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孽缘

作者:煮雨 更新时间:2023/12/8 16:10:37 字数:3574

“噗——”

拳头收回,有着水泥灰长发的人躬着身子,肠胃痉挛,吐出一口酸水。

【十下……】

“砰——”

面目狰狞的胡姬随手捡起一只装有半瓶水的大号矿泉水瓶子,抡圆了朝着她的头猛地一砸,贝斯手本就模糊的视线一黑,再也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能咬着牙在心中计数。

【十七下!】

“哧——”

匕首终于被拔出大腿,换了只腿再度扎了进去,鲜血如泉涌。

她不知道计数有什么用,根本没有还回去的机会。也许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意识太快消散?

【二十三下。】

贝斯手始终没有昏迷,也没有求饶,这让胡姬很不爽,行为举止愈加疯狂,原本应该很好看的脸也愈发狰狞可憎。

她不断地变化着殴打方式,随手抓起身边一切可以用来造成伤害的物什,一下又一下,虽早已气喘吁吁,但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

“求饶啊,你为什么不求饶!”

贝斯手的头颅渐渐低垂,眼睛却没有闭上,冷漠地看着胡姬。

胡姬一把抓过她的头发,想要将之拉起,但贝斯手早已没了半分力气,任由胡姬扯着自己的头发,忍受着头皮要被撕开的疼痛,也懒得配合她的动作起身。

于是胡姬只好使上了内气,将贝斯手硬生生地提起,看着她半跪在自己面前却不肯吐出半个字求饶。

胡姬将自己的脸凑到贝斯手面前,两双眼睛对视,距离不过两寸宽。贝斯手的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那是胡姬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不该是这样。胡姬心想。

【她为什么不求饶?她凭什么不求饶?该死的永夜人!】

胡姬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和嘲笑。

她想看的是这些人哭泣求饶啊……就像她的姐姐们一样。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求饶呢?说不定你求饶我就会给你一个痛快啊。】

莫名的委屈感涌上心头,胡姬松手,贝斯手以面朝地倒了下去,面部脆弱的皮肤还未来得及适应砂石,腹部就遭遇了一记重击。

胡姬一脚踢开贝斯手,贝斯手翻滚几圈,再度以面朝地趴在地上。胡姬缓缓上前又是一脚,这次贝斯手终于一面朝天躺在地上了。

胡姬抬腿,很标准的一字马,脚跟作锤,一锤砸在贝斯手的小腹上,贝斯手的意识陷入短暂的昏迷。

还未等到他意识清醒,胡姬便已坐在了她的腰腹上,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眼含热泪嘶吼道:“你为什么不求饶!给我求饶啊啊啊啊啊——!”

【真难看啊。】这是贝斯手彻底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砰——!”一声巨响,大地震颤。

胡姬侧翻摔倒,啃了满嘴泥。

“痛痛痛痛痛痛——嘶,好痛——!”

有人嘶吟,叫声听着凄惨,却又中气十足。

胡姬感受到天地间忽然充沛的元气,疑惑抬头,瞳孔猛地一颤。

头上长有一对牛角的六臂法身从不远处凹陷的坑中爬起,数丈高的法身缓缓消散,现出法身中黑色的人影,撑着一杆猩红色的战矛。

云层早已在激战中被打散,圆月高悬,星河耀目。

胡姬一眼便看清了那人的面容,虽然跟记忆中的那人略有不同,但她很肯定,眼前之人就是她这五百余年中午夜惊醒的噩梦主角。

死去多年的恐惧再度开始攻击她的心神。

【为什么?】

她很不解。

【他不是早就死了么?】

那天她可是亲眼看见他在花街被武帝斩首。

【为什么他还活着!】

她无声呐喊,浑身战栗。

“唔,你没事吧?”

他的身形遮住了星光,她的身躯被阴影笼罩。

她茫然仰头,对上他疑惑的目光,被恐惧支配着心智说不出话来。

他咧着嘴叫痛,好奇地四处打量,忽地看见了什么东西面色一变,面色迅速阴沉起来。

胡姬心头一颤,心知在劫难逃。

卡布看着不远处抱头痛哭,始终不敢抬头看一眼眼前变故的禾沐芷,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缓缓俯身,伸出一只手勾起胡姬的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颤动着的瞳孔,无声地释放着压力。

“你是谁?”

良久,他轻声发问,语气却是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但胡姬早已被恐惧冲垮了心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卡布微微侧身,让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眯起眼仔细端详。

“我好像见过你?”

胡姬无声痛哭,身体失去了控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臊味。卡布轻轻皱眉,松开手很是嫌弃地退开两步,看着湿漉漉的地面,思索犹豫着什么。

“不、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恐惧,却又没有唤醒理智,胡姬跪坐在地求饶几声,又扑向卡布,双手朝着他的腿抱去。

卡布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跳开一步,手中战矛一扫,胡姬立马被拍碎了头颅。

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将,卡布发誓他只是触发了肌肉记忆。

胡姬到底还是太笨了点,被人欺骗挑拨几句就跑到了出云山脉杀人,关键时刻又忘了曾经屈辱时光中的细节。

她如果还记得那些关于眼前之人的奇怪洁癖的话,就不会冒冒失失地扑上去。当然,她如果记得往日的屈辱,就不会不经仔细思考就被人利用了。

到底是愤怒使人变得愚昧,还是时间折磨得人不像人呢?

