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上去有点不对劲。”
罗小邪抬眸看了她一眼，笑得很不自然，打趣道。
于晓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指着屏幕道：“你不接吗？马上就要过时间了哦。”
“学校班主任的电话，不想接。”罗小邪摇头，但也没有直接挂断。
于晓容这才想起按正常开学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开学两天了，忽然有些难过——她知道罗小邪在长安上学，离永夜城足有数千公里之远。
似是察觉到了于晓容在担忧什么，罗小邪接通了电话，打开免提，抓起于晓容的小手，将手机塞在她手中，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夜莺略为沙哑的清冷嗓音响起：“你怎么还没来上学？”
她的语气是在质问，气势很足，但罗小邪还是听出了与以往的一丝不同，相较以往，她此次的问话刻意加重了语气，大概是想要掩盖她的紧张。
罗小邪抬眸看了眼于晓容，见她有些紧张的小表情，不由笑了笑，伸手掐了她的小脸一把。
于晓容一愣，这还是确定关系以来，罗小邪第一次主动伸手触碰她的脸，有些欢喜，想要继续点什么，但罗小邪已经将手收回，她努了努嘴，想要伸手掐回去，却被罗小邪一手拨开。
他低头看着屏幕，颇为不屑地轻哼冷笑一声。
“夜老师今日没有醉酒罢？”
电话那头，夜莺坐在办公室里，看了眼桌面上的随身酒壶。她知道罗小邪是什么意思。
之前两天她只以为罗小邪又想借着受伤的事情任性逃课，毕竟她的心情也很乱，暂时不想面对罗小邪，主要不想看到他那张脸想起某个人。直到今天，她没忍住在办公室喝多了一点，才忽然想起来之前喝醉时罗小邪跟她打电话提过两次退学的事情。
于是，她打了这个电话。
虽然不是很想见到罗小邪那张脸，但她也不太想罗小邪就这样退学，理由说不上来，或许是还抱着什么期待。
电话接通，一开口她就故意拿出远胜作为班主任的气势，想要以势压人将退学那件事无视带过，却不想罗小邪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也对，他从不服软，面对强硬的人，他从不给任何人面子，这点简直跟五百多年前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沉默片刻，她放软了语气。
“回来上课。”
即便如此，在罗小邪听来仍像是命令的态度。
于晓容听着夜莺略带恳求语气的话，心里有些害怕，总感觉自己会失去罗小邪。她抬头看向他，却见他一脸冷漠。
“君子可欺之以方，可我不是君子。”他说。“而且，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总有人想欺君子，君子才会变成恶人，人心就是这样被搞坏的啊。我们的关系就这样结束不好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以前对我那么感兴趣，但现在你也腻了对吧？我住院的时候你都没来看我，放过我吧，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夜莺没有说话。
“说实话，你很漂亮，我们年纪相差也不大，偶尔我也很动心，但我很害怕，怕我真的喜欢上你，然后被你一脚踹开，因为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这种没来由的感觉我很很讨厌。”说到这，罗小邪抬眸看了眼于晓容，苦笑着玩味道：“如果只是寂寞，就不要说喜欢，更不要说爱了。”
他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夜莺皱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连续多天买醉令她看上去很是疲惫，但罗小邪看不到这些，就算看到了大概也不会对她表示关心。
“好，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罗小邪笑了笑。没什么值得笑的，既非讽刺也非自嘲，单纯只是不笑一下的话会觉得尴尬。
“只是单纯的师生关系而已，别多心。”
在于晓容问话前，罗小邪伸手揉了揉她柔顺的头发，又主动俯身抱住了她，将脸埋在她的头发里，鼻子用力抽了抽，闻着她发间淡淡的香味，轻声问道：
“你会一直喜欢我的，对吧？”
于晓容感觉自己的心跳很快，很是紧张。
但贴在罗小邪的胸膛，她忽然听到罗小邪的心跳比自己还要乱，心跳便渐渐平缓了不少。她感觉自己好像感受到了罗小邪的真心，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但她很确定，眼前这个自称抽烟喝酒玩女人、故意说话讨人嫌、满嘴谎话连篇的摇滚少年，好像很希望得到别人的真心和爱。
【他很孤独。】她恍然大悟，想起那些狗血的青春小说电影。
