持续了五天的大火直到前不久才刚刚散去。
远处笔直冲天的狼烟，证明了未来还会有不怕死的家伙为了所谓的“正义”而奔赴这片被称作“死神之土”的战场。
“真就仗着自己人多，不怕送呗。”
琼无奈地叹息着。
这场战争，是人族对琼这个个体的单方面宣战。
作为史上第一名，也可能是最后一名的以生物精血为修炼原料的牧师，琼很荣幸地得到了人族全体的仇视。
为了剿灭他，人族甚至不惜向跟自己有着万年之仇的魔族提出同盟请求，并承诺献上1/10的领土和人口。
魔族也很爽快的答应了。
随后，精灵族、矮人族、龙族等七大种族都同意在一定程度上协助人族，剿灭琼这个“最恶牧师”。
虽然挺反感这群给自己找麻烦的家伙，不过琼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七大种族的做法。
毕竟，自己修炼的功法，需要的可是“生物”的精血。
换句话来说，整个大陆的所有种族，都可以是琼的狩猎对象。
而以琼目前的实力，只要他想，一个人灭了其中随便哪个种族都不成问题。
只要不怕大战后精疲力竭被人偷袭。
“话是这么说……”
琼愁眉苦脸地自言自语道，“但这么磨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听着耳边“刷刷”的几道破空声，琼知道，一定又是某个种族的某些强者前来送死了。
“吾乃翼族八翼长老……”
飞在最前面的一个老头话还没说完，他整个人突然就被凌空劈成了两半。
看着半空中落下的点点血雨，琼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指了指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尸堆，说道：“你们难道没发现那边的那坨东西的实力都比你们强么？还是说你们是那种明知自己实力不够还要来送死的类型？”
长着翅膀的翼族人虽然早有耳闻琼的强大，但当他们亲眼见到本族十二位长老之一的九长老就这么凭空死在自己眼前时，却还是感到十分震惊和胆寒。
要知道，九长老的实力，放眼整个大陆，都是金字塔一样的存在啊！
这样的大能，居然连琼的一招都坚持不下来……
“喂，给你们留条命。”琼在短暂思考后，想到了一个解决目前问题的好方法，“回去跟那边的上层传个话，说我累了，不想跟你们再打下去了。只要你们肯在一个时辰之内退兵，并送给我七个不同种族的实力最强的女人，我就从此不再动你们的人。我琼虽然罪大恶极，但还是很讲究信誉的。”
反正老子的实力也没法再提升了……如果不能把通往第二位面的结界打通，再怎么吃人也没用了……琼暗暗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琼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
他的原名，叫做穷奇。
没错，就是那个《左传》里少皡氏不成器的儿子、《山海经》里吃人的时候先吃头或脚的怪兽、《神异经》中为坏蛋撑腰、惩善扬恶的凶兽。
在因为某种原因从自己原先待着的世界来到这个世界后，琼每日每夜都在思考回去的方法。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世界相对于自己前世的世界太过于弱小，更是因为自己在这里连一个陪自己作恶的朋友都没有，属实有些无聊。
就连那个被称之为十恶不赦的魔王大人，现在居然都在想着如何结束战争和平共赢……
太·无·聊·了！
一天到晚不是杀这个就是吃那个，琼早就已经腻了。
早知道以前就跟着混沌他们学点作恶的法子了……靠，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我作恶的本事这么差劲呢？
“如，如果我们拒绝呢！”
长者翅膀的那群人刚准备哆嗦着离开，忽然有一个小年轻高声问道。
看着他满脸的恼怒和浑身的哆嗦，琼既觉得他很搞笑，又觉得这小年轻勇气可嘉。
“那我就在一个时辰后杀光你们来前线的所有人。”琼温柔地微笑着，“相信我，我有这个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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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们伟大的前辈们是绝对不可能同意如此离谱的要求的。所以，在前辈们的奋勇反抗之下，这个‘最恶牧师’，终于被我们剿灭在‘死神之土’上！虽然七大种族也因此受到了严重的创伤，直到一万年后的今天，才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元气……”
听着讲台上的美女教师绘声绘色地演讲，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明明就是我懒得跟他们耗了才提出要求讲和的……而且条件也不算苛刻嘛……当时他们把那七个妹子送过来之后我也只是爽了几天就把她们洗掉记忆放回去了……这么一想我可真善良……”
琼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道。
“琼，上课不要走神。”坐在琼右手边的一名美少女偏了偏头，小心提醒道，“不然下周一的月考你又要挂科。”
“不会的不会的。”琼嘿嘿讪笑道，“只要小蕾妮你愿意到时候帮我做一下弊就行……”
“……”
蕾妮柳眉微蹙地看了一眼琼，然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一看见蕾妮这反应，琼就知道，自己下周的考试有保证了。
在万年前的那场大战过后，琼真的如他所言，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他找了个极其隐蔽的角落，进行了长达五千年的闭关修炼。
但诡异的是，以琼的修为，本该在五千年前就飞升进入第二位面，可无论琼如何炼化自己体内的生物精血，都没办法和那个世界产生任何一丝一毫的联系。
不信邪的琼又炼了五千年，却还是一无所获……
在自闭了好多天之后，琼才总算自我开导成功，放弃了回去的想法。
为了排解自己剩余寿命的无聊时光，琼决定，去一趟人类世界，做一遍普通人类要做的事。
——“穷奇哥啊，不是我说你，你真该陪我去人类世界玩玩，他们虽然弱的一逼，但好玩的却开发出来了不少。你看我带回来的这小东西，叫‘蹴鞠’，可以这样……”