卡布没心情去想关于胡姬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手中战矛一松重回血池,无奈扶额。

【淦,一不小心就把人给杀了,还想问点情报来着……这刺客也忒不经打了点,真勾八丢人……不过,到底是在哪见过来着……】

晃了晃脑袋,将杂念抛开,卡布左右看看看,决定还是先看看看上去受伤最重的人。

走到小夏面前,卡布蹲下身伸手在她脖子上探了探,察觉到微弱的脉搏松了口气,掀开她的衣服检查肚子上的刀伤。

【唔,看上去挺吓人,但好像没啥大问题。】

脱掉外套,刚想将衣服撕碎为小夏包一下伤口,卡布的手忽然一顿,侧头看向没了脑袋的吉他手。

【老兄,你死都死了,行行好帮我个忙吧。】走到吉他手面前,卡布作了几个揖,很利索地脱掉了他的衣服。

将小夏的伤口简单粗暴地处理了一下,又察觉到她口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好奇地撬开,卡布面不改色地将眼珠子给取了出来,用还算干净的布料包好放在她的手中。

又走到贝斯手面前,卡布将贝斯手拖到一旁避开了满地鲜血,才蹲下身仔细检查起来。

【脉搏比刚才那个还弱,看走眼了。】

直接看向大腿,卡布很耻辱地咽了口唾沫。

【真是好腿,太可惜了,怕是要留疤不说,以后走路都不利索了吧。】

轻轻拨开伤口观察了一下深度,卡布皱着眉啧啧称奇。

【伤到了大动脉,骨头都被捅碎了,居然还没把血流干,真是命大。】

再度简单粗暴地将左腿伤口包扎好,卡布看着贝斯手右腿上的匕首迟疑片刻,干脆跳过了右腿先检查了一下明显被钝器击打过的位置。

【脑袋看上去不像是被硬器击打……脑震荡不会处理,先看看肚子……嘶——真是好腰,姐姐的腰真是杀人的刮骨钢刀,可惜,可惜啊……这个位置淤青有点重,该不会把子宫打坏了吧……啊,姐姐以后可千万别给人生孩子才好,求求你千万别被男人征服……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想,我有罪……】

检查一圈,卡布很无奈地发现,貌似除了腿上的锐器伤口,他啥也处理不了。

瞥了眼还在当鸵鸟的禾沐芷,卡布起身走向巴士,撕开车顶铁皮钻进车厢,找了好一会后终于找到了一只医疗箱和罗小邪的背包。

闻着医用酒精的香味,卡布连咽好几口唾沫给二人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消毒处理,用数量十分有限的纱布给贝斯手的右腿包扎好了伤口,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罗小邪的背包,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酒壶,将烈度最高的一瓶打开仰头就灌,五十多度的一壶半升装烈酒三两口便被干完。

“嗨,居然还有烟。”

扔掉空酒壶,卡布又找到两包还没开封的烟,毫不客气地拆开其中一盒便点了两支抽上,又觉得别扭,便一手一支,坐在地上左一口右一口快活似神仙。

抽完三支烟后,卡布才继续在医疗箱里翻找,一边看着说明书一边思考这个药能不能用,将觉得可能有用的药物都用了一遍之后,才猛然想起药物可能会有冲突,很是心虚地将医疗箱给扔到了一边。

【哎呀,我到底是寂寞太久,精神出问题了……好想找个医生给我开个精神病征啊。】

翻出手机想要查一查药物冲突的问题,很理所当然地发现网络用不了,卡布悻悻然地收起手机,祈祷着命硬的贝斯手好运,十分纠结地走到了禾沐芷面前盘腿坐下,听着她抽泣的哭声,刚才还大大咧咧的心一下便软了起来。

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头开口,只好掏出烟盒,又点了支烟,希望对方先抬头开口。

但又是三支烟的时间过去,禾沐芷始终没有抬头。

【没听说过当鸵鸟还能当成这样的啊……不对,好像……】

卡布心中吐槽着,突然想起了前世小时候住在农村的日子。

外婆养了鸡,他偶尔会跟在母鸡身后走着,母鸡往往会跑着跑着就忽然蹲下,不敢动弹,这时他便能轻松抓住母鸡的翅膀,易如反掌地掌控母鸡的命运。

你只需要跟着它走着,什么也不用做,恐惧就会压垮它,使其引颈就戮。

【对不起,用母鸡来形容你好像不太合适……唔,无意冒犯,但我真的有一瞬间想起了你曾经是个花魁……反正你也不知道,对吧?】

“咳咳——”

胡思乱想着,卡布突然被香烟给呛到,剧烈地咳嗦起来,见禾沐芷还是不敢抬头,卡布很无奈地扔掉烟头,缓了缓心神,抬起手又顿住,低头看了看一身脏的衣服,将手伸进怀中,又突然想起刚才处理伤口时已经将手洗过。

【心乱了呀,卡某人呀卡某人,这样可不好。】

叹息一声,卡布伸手,抚摸着禾沐芷的头,柔声道:

“别怕,我来了。”

哭声渐渐止住,禾沐芷既期待又害怕地抬起头,看到满脸温柔对着她微笑着的卡布,心中的委屈不安瞬间便有了发泄之处。

她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很是头疼。

【怎么还是长不大的丫头呢?都那么有钱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唔,也许保持纯真是有钱人的特权之一?】

卡布开始后悔,没有把她变成一个坚强且冷漠的女强人。

【真是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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