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这边也没有，啊啊啊，图书馆里怎么尽是些没用的东西。”
奥斯维纳捂着头，揉搓着自己的长发，她的心乱糟糟的。
自从把凯尔纳斯从南城区接回来，她对凯尔纳斯的感情就有些变质，不再能像以前一样对凯尔纳斯下狠手。
特别是在今天凯尔纳斯情绪爆发后，她愈发能认识到这点，以前的她估计会恨不得撕了那家伙的嘴，可今天，她竟然没有做出任何表示。甚至直到现在心里还在担心着那家伙会不会还在伤心，有没有好好吃饭。
天啊，她到底怎么了？
自从下了高塔，她就以最快的速度飞来了皇家图书馆，在汪汪书海中翻找着能解释清楚她状态的那一本，从中午一直找到黄昏。
“历史，武技，政治，金融，还有魔导科技，怎么独独没有情感类的，图书馆的人都是酒囊饭袋么？”
看着面前空掉大半的书架，还有散落在地面的大堆书籍，奥斯维纳愈发烦躁起来。
看着眼前她曾经用来和狐朋狗友们炫耀的谈资，她突然想把面前这些珍贵的典籍全部撕碎。
在骨子里，她始终还是暴戾的。
“二公主殿下？您是在找什么呢？把我好不容易打理好的书架全弄乱了。”
正当奥斯维纳思衬着找个什么理由撕掉这堆书才不会受罚的时候，图书馆的管理员拍了拍她的肩。
“暗月？你今天怎么在这。”
回过头，奥斯维纳看着眼前的少女。瑰红色的眼眸，以及灰扑扑的长发，虽然长的还没有自己高，但暗月掌管皇家图书馆已经万年之久了，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古董。
在印象中，暗月直接出现在皇家图书馆的时候不多，她通常通过一些眷属时刻监控图书馆内的情况。
“哈？我是这的管理员啊，为什么不能在这？倒是您，怎么感觉心情很差的样子。”
捂着嘴，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她和奥斯维纳的关系还算不错，也因此，可以肆无忌惮的同她开玩笑。
“活的太久了，我的脑子好像坏掉了。”
看着故作姿态的暗月，奥斯维纳扯了扯嘴角，她整理起那被自己挠的乱糟糟的长发，又把一本本散落在地上的书拾起，胡乱塞回书架。
“喂喂，别乱塞啊，你这样我之后还要花好多时间重新归类，把那些就放地上吧，我自己慢慢收拾。”
走到近前，暗月一拍奥斯维纳的手背，强迫她把手中厚重的典籍放下。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了，我的二公主殿下。”
将已经被奥斯维纳塞回书架的书籍一本本归位，暗月又俯下身，把地面的典籍送往它们应在的区域。
“…我有一只宠物…”
看着暗月纤细的背影，奥斯维纳有些迟疑，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但说到一半又停下了。
把凯尔纳斯说成宠物，是否有失偏颇？可她也确实不想把曾经和凯尔纳斯之间发生过的事情说给别人听，一丝一毫都不行。
“怎么了？你倒是一次性说完啊。别学那些来图书馆借阅书籍的老头子一样吊胃口。”
背对着奥斯维纳，暗月愈发好奇起来。她是知道奥斯维纳喜欢养宠物的，但是通常来说，让奥斯维纳不舒服的宠物，杀了也就杀了，哪会专门跑来图书馆。
“呼…我有一只宠物，我曾经经常虐待它，后来有一天，我的宠物趁我不在，从笼子里跑了。”
深吸一口气，奥斯维纳接着说道：“我知道它逃跑后，很生气，想着把它捉回来，然后套上更多更重的锁链，用棍棒每天拷打，直到它不敢再逃。”
“嗯嗯，然后呢？这不是很好么？”
仍然没有回头的欲望，暗月觉得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宠物嘛，敢逃跑无非是调教的不够，想要追回来之后多拷打拷打也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当我真的把它捉回来后，却再也下不去手，它曾经很黏我，很黏很黏。但自从逃跑过一次后，就总是用带着恨的眼神看着我。我也开始害怕，我怕它再逃一次，我怕永远失去它，我也怕它真的死了。我的脑子好像真的坏掉了，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
垂下头，奥斯维纳不住的叹着气，她确实不知道该拿凯尔纳斯怎么办了。她觉得自己是讨厌那家伙的，也应该讨厌那家伙。可为什么…就是不能动手狠狠折磨她了呢？
“啊…这样啊，确实是脑子坏掉了，宠物而已，多揍几顿就好了，敢看着你，就打一顿，敢逃跑，就再打一顿，打到听话为止。至于怕它死了，开什么玩笑，把四肢都绑住，它还能自杀不成？”
暗月终于把书籍全部归位，在高大书架的阴影下，她看着奥斯维纳。
她觉得，奥斯维纳问题真的很简单，非常简单，不过是害怕自己的宠物梳离自己，离自己而去罢了。可是，一只宠物能有什么力量呢？只要奥斯维纳想，它就逃不走，也死不掉。
“啊…我…”
低下眼眸，奥斯维纳知道暗月说的很对，可凯尔纳斯与普通的宠物不同。她是自己的血亲，有完整的人格。如果真按暗月说的那么做，自己大抵会被恨一辈子，而且自己的母亲也不会允许自己再次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安娜贝尔最近对凯尔纳斯不再像曾经那么冷淡，虽然能看得出她还是很矛盾，但却不会像曾经那样把这个小女儿全然无视了。
“…算了算了，血族的图书馆里没有那种一无是处的介绍各种感情，给人喂心灵鸡汤的书，我也不了解这些。关于情感，人类懂得应该比较多;他们向来喜欢玩弄情感，精灵的，兽人的，甚至还有猫狗的。嘛，你们学院不是有个人类学员么？你去问问她呗，反正你是校长。”
暗月似乎并不知道奥斯维纳已经不是国立魔法学院的校长了，也对，她调到南城区担任警局局长也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告知暗月。
“…明白了。”
奥斯维纳点点头，虽然不再是校长，但以她公主的身份，想要进去学院再简单不过了。
那个人类学员叫什么来着？好像是琳娜来着。
她还记得，她曾经救过那人类一命，后来那人类送了她一瓶自己的血。
味道很好，她有过把那家伙哄骗成自己血仆的歪心思，但是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调走了，只得不了了之。
最后一次见面…嗯，是她去南城区上任的前一天，那次好像是在高档酒店里，自己请的客。
“…”
沉默着，奥斯维纳惊觉作为她妹妹的凯尔纳斯都从未踏足过那样的地方，也从未喝过她亲手酿的血酒，而这些凯尔纳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那个人类却都享受过了…
心情有些沉重，奥斯维纳缓步走出图书馆，随后笔直的飞向魔法学院的女生宿舍。
尽管天已经黑了，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清楚自己对凯尔纳斯的情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
宿舍的走廊里，女孩子们都已经早早熄灯，一扇扇门后时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
在学院里，住校生们一般睡的很早，因为魔界的夜晚不能外出，也没什么娱乐手段，这很正常。
“应该就是那里了…”
看着走廊尽头唯一一间亮着灯的宿舍，奥斯维纳快步向着那处走去，她问了学院的宿管，那个老家伙原本不打算告诉她，甚至不打算放她进来。
直到她亮出了自己的身份牌。
“琳娜，琳娜，睡了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毫不客气的敲着门，奥斯维纳还一边大声嚷着。她不在乎宿舍里的贵族小姐们会怎么想，她只知道她现在很不舒服，必须得到一个答案。
“谁啊？莉莉丝校长…？”
门后传出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过了好一会儿，身材矮小的少女才穿着整齐的校服出现在门前。她推开门，看到堵着门口的奥斯维纳，愣了好几秒，这才回过神来，领着奥斯维纳进了宿舍。
“是我。”
进了宿舍，没有丝毫看看宿舍环境的欲望，奥斯维纳坐在宿舍中央茶桌旁的椅子上。而琳娜则是端正的坐在远离奥斯维纳的床沿上。
“您是来问些什么呢？”
开门见山的，没有寒暄的意思，大半夜的被人找上门来，还是极度危险的血族。哪怕是琳娜也实在没有客气的欲望。
“呼…我认识一个朋友，我以前很讨厌她，后来她可能是觉得有些受伤，从我身边离开了。我很生气，想要把她抓回来狠狠惩罚…”
“…”
看着奥斯维纳，琳娜的神色有些复杂，该说不愧是血族么？连朋友离开身边想到的都是惩罚人家？
“…可当我真的把人抓回来的时候，我却下不去手了，我害怕她真的再不理我，害怕她永远离我而去，害怕她真的死掉。请问，这种情感到底是什么呢？”
看着琳娜怪异的神情，奥斯维纳有些尴尬，但她还是咬着牙说完了。心中问题抓心挠肺，让她很是难受，像全身瘙痒但却挠不到般难受。
“还有什么其他的症状么？”
看着奥斯维纳的眼睛，琳娜觉得有些头疼，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大抵只是普普通通的友情，虽然她实在想不出奥斯维纳能有什么朋友。
“我想想…我总是想着捉弄她，想要看她更多的表情，想看她露出委屈的样子。可是当她真的流着泪情绪激动的让我滚的时候，我又觉得不知所措，又开始后悔起来。”
又开始抓挠起那头白发，奥斯维纳又开始难受起来。
“这样么…”
“嗯，就是这样…而且在离开之后，我还会开始担心我那个朋友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会不会生病，会不会真的不理我了。”
焦躁的站起身，奥斯维纳在这间还算宽阔的单人宿舍里来回走动着，一刻不停。
越是接近真相，她就越是难受，她一边渴望得到答案，有一边祈祷着答案不要是她心中的那个。
“…嗯…我想，莉莉丝校长，您对您那个朋友的友情，大抵已经变质了。”
看着在宿舍里急得团团转的奥斯维纳，琳娜的嘴角抽了抽，什么恶趣味的感情，她是理解不了的。
一边折磨人家一边又喜欢人家，该说不愧是血族么？连喜欢的方式都这么鬼畜。
“…我明白了…”
在得到答案后，奥斯维纳的脚步霎时停下来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已然知晓琳娜想说的是什么。
是喜欢…这答案，与她心中潜藏着的感情几乎相同。
喜欢有很多种，她对凯尔纳斯的喜欢，大抵是亲情吧。
在心底，奥斯维纳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其实她完全不用到处去询问那感情是什么，她对凯尔纳斯的感情如何，她自己的心中早有定论，不是么？
只不过她不愿相信罢了，她曾经对凯尔纳斯说过，永远不会喜欢她。
而现在，有一个外部的声音打破了她对自己脆弱的催眠。
奥斯维纳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