虽然忘了是哪个凶兽给自己推荐时说的，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琼从很早以前就想体验一把人类生活了。
万一哪一天自己突然开窍，打通那个破壁障了呢？
不过说真的哈，这人类世界确实好玩，尤其是街上妇女们吵架的场景，那些话语，乖乖滴个隆，连琼都甘拜下风。
“……琼……琼……琼！”
正当琼回想着今早买早餐时遇见的那两个互相骂街的老太婆的遣词造句，准备偷学点其中的精华的时候，一道略带愠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还没等琼回过神来，蕾妮那毫无力气的手刀便击中了琼的脑门。
琼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不是说好今天放学陪我去我家店里面帮我打下手的吗？”蕾妮鼓着腮帮子，看样子十分生气，“怎么，现在开始反悔装傻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哪是那种人。”琼挠了挠头，“只是刚才在想一些事情，走神了。”
“真的？”蕾妮狐疑地问道。
“真真的不能再真了！”
“……姑且信你这一回。”蕾妮别开脑袋，哼了一声，“既然不是骗我的，那就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吧。班里的同学都走光了。”
琼这才注意到外面已经是一片橘黄色了。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琼无意中瞥到了站在门口等自己的蕾妮——她正呆呆地眺望着过道，表情有些落寞——心里微微一动。
“说起来，蕾妮啊，我好像一直没看见过你和其他女生一起回家来着。按理说你们女生不都是那种连上厕所都结伴一起的吗？”
琼努力用一种很漫不经心地语气问道。
琼其实很早以前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蕾妮作为全年级成绩最好的学生，本应该受到同学的羡慕和老师的喜爱，但奇怪的是，在这座拉夫麦城最好的魔法学院里，她却貌似连个朋友都没有。
甚至不仅仅是女生，就连男生也很排挤她。
这可不像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应该对美少女的态度。
虽然很少干涉人类世界，但琼作为一个活了几百万年的老怪物，还是大概清楚什么年纪的男生大概都有什么样的想法的。
如果不是琼，蕾妮估计连中午吃饭都得一个人吃。
蕾妮回头看了琼一眼，噗嗤一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要知道我会问你么？”
琼反问道。
“……好吧，我忘了你是个笨蛋。”蕾妮叹了口气。
她走到琼的身旁，替琼捡起地上的一支他不小心落下的笔。
淡淡的明黄色光芒，从她的身上亮起。
“因为我的天赋职业，是牧师啊。”
蕾妮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轻声说道。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万年，但大家却仍然忘不了当初那个恶魔所带来的灾害。而只要有1，就肯定有2，有3，有无限大。没有人知道，下一个‘最恶牧师’的诞生，是在什么时候。也没有人知道，自己昔日认识的牧师朋友，会不会突然步了那家伙的后尘，成为那个‘最恶牧师’。所以，从那场大战结束后，直到现在，都没什么人愿意和牧师交好，生怕自己哪一天被他无声无息地……杀死。”
琼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们又不是我，也配通过吸收精血修炼？
不过蕾妮的这番话还是让琼有点讶异的。
毕竟自从自己消失已经过去一万年之久了。换成自己先前待着的那个世界，天下第一都换了一茬了。
“那……你恨他么？”
琼小心翼翼地问道。
“恨？”蕾妮歪了歪头，忽然掩嘴轻笑起来，“怎么可能。我像是那种人么？”
“哈哈……也是。”琼干笑道。
蕾妮盯着琼，“但如果那个恶魔敢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那即便我不是他的对手，我想……我也一定会尽我所能地杀死他。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说这话的时候，蕾妮的眼神显得是那么的坚毅与决然。
她那娇弱无比的小手，此刻也仿佛多了一分力道，捏的琼的笔都有些变形。
全然不像平常那样温柔与平静。
“……开玩笑的。”
只是片刻功夫，蕾妮就又恢复了正常。
她看着好像被自己吓傻了的琼，咯咯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刚才有点恐怖？有没有那种‘最恶牧师’的感觉了？哎呀呀，也不知道未来我会不会成为那个第二个，还真有点期待呢……”
琼看着此刻满脸轻松的蕾妮，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他学着自己以前在话本上看到的内容，尝试着牵住了蕾妮的小手。
蕾妮整个人仿佛触电了一般，下意识地就想挣开。
“你干什……！”
“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对不起。”琼凝视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不过，我能向你保证一件事，那就是你不可能在未来成为第二个‘最恶牧师’。”
蕾妮的小脸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你哪来的自信保证……”
“我说有，就是有。”琼淡淡一笑。
蕾妮不说话了。
在窗外夕阳的余晖映衬下，琼分不清蕾妮脸上的，到底是光照，还是红晕。
但，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良久，蕾妮重重地叹了口气，举起自己被琼抓着的手，无奈地问道：“所以，我亲爱的琼同学，你还准备抓我的手抓多久？咱们还去不去店里帮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