她对他的过往，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好奇。
“上次离开时，我说怕你跟我讲什么狗血的故事，不想听你讲你的事情。现在，我想听了。”
罗小邪松开怀抱，眼眸前所未有的温柔，眼帘低垂，有些畏惧与于晓容对视，停顿了一下，却又鼓起勇气，看着她的眼眸，诚恳、似要刨开自己的心给她看。
“我没有可以让人感到幸福过去，不过我的未来还没有用完，我不知道这足不足够去交换点什么，但我愿意把它全部给你。”
从怀中摸出一份信，罗小邪将之放在于晓容手中。
于晓容低头，想要打开去看，却被罗小邪一把按住。
“在这之前，先跟我讲一讲你的事……过去吧。”
锦衣卫可以给他提供许多情报，但这些都不如她亲口述说来得叫人安心。
于晓容抬眸，看着他近乎祈求的目光，有些动容，似有天生的母性光辉在她的身上闪耀，罗小邪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刺痛。
于晓容伸手，抹了抹他发红的眼角。
“你……为什么要哭？”
罗小邪一愣，低头借着手机屏幕观察自己的眼，眼泪从眼角滑落，在屏幕上溅起水花。
【这样不行啊。】他如此想着，伸手去擦拭屏幕，水渍却越擦越多。【不能再这样了……眼泪干掉的话，屏幕会变花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甚至没有哭泣的实感。
但冥冥之中，他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甚至未来还会失去更多。此时此刻，他很想一把抱住于晓容，永远也不再放开。
他并没有真正喜欢上这个有点天然呆的姑娘，对她表白也只是玩心作祟，但现在，他真的很想沉浸在温柔乡中，逃避现实，逃避那些伤春悲秋的庸人自扰，尽管那些烦恼在他自己看来都很可笑。
于晓容有些心痛，伸出双手托起他的脸，俯身献上初吻。
这不是他的初吻。
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破坏此刻神圣的美好，但他还是没忍住伸出了舌头，多多少少带上了一点点真心，与懵懂的少女，口舌缠绵。
不知过去多久，两人喘着粗气分开，于晓容的衣服有些乱，但罗小邪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我也想，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
于晓容看着他，眉眼含情，柔声细语，将关于她的事情娓娓道来。
关于她的故事，颇为庸俗狗血，但所有的狗血故事，都是人从现实中总结出来的，任人如何吐槽，总是真实存在。
于晓容的父亲是个马术高手，年轻时拿过不少马术比赛的大奖，而她的母亲，则是她父亲在马术赛场上的“战利品”。
他们一家，算是马术世家，于晓容从小学习马术，她也很喜欢骑马，虽然天赋不算高。
在她还在读小学时，她想，自己这一生大概会一直跟马匹打交道，成为马术大师是不指望了，当个马术老师好像也不错，希望还未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能有天赋，好继承父亲的荣耀。
但就在那年，她的父亲在赛场上出了意外，在跨越障碍时马匹突然失控，他摔了下来，被后续赶上的马踩断了腰。
父亲的死让母亲大受打击，没多久，妹妹出世，但母亲的身体却大不如前，大病了一场。
一家三口靠着父亲的保险金过了几年日子，母亲糟糕的身体，妹妹与自己的开销，很快便坐吃山空。
父亲是个古板的人，不愿将家学外传，故而没有门生弟子，他们一家没什么亲戚靠的上，只能靠自己。
故而，读完初中后，于晓容倚靠着父亲朋友的人情，在当归山马场找了份工作，因为还未成年不能被正式雇佣，只能先接一些“兼职”的活。
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干这种工作，正经人大多不相信她的水平也不愿找她，不正经的人她遇到也只好避而远之，赚不到多少钱。
故而，当马丁雇佣她后，有人愿意出一大笔钱只让她跟在罗小邪身边几天传点消息时，她没多纠结就接受了——也不是没想会不会有危险，但如果真有危险的话，她能拒绝么？
对钱的需求战胜了理智，她没有报官，也不太相信报官能彻底摆脱那些人。
甚至当她听到罗小邪说自己是黑手党少爷时，她是有些喜悦的，她觉得这样的人或许能保护自己，真是天真的想法。
再后来，罗小邪又成了锦衣卫，他越来越神秘了，她也越来越好奇他的身份，并逐渐沦陷——从沦陷的速度来看，她的确是罗小邪很瞧不起的那种恋爱脑。
静静听她讲完那些过去的事情和心事，罗小邪看着有些躲闪，不好意思看自己的少女，笑道：“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女鼓起勇气问道。
罗小邪没有回答，低头吻了她的额头，起身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出去抽根烟顺便买点晚饭，在我回来前把信看完。”
他笑着，内心安宁舒畅了不少。
