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空无一人，连一只飞鸟都看不到。
在征兵队伍中，一部分人望向了北边。在一众平平无奇的植被中，只有一棵位于广场中央的玉兰树气质非凡。
另一部分人则被近处的奇观所吸引，奣也是其中一个。
白墙黑瓦绿窗的传统建制，七八层楼相仿的高度。很难想象，它竟是一夜建成的。四周还围了不少叫不上名字的纸机关，都一言不发地工作着。
（明明昨天还在地下，看来是没机会下到那里去一探究竟了。）
望向数百步开外的窨井盖，与普通的下水道入口没什么区别。
“原地等待十五分钟！”
四野倏地泛起一层浅绿色的雾气。齐营长一声令下，所有人停止了前进。
群众们忍不住开始私下议论，揣摩为首的军人们的心思。
希奥学长说着自己的看法：
准备前往东方军事基地的部队可能不止一支，按照传送站的规模，单次传送千人也绰绰有余。等待其他行镇的部队到来再一同传送，效率高，而且结伴同行更安全。
军人们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昨夜受到了两军空战的波及，结界顶面出现破损，纸力泄露，需要加急修复。但是技术人员并不在长纸行镇，此刻正在别的部队护送下赶来。
结界固然重要，与征兵队伍滞留又有什么关系？
有人提出质疑，有人提出不满，有人提出担忧，但齐营长那边不再多做解释了。
拳儿抬头看向绿色穹顶可能破损的地方，叹了口气。
“齐兄他根本走不开啊，这是个两难得境地。如果我们现在就走，那么战力出现空亏。万一结界自动解除，长纸广场很快就会沦为战场！”
这里还有一座传送站可以正常运行——消息的传播是飞快的，甚至不需要网络的推波助澜。对于一个关键的传送节点，公国军队会出重兵把守，帝国军队也会派部队攻占。
同样的，如果长时间滞留，大家的士气和战意会被消磨殆尽。在纸力结界的保护下还好说，到了野外遇到纸魇又该怎么办？
就如同希奥学长所说的，同行的部队越多，就越安全。
一番权衡利弊，滞留是最好的选择，而这又与纸力结界息息相关了。
不愧是拳儿，懂得很多。他一边比划一边分析着：
“好比在墙上开一个门，连通墙的这端和那端，结界的连通也是这样。其他行镇的部队需要通过这些门才能进入广场。可是现在结界出了问题，随便开门只会加速它的崩溃。必须得找准时机……”
这时突然有一把伞闯入四人之间，打断了拳儿的话。
“说得很好，风间拳儿同学，只是你说得并不完全。”
龙仐老师赫然来到中间，一手持伞，一手插兜，很是随意的模样。
“呀！”
“龙仐老师，您还真是神出鬼没……”
妹妹吓了一跳，惊叫一声，顺势躲到奣的身后。奣则有些哑然，还没去找老师，老师自己倒先来了。
“结界的修复并不复杂，其实只要重启就行了。但相对的，重新启动需要的时间难以估量。等到技术人员赶来，结界上开启最小的门让他通过。再等到结界修复，开启大门让其他部队进入。繁冗是挺繁冗，安稳却也很安稳。”
不得了，这是老师上课时才有的认真口吻。趁现在来一手虚心求教，老师一定会解答自己的问题吧。
奣想问的，是有关纸具的事情。不料刚开口，声音就被别人盖住了。
“真是讽刺啊，真是讽刺啊！”
人群中，有位上了年纪的学者似乎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结界外的人进不来，结界内的人出不去，更不能在结界外的人进来之前先行离去。结界啊结界，你明明是自保的手段，现在却成了前进的阻碍！”
他怒视着穹顶，大声抱怨着穹顶，惹来了很多人的目光。紧接着，有十来个人高声附和，仿佛这一切都是结界的错。
他说得不无道理。
回想昨夜看到的火流星，才意识到那都是飞机的残骸。明明昨夜的战斗激烈依旧，隔着结界却浑然不知，奣不由地感到后怕，背脊发凉。
有顷，士兵们前来通知，他们的待命时间延长了一倍。老学者也不多说什么了，自顾自地陷入沉思，一脸痛苦的表情。
龙仐老师撑开伞来垫在肩上，戏7耍般的捏住伞柄来回转动。望着那个老学者，只是呵呵地笑了几声。
“我和那个人的看法啊，是截然不同的。在我看来，掣肘的不是结界本身，而是人的患得患失。”
而后，老师的视线落到了奣的身上。
“你怎么看呢？陈奣同学。”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入侵者的错！我恨不得现在就能上阵杀敌，可是老师你给我的纸具，我完全没有掌握……”
奣露出右手的护腕，卷纸覆盖上了一层纯绿色的薄膜。
“话可不能说得太绝对，你，陈夔悦同学，风间拳儿同学和林箫同学，你们四个都是入门纸具使了。老师相信你们的悟性~”
老师的说辞在奣的预料之中。确实是发现了一些东西，但也仅此而已，总体来说还是一头雾水。
其他三人有着同样的想法，都看着各自的纸具陷入了思考。
“确实该分享一下了。”
先开口的是拳儿。他的手套在数道翡翠色旋流的加持下变大变厚，那是第三纸力·风的纸力流。
希奥学长见状，从自己的箫中拔出一把细剑，剑刃上涌出一股水蓝色的纸力流来，变作坚冰。
接着是妹妹手持环刃，环心相对，然后在双环之间出现了一颗纯绿色方块。
不需言表，只需展示。奣看着卷纸，在心中默念着变成盾牌，于是卷纸层层叠绕，变成一副盾牌的样子。
“这不是很好吗？”
龙仐老师拍手称赞，
“你们缺的，可能只是一场实战能带来的信心。放心吧，你们很快就会有了。对了，今天是阴天吗？怎么感觉有些黑蒙蒙的？”
老师的一句话叫四人看向天空，同一时间，有人尖叫着：
“为什么会有蜘蛛在天上爬？！”
发红的符纸，黑色的刚毛，锐利的螯肢，透明的复眼。一群蜘蛛型丝魔被帝国的飞机投下，落在了场际结界之上，啃咬着结界。
群众惊慌地散开了，靠着守在边缘的士兵极力阻拦，才堪堪保持住队形。
接踵而来的，是无数火流星。既不是影片的特效，也不是第一纸力·火自然形成的现象。那都是飞机的残骸，与空气摩擦后高温生火的产物。
“嘭！”
随着火流星的撞击，结界应声破碎。明媚的阳光穿过破洞，直射大地，却失了温暖，只剩寒凉。
纸魇有的还在蚕食结界，有的则落于地面。比人还高的蜘蛛立刻朝人群冲来，有的人直接吓晕了过去。齐营长一声令下，命士兵分作两股保护群众和迎击纸魇。
到底只是丝魔，在纸具面前不堪一击。但隐患还在。
眼下，丝魔数量众多，队伍这里缺少人手。位于其他行镇的部队尚未赶到，结界也濒临崩溃解除。敌人倘若想要以量取胜，该怎么应对？
齐营长找到奣他们，提出了不情之请。
“你们四个，能一起战斗吗？”
宛如是一语成谶，实战的机